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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喆：从经济学论“号贩子”的偶像包袱

万喆

2016-01-29 18:33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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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属你最乱，装纯你还特别能干

号贩子最近很红。不仅仅是因为被怒斥，更因为其理直气壮的申诉，申诉说他们的存在是市场的选择，他们的收益是顺应市场化价格的结果。

这番申诉看得我整个人都惊了，直笑的我眼泪都出来了。

虽然我有点不谙世事，但号贩子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那种面目模糊而诡谲，身影灰色而阴沉的形象。

万万料不到，号贩子竟然也是有着偶像包袱的人啊，而且还这样深重！

天了噜！敢情他们是市场化改革的先行者，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带头人啊？！

不知觉，突然间我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们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吧。

对于市场化的资源配置，就曾经有包括但不限于比如说人贩子之类的人说过，他们只是为了对儿童实施更为优化的市场配置，所以才进行拐卖、迁移活动。

对于价格是至高无上规律，也曾经有包括但不限于不如说某些以国有企业起家的房地产商人对就是不应该有给穷人住的房子发出的振聋发聩的豪言。

对于这种对经济学的理解就是“活不起你不会去死啊”的意见领袖们，以及他们孜孜以求的理论高度，和无论如何忍不住要将自己的偶像包袱背到底的目空一切态度。

我不禁想到一句名言：

Stay Hungry, Stay Foolish。

停留于贪婪，停留于愚蠢。

就属你最乱，装纯你还特别能干。

请问您的老师贵姓啊？

最奇怪是号贩子并不是一个人在舆论场上战斗。竟然也有替他们背书的人说从经济学理论上来说，他们是对的。

这番辩护看得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直伤感得都笑出声来了。

虽然我才疏学浅，但好歹也学过一点点经济学皮毛。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经济学教材差异太大，还是我们其实根本是语文教材差异太大。

西方经济学认为，在完全竞争条件下，市场经济能够在自发运行的过程中，仅仅依靠自身力量的调节，使社会上现有的各种资源得到充分、合理的利用，达到社会资源的有效配置状态。

啥叫完全竞争市场呢？一是市场上有众多的生产者和消费者，任何一个生产者或消费者都不能影响市场价格。二是企业生产的产品具有同质性，不存在差别。三是生产者进出市场，不受社会力量的限制。四是市场交易活动自由、公开，没有人为的限制。五是市场信息畅通准确，市场参与者充分了解各种情况。六是各种资源都能够充分地流动。（此段全属复制哈）

现在的所谓专家和媒体就是对于第一点表示怀疑，觉得不应该固定价格，让大家竞价嘛，这才是尊重市场规律。我们先不把医疗的公共性质拿出来说，也不把医疗的非同质性拿出来说，就假设这种说法是成立的。那是不是就可以达到他们所说的“市场均衡”了？

首先，生产者和消费者能够随意进出市场吗？明显不能啊，票贩子这种“社会力量”阻断了大家进出市场的自由。第二，市场交易自由、公开吗？明显不能啊。票贩子一方面用粗暴制止消费者交易，一方面用粗暴强迫消费者交易。第三，信息完全吗？完全不啊。他们刻意把产品（号）数量、价格、供求信息变成黑箱。第四，资源能够流动吗？当然不能啊。他们用暴力或者用内部交易的方式获取了资源的把控权，任何流动都需要经过他们的干预。

他们人为造就了信息不对称、信息欺诈、垄断、内幕交易、腐败、外部不经济，OMG！这不正是经济学中所说的市场失灵的要素吗？简直是市场破坏者完美无缺的照本宣科，一条都没有少。

我不禁想到一句名言：

Stay，Hungry, Stay，Foolish。

留下，贪婪犯，留下，蠢货！

有胆你放学别走，我就想弱弱的问一句，老师，请问您的老师贵姓啊？

是私立医院不够多吗？

造成一号难求到底是什么原因？

医疗资源紧张当然是首当其冲。从2013年的一份统计年鉴上来看，中国的每千人口医生数，在2010年的时候为1.42，而同时期日本为2.14，美国为2.42，欧盟国家则更高，德国为3.60，法国为3.45，俄罗斯则为4.31。每千人口病床数，由于对于是否应当包括疗养病床等统计口径有不同意见，我就暂时不列出了。总体而言，中国的医疗资源在不断丰富和进步之中，但离发达国家仍然有一定差距。

市场分子又开心了，那就增加医疗资源呗，财政支出不可能那么快，那就建立私立医院呀！

好像我们的市场不健康总是因为不够私有化似的。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其实，从2010年到2014年，我国非公立医疗机构数在全国医院总数的占比由33.8%增加到48.5%。公立医院的数量却持续缩减，民营医院数量接近半壁江山。

私有化进程不慢，私有化医院也不少。

但是，私家医院的业务量却仍然非常有限。据估计，只有市场的一成左右。为什么呢？大家扪心自问，即使有些私立医院非常舒适漂亮高大上，但他们的医生力量却仍然比较薄弱，即使在某一种科目上有几个非常拿得出手的医生，这已经算是民营医院的佼佼者了。

所以，最终你会发现，所谓医疗资源，还不完全就是钱，不完全就是硬件，不完全就是所谓的市场化，而是人，是医疗工作者。

市场怎么配置资源？

这下，更有好多人要更来劲了。

我就是说嘛，都是医生惹的祸！

医生是些什么人？有人说他们是白衣天使，有人说他们是白眼狼。

我说，他们就是普通人，大家不过工作性质不同，一样克己奉公，一样养家糊口，一样生老病死，一样老婆孩子热炕头，一样有善良的、阴险的、甜蜜的、刻薄的各种性格。他们就是你我他。

所以，你就不妨问问自己，我为什么要做医生？我想做医生吗？你就能大概估摸医生阶层能够吸引什么样的人加入这个职业。

如果你说，医生这个职业很受尊敬，挣钱多，虽然辛苦，脑力劳动嘛，有很高的技术含量，有荣誉感，我觉得棒棒哒。

那么，人同此心，医生行业所能招到的，一定是你，或者你以上的人群。

如果你说，医生这个职业名声很污，钱也不多，三班倒至死，大夜班上得人内分泌失调，一辈子不能停止学习，不但治疗时费神费脑，还要和患者宫斗，我看见他我就不满意想咆哮公堂拳脚相加，让他心理创伤加阴影一万点。

那么，也没人是傻瓜，长此以往，医生行业能招到什么样的人你可想而知。

而且，公共服务的医疗提供方并不是医生，医生是提供方所雇佣的个人，而这个个人在职业选择方面则一定是会在市场供需间充分考虑衡量的。

试想，一位医生，他寒窗苦读几十年，每天清早就来查房，手术常常一整天，晚上总在啃最新文献，半夜还在抢救。如果他收了2000元红包，媒体和专家发现了，会怎么样？那还不得把倚天剑和屠龙刀架在人家脖子上的口诛笔伐啊！

可是一位号贩子，他就算完成了义务教育（我对学历没有歧视，只是纯计算社会和经济成本），无所事事，不提供任何生产要素，也没有社会生产力，唯一脑力劳动就是和挂号窗口的小姑娘共分利益，唯一体力劳动就是对前来挂号者进行恫吓，就这样，把300元的号卖出4500元，净赚4200大元。媒体和专家发现了，说这是经济规律。

我当然也反对医生收红包，以及我当然也赞同，对于任何违法乱纪的医生，拘他罚他该怎么他就怎么他。

不过，请求职者对上述两种职业的投资收益率进行估算和比较，哪一种职业更适合你干？

这才是市场化！这才是经济规律！

公共管理者，拜托了！

所以嚷嚷了半天市场化的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市场化？

动不动就拿私有化说事，结果把广大民众的福利全转成了少数人盈利的所谓市场化理论，结果把大众能够获得的公平机会给屏蔽掉的所谓市场化理论，在经济学和管理学上都站不住脚的所谓市场化理论，可以休矣！

何况，公共管理者仍然要担当医疗的公共职责。

公共管理需要有合理的政策制定。医疗资源如何丰沛，需要完善和成熟的规划。尤其是人才资源，因其技术含量极高，需要长期的积累而成，需要从人才最初的选拔到学习、培训的全过程都作出更长远的计划。而对于人才的吸引，必须依照对于人才的需要制定相应的物质供应侧条件，以满足人才高门槛的要求。

与此同时，挂号难也彰显了中国地区间医疗资源不平衡的问题。为了提供更为合理和公平的服务，政府需要在整体规划上作出调整，并根据经济、人口等的变迁相应作出与时俱进的修改，以满足不同地区和层次人员基本医疗保障的要求。

此外，挂号难的这厢“一号难求”，那厢“号源闲置”显示了市场监管的严重缺位。不仅仅涉及个体的违法违纪行为，更多的是整体系统程序的无序，对于医疗系统所可能发生事件的无准备，以及在日常生活中经常发生的各种医疗信息的严重失实。

所以，即使市场化，也不是让你做甩手掌柜，一句“市场管”，就任由市场变成原始丛林般无规则搏斗，全靠自我厮杀。市场化，首先你得将市场变成真正的“市场”吧。

而在公共领域，市场产品与公共产品的交织，更需要公共部门能够理清头绪，在公共决策的制定、公共服务的提供和公共秩序的维护上，一个都不能少，一点都不能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