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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鹏:师父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澎湃新闻记者 黄小河
2016-02-01 07:24
来源:澎湃新闻
有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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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云鹏(右二)在《欢乐喜剧人》舞台上。

1月30日东方卫视播出了《欢乐喜剧人》第二季第三期,岳云鹏得了第一名,得奖的那一刻,他喜极而泣。

郭德纲给徒弟岳云鹏有过两个评价:一个评价是,岳云鹏和孙越现在是德云社的中流砥柱;另一个评价是,岳云鹏特别认真刻苦。

算命先生总会说,人都会挂相,性格命运都写在你的脸上呢。

可在岳云鹏说相声时,你怎么都看不出他是一个“认真”的人,用表演行当的话来讲,“很生活”,“有天分”,“开心麻花”里的艾伦佩服得要命,说他相声讲得是“行云流水”;另外在几档真人秀里,你也怎么都看不出他是一个肯“吃苦”的人,他一会儿怕累,一会儿怕困,经常地饿,还总哭。无疑是一位最爱给导演找麻烦的明星。

澎湃新闻记者在专访他时,也算是近距离地感受到了他的“认真”、“较真”以及在一个有天分的人身上所能看到的 “个性”。他甚至没有在采访中开怀大笑一阵,当然也可能因为春晚节目被毙。虽然1月27日上午,他晒出一张自拍,并配文称:“不管怎样,我都要做一个阳光少年”。工作人员还是在采访前千叮咛万嘱咐别提春晚。你可以说他白羊座,就像个孩子,情绪比较两面。你也可以说他“贱萌”,但千万别说他“娘娘腔”。

岳云鹏的猴年春晚作品《我忍不了了》,主要是回顾了去年在微博上发酵的诸多热点事件,讽刺了活跃在网络上的“键盘侠”——那些隐藏在网络里,对别人极尽批评而不反省自己的人。而岳云鹏本人也在采访中说出了那些键盘侠曾经对自己的伤害。“你的眼睛这么小为什么不睁开?你长成这样为什么要出现在镜头前?……这样的骂声都有。”

和师父的反应极快不同,记者每提一个问题,他都会仔细思考之后再做回答,半个小时的采访过程中,他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把双手藏在两腿之间,身体前倾,谨小慎微。

“师父说……”,是岳云鹏经常挂在嘴边上的。

虽然网上有师徒初次见面的各种版本,但记者还是想亲耳听听岳云鹏自己是怎么说的,“我还想听听你和师父最初见面的那一刻,”记者话音刚落,他有些不耐烦,“这个事情我说了很多遍了,几乎每个采访我的记者都会问,网上都有,我是真不想说了,你可以去百度。行吗?求求你了。”看着他哀求的脸,记者便不再追问。

对于最近频频在影视上露脸,岳云鹏表示自己并做不了主,“我是公司的艺人,公司叫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没有任何权利否定这件事,师父指哪儿我打哪儿。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煎饼侠》里的岳云鹏

《五环之歌》让不听相声的人也知道了他,《煎饼侠》里岳云鹏戏并不多,却格外抢眼。他说只是帮朋友的忙,他的戏只拍了三天,电影最后收获了十几亿元的票房, “后来我也去找过他要钱,他没理我。”

“大鹏有没有主动找你、感谢过你?”记者问。

“每次聚会他都会提到这个事情,说小岳岳为这个电影添光增彩,其实刚开始拍的时候,我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好的成绩,他也没有想到,这十几亿的票房,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对我来说是我以后梦寐以求的东西,我没想过会取得这样的成绩。”

记者结束采访后,赞助商的宣传带了几个人走了进来,一片欢声笑语:

“天哪,终于看见活的小岳岳了。”

回头一看岳云鹏,笑得还是那么尴尬。

【对话】

澎湃新闻:大家对你“喜剧人”夺冠的呼声挺高……

岳云鹏:(低下头)夺不夺冠在我心里其实无所谓……当然冠军还是想拿。目前为止,我人生中还没有拿到一个像样的奖项。上学也没有,奖状都没有。第三期得了第一,当时奖牌挂在我脖子上的时候,还挺欣慰。肯定是想拿冠军,但还是要公平,还是要看五百位大众评审的评选结果。

澎湃新闻:如果你夺冠了,我是不是可以说,不是相声落伍了,是分谁说相声?

岳云鹏:到现在为止,我一直害怕这个标签,要为相声做出些什么,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一个相声艺人。如果在“喜剧人”的舞台上,相声得了冠军,可能对相声来说,是件好事,但如果没有夺冠,成千上万说相声的不要说,“哇,站在这个舞台上说相声最后没有夺冠”,我觉得这是件很丢人的事儿。我害怕人家说我这个,但我会努力的。

澎湃新闻:自己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去拍真人秀?

岳云鹏:我去之前也会问师父,为什么要去拍?咱踏踏实实说相声不好吗?我师父说,首先你得养家糊口,说相声给不了你太多东西,再一个让电视观众认识你,也会对相声是一种帮助。

澎湃新闻:毕竟不是在德云社自己的地盘上,在你去录真人秀之前,师父有没有叮嘱过你什么?

岳云鹏:我们爷俩经常聊天,他会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确实是,不知道这个江湖是怎么回事儿,他会嘱咐我,“你这么年轻,你玩不转”。比如说真人秀怎么拍,怎么表达一种真实的方式?我就和我师父说,我不想去演,真人秀首先是真嘛,一定要真实。我和我师父说,我能不能真实?我累了就是累了,我困了就是困了,饿了就饿了。

澎湃新闻:那些个表现都是真实的?

岳云鹏:对。导演和我说尽量去演一些我们设定好的剧本。我会去争论。比如说挖煤,我说我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我也想过负面的影响。导演当时也会喊停,会说“把任务完成,挺下去,你为什么不挺,到时候播出之后会对你有影响”,我说我“挺不下去了,为什么要挺?”所以最后三个任务我就做了两个半就结束了。

澎湃新闻:可是了解你以前的经历的人都会不理解,你应该是一个特别能吃苦的人。

岳云鹏:我已经很吃苦了。有人说,一咬牙就过去了,可是挖煤那次录制我咬了很多次牙,让你去试试,当然女同志是不允许下去的啊,井下587米,你坐电梯下去都要3分钟,那是极度恐惧的,你没有去过是不知道的,我去挖煤,挖了两个小时,一米三米五米,我选择了一米,我对自己说,极限就只有那一米,挖完一米我已经完全虚脱了,我和导演说,接下来的任务可能做不成了,导演说旁边有机器为什么不用?我说“您再说一遍”,他又说了一遍,我说“没人和我说过”,他说“你可以求啊,你可以问啊……”可能换另外一个人都会问,我说“天哪,我可能比较单纯吧”。后来我又找我师父了,他说“没问题啊,这样真实,挺好”。

“师父也会和我说,到哪儿都别装大爷”

岳云鹏(右)与郭德纲。

澎湃新闻:你在台上是一种特别放松自然的状态,但和你聊了,觉得你还是挺紧的状态,你生活当中也是这样吗?就是不会自来熟?

岳云鹏:不是自来熟。我生活中是闷,很闷。

澎湃新闻:你多久能和大家熟络起来?

岳云鹏:不知道,看他怎么表达了。

澎湃新闻:那和你的师兄弟呢?

岳云鹏:就比如说一桌十个人在吃饭,你永远听不到我说话……

澎湃新闻:永远在吃吗?

岳云鹏:(非常认真)不是……吃饱了还吃吗?他们在搭话啊,聊天啊,我就是不说话。我没有自信。我不知道我这句话说完以后他们会不会乐,在真人秀里也有这个情况出现。我们台上说相声说完以后,观众会反馈给你,笑还是不笑,或者掌声热不热烈,这个反馈会刺激你。我抖包袱的能力肯定是有的,我不比其他五个人的抖包袱的能力次!我敢保证!但是……真人秀里的其他人是不回馈的,比如说撒贝宁,我抖包袱他们故意不乐。哇!好尴尬,我知道他们内心是乐的,但是这一个好尴尬,我下一次就不敢抖了。

再一个,很多人都质疑我,你为什么在真人秀里表现得不像一个相声演员,你没有幽默,甚至连综艺感也没有,为什么?请导演组换人!有很多这样的评论……

澎湃新闻:你自己也看评论?

岳云鹏:我看啊,微博下面50条评论,49条夸我的我都会刷的一下过去,有一条骂我的,我会停在那儿。

澎湃新闻:你是这样的啊,那岂不是很累?

岳云鹏:对,我就是这样的,确实很辛苦,但我控制不住。有的骂得没有理由,比如说,“你的眼睛这么小为什么不睁开?”后边还有各种恶心的话,“你长成这样为什么要出现在镜头前?”我就不懂了……就这样的骂声都有。

澎湃新闻:那作品和外表你会更在乎哪个?

岳云鹏:我更在乎作品。别人怎么说我难看啊,那都没关系。我长成这样说相声就是老天爷赏饭,你看长得特别好看的没有用,观众记不住,你必须得,像我这样(好不容易乐了)。

澎湃新闻:你自己感觉到很红了是什么时候?

岳云鹏:大概是在七八岁……呵呵

澎湃新闻:七八岁?

岳云鹏:可能吗?……呵呵,很红是一种什么概念?走哪儿都认识了?各种电话、各种节目都找你了?

……今年吧。只要这个人听过相声,相信90%的人都听过我,几年前商场里已经有人认识我了,但是今年是逐渐得走不动了,有的人会主动过来和你聊。

澎湃新闻:你觉得自己有变化了吗?因为有的人红了会有点飘。

岳云鹏:对……其实我师父会不断敲打我,警钟会不断地敲。身边的朋友也会不断地提醒我。他不会和我说你怎么样,他会和我说,“哎呀我有一个圈里的朋友,突然间红了,呀,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飘了,有一天给他打电话,他说请你十二点之前不要给我打电话,”以前他绝对不会和我说这种话,我就在想,哇,最近有没有他给我打电话我不理他啊,我又和他说,“你放心,我会时刻告诉我自己我不会这样,有这样的朋友,他是好心嘛”。师父也会和我说,到哪儿别装大爷啊,到哪儿都是孙子,一定要装孙子。我说怎么个装法儿呢,他说一定要跟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见大爷说大爷的话,见大娘喊大娘,见哥喊哥,我说那样岂不是很累?这人我不认识,他跟我搭讪怎么办?他说,装!还得装,我说那不是很假?他说那不是假,他会和我说很多道理。

澎湃新闻:回到创作上,“喜剧人”的舞台上自己编的段子也很精彩,之前也都自己创作吗?你是怎么样的一种创作状态?

岳云鹏:后来是(自己创作),一开始我们说的都是传统相声。说到创作,我这个人啊,生活中不知道算不算洁癖,我是挺爱干净的一个人,我的节目也是,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写东西。别人给我写的东西再好,我都觉得那不是我的。不是我脑子里的东西,我尽量不看他们写的东西,我不知道这话说出去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我说过100段相声,那么我只听过这100段相声,101段我都没有听过。我不喜欢听,他们都喜欢听评书,听传统相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

我创作的时候,自己写完之后这个包袱可乐,我当天会封在那儿,第二天我再看一遍,如果第二天再看一遍还可乐,我就成功了。因为头一天写得特别好。任何一个喜剧人都不敢说自己创作不困难,我曾经为了一个包袱,坐那儿两三个小时不动,昨天晚上我和孙越琢磨一个包袱,从晚上十二点到凌晨两点。

岳云鹏在《煎饼侠》里唱了《五环之歌》

我来北京的梦想是唱歌”

澎湃新闻:你是怎么喜欢上相声的?

岳云鹏:我没喜欢它。我来北京的梦想是唱歌,后来我师父说你来学相声吧,我也不喜欢。(想了想)也不是不喜欢,是没有概念,之前我没有听过太多相声,只知道马三立、冯巩、侯宝林是说相声的,我也不知道相声和小品有什么区别,完全不懂,报菜名都没听过。

澎湃新闻:有的人的价值观是来自于父母的教育、有的人是来自于贵人的指导、有的人是来自于自己的磨练,你觉得自己判断是非和行事方法更多的来自于哪儿?

岳云鹏:我都听师父的,当然他也会放纵我。比如某一件事情特别想去,但我师父不想让我去。他会先跟我讲这件事情的利弊,如果弊大于利,我心里还是想去,我会提出来,他会同意。这件事情做完以后,他还会找我讲利与弊,“你看到了吗”?我说“我看到了”。他说“你没有看到”,他说“这个节目播完了之后你才能够完全看到”。

澎湃新闻:你觉得你的成功是天分占据的多还是后天努力多?

岳云鹏:我不知道其它的艺术形式,单拿相声来说,有三种。第一是有天赋,但是不用功,一旦对他说他有天赋了,其实这句话是害了他,我们看见过,孩子往那儿一站,就是个说相声的,太有天赋了,这是老天爷给的。这个孩子99%会不用功的,因为他会时刻告诉自己,你们再努力没有用,我有天赋。还有一种人是没有天赋,但是很努力,努力到你无法想象,但是他还是成不了。再有一种人就是有天赋而且很努力,就是我师父这样的。

澎湃新闻:你说来说去还是没说自己,你呢?

岳云鹏:我不认为我有多努力,我也不认为我多有天赋,我只是认为老天爷赏饭,老天爷可能喜欢我,我可能吃得苦比较多,我就认为这条路我一定要走下去,他们说“相声阿甘”,唉……很奇怪的名字。

澎湃新闻:有没有一直想说却当面不敢和师父说的话?

岳云鹏: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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