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已经落伍，你准备好在虚拟现实电影中精分吗？

想象自己能够身处《星球大战：原力觉醒》中的外星沙漠，看着萌萌的BB-8在自己脚边滚来滚去，或者是像马特·达蒙一样体验在光秃秃的火星上零重力过日子……

有人说，用3D眼镜看《云中行走》坐在影院都觉得恐高，那么请来试一把虚拟现实。

业内已经被炒到焦热化的虚拟现实，对大众来说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其实这个概念从上世纪30年代就出现了。1990年代初，日本SEGA就推出了第一款为街机游戏准备的头显，通过跟踪玩家头部的运动来控制游戏；同年，旧金山一家叫做Virtuality的公司成功发明了第一台多玩家的联网虚拟现实系统，让人可以觉得身处所看到的环境，当时这台系统的售价是7.3万美元。今年1月，谷歌的纸板简易虚拟现实眼镜（VR CARDBOARD）上市，售价才20美元，已经卖出五百多万套。

同样是在今年，上海开业了全球首家电影主题的VR乐园，每天的预约都是满额。正在开拍国产首部太空机甲科幻电影《星核》的米粒影业一面制作电影，一面将VR体验作为衍生品同步推出，基于CG电影常用的光学捕捉技术，脱胎于电影情节的太空场景与现实空间等比例创造，玩家不仅可以看到深邃的宇宙，同时可以行走并触摸到物体。

2016年圣丹斯电影节上，虚拟现实电影成为焦点，三层楼的“新边界”展示区每天都人满为患，多款体验区的排队等候时间超过4个小时。

一家来自加拿大蒙特利尔的影视制作室今年推出了名为《游牧民族：马赛人》的纪录影片，导演Félix Lajeunesse和Paul Raphaël是第二次参加圣丹斯，对虚拟现实电影参展数量成三倍速度的增长，他们表示“很欢迎同行竞争”。

《游牧民族：马赛人》全场12分钟，是在虚拟现实电影中算比较长的一部；一般来说，虚拟现实影视作品一般在5到8分钟以内。Félix解释道，时间短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制作经费的昂贵，二是观看者完全进入环境中去，非常消耗精神和脑力，导致注意力集中时间段有限，如果再长一点，估计大家会精分。

说白了，看纪实性虚拟现实影片，就像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你无需打包，无需订机票，更不需要做攻略。

纪实性的虚拟现实影片让观众狂刷存在感，剧情也是虚构的虚拟现实电影则让人怀疑自己的真实性。

Oculus虚拟现实眼镜

“新边界”展示区的三层上，中间围坐着一些戴着Oculus虚拟现实眼镜的观众。虽然这些人的脸被大大的眼镜遮住，但是他们的头不停地上下左右前后转动，有些人还不由自主地喊出声音。

这些人在看的是一部叫做《解冻》的电影。

故事讲述了一个生于1980年名叫琼安·格里森的美国女孩，在2015年不幸中风变成植物人，无药可治。医生告诉家属，可以将其冷冻，于是，家人和医生决定用液氮将琼安冷冻起来， 等待未来医疗技术让琼安起死回生。

2045年，琼安成功接受新型医术治疗并被解冻，只是声带在冷冻时受到损伤，不能说话，但她有完善的听觉和触觉。这时，她看到她的丈夫已年华老去，儿女也都成家立业，还为她添了一个外孙。

《解冻》的导演兰德尔·克莱泽在好莱坞是相当有名的一位电影人，他执导的青春歌舞片《油脂》不仅捧红了约翰·特拉沃尔塔，创下了将近4亿美元的票房，更是让这个作品变成有史以来最成功的改编舞台剧之一。

当我打通兰德尔公关的电话时，他们很热情地邀请我去了兰德尔和制片搭档坦娜·弗雷德里克在犹他州帕克市的套房。走进门，客厅里整齐地放着很多《解冻》的宣传资料和礼品袋。兰德尔和坦娜很友好地把我带到一张单人皮沙发上，问我“ready？”（准备好了吗？）

戴上虚拟现实眼镜，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播放选单，兰德尔在身边告诉我，只要移动我的头，就能控制选单上的播放鼠标，然后把鼠标对准Play，点头就能进入电影。

我微微调整了我的头，“按”了Play键，画面变成一个漩涡，然后我看到的是一个医院里面的一堵墙，有个男护士出现在我面前，说：“太好了，你醒了。”

于是，我就成了主人公琼安。

我穿着住院服，手和手臂都是瘦骨嶙峋的，坐着轮椅被推着进入医院的走廊。医院很干净也很安静，蓝蓝的灯光给人一种未来感。突然，我感觉自己身后有呼吸声，我往后看，原来是导演扮演的一名护工在推我的轮椅。差点忘了，这是一部360度全方位的电影。

然后一个黑人医生进入视线，他拿着一个触碰式的仪器，看着像未来的iPad，在向我解释我的病情和最新治疗阶段，然后他停住了，问我：“琼安，你准备好见到你的家人了吗？”

小心脏一紧。然后，我被推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有五个人，从左到右时我的老公、我的儿子、女儿、她的丈夫和孩子。在一阵嘘寒问暖之后，医生建议家人要给病人足够休息时间，于是大家都离开了。但是女儿留了下来，跟我说了一些煽情的话，顿时，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往外挤。

黑人医生说，“你的亲属们都期待你的归来，我想你肯定很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然后，他把手中的镜子反转到我的面前，我大叫起来：“我不要看见自己！”镜中，我是琼安35岁的时候，一个神情憔悴但面容端庄的美国妇女。

影片结束。“这真把自己当琼安了？”记得当时这个人格分裂的想法闪过我的脑门。

这不是我第一次尝试虚拟现实电影，但从来没有任何同类作品让我在情感上如此投入。

按照兰德尔的话说，“叙事性的剧情虚拟现实电影是先锋，也是电影业发展的未来。”

看到我如此买单，导演和制片二人也很兴奋地接受了之后我的采访。

【对话】

澎湃新闻：请说一下整个故事的来源？

兰德尔：1968年的时候，我还是南加州大学的学生，我突发奇想写了《解冻》这个剧本，但因为当时特效技术还不够发达，未能拍成电影。1980年代，我开始了家庭科幻电影的创作，你可能听说过我导演的《飞碟领航员》和《亲爱的，我把孩子放大了》。

几年前我开始和一家叫IM360的虚拟现实制作公司合作，他们选中了当年我写的学生剧本，计划拍摄叙事性电影，当时还没有很多人愿意尝试用虚拟现实来讲一个传统概念上的家庭故事。我想我可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澎湃新闻：很多电影人都很难解释虚拟现实的技术，因为这个是科学家的领域。你是如何运用这个技术为讲故事服务的呢？

兰德尔：我进行了很多Oculus Rift虚拟现实的体验，发现如果我想让参与者最大化感受整个故事的情感力量，那就必须把他们变成里面的一个人物。所以，我选择了琼安这个女主人公，让观众变成她，进入她的世界。我的目的是要大家在看电影时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你看到的和听到的直接影响你当时对剧情的感受，真正地从情感上关心人物的发展，而不是一个粉丝或者是旁观者。所以，这个虚拟现实这个技术直接让观众分泌“同情”荷尔蒙，在写剧本时，我必须考虑到360度空间内所有的元素，来刺激这种感情。

澎湃新闻：那么在观影方式上，观众有哪些选择呢？

坦娜：整个电影采用360度全方位的诺基亚OZO“虚拟现实”摄影技术拍摄，前面5分钟一镜到底，总长60分钟，大家可以连着当成电影看，也可以分为13集当电视剧看。你刚刚观看的是5分钟的开场。

澎湃新闻：这5分钟让人感觉是半个小时，因为我感觉自己是在经历整个未知的过程，其他体验者中有没有因为经历太逼真而无法看完的？

坦娜：是的，有好几个人没有办法看完5分钟。他们普遍的反应是觉得自己太入戏，无法呼吸，人格要分裂的感觉。有一个女演员昨天来试了，名字保密，她是来圣丹斯宣传自己的新片，结果最后她非常崩溃，觉得脑细胞被整个故事和人物侵占了，导致自己无法继续一天的工作。

澎湃新闻：这样算来，整个电影是一个小时左右，那是否可以透露一下故事之后的走向？

兰德尔：说白了，《解冻》就像一部肥皂剧，核心是琼安醒来后和家庭成员之间的情感矛盾，而且很快观众就会发现，这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有各自的小秘密。

坦娜：我们可以剧透一点点，那就是琼安的外孙是个机器人。因为她女儿不孕，所以为了建立完整的家庭，他们就用人工智能做了个机器人男孩。哈哈，这是故事中一个很有趣的转折点。

澎湃新闻：为什么导演会在剧中扮演一个护工的角色？

兰德尔：因为这是360度的拍摄，我不能在片场上执导大家，不然就穿帮了。所以，为了能起到导演这个作用，我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角色，这样我推着安装摄像头的轮椅，就能看到大家演戏的情况。但我不能说话，也不能笑。

澎湃新闻：现在来讲，虚拟现实电影有没有可行的发行或者市场回报模式？

兰德尔：这个电影类型还处于新生状态，我们也是在摸索，今天大家看到是这样的，三个月后可能就大变样了，这是一种依赖技术的艺术。眼下，我们在考虑是否进行网络投放，按照点击下载收费或者是免费观看有广告插入的内容。我们这次来圣丹斯，也是要看看其他公司和电影人是如何做市场的，看是否有新技术可以运用到故事中去。我很想能够让琼安变成跟别的演员互动的角色，这样观众也可以动起来。

《解冻》剧组

兰德尔这里说到的互动技术其实已经很成型，是一种通过即时动态捕捉和虚拟现实头显结合在一起的系统。

简单地说，就是参与者的手上脚上都戴好动态捕捉感应点，身上背定位系统，然后计算机根据传输的动态信号立即形成动作和参与者一致的动画人物。而参与者通过虚拟现实眼镜看到的是虚拟世界和同一个系统中另外参与者的形象。这样，参与者们就能一起在虚拟现实中互动，完成各种故事冒险或者游戏任务。

两名来自日内瓦的计算机博士在本届圣丹斯上变成了超级偶像，他们的虚拟现实互动项目Real Virtuality: Immersive Experience让人脑洞大开。《解冻》的导演兰德尔在结束采访后邀请我“插队”去体验一把这个项目。原来，等着体验这个项目的有300多人，而每天只能轮60人。

游戏中，我和兰德尔穿越了三个360度的虚拟时空，第一个是宇宙飞船，在飞船上我们找到两种不同颜色的水晶体，对色入座插到时空运输器中，而这些水晶体在现实中是存在的，也就是说当我在虚拟空间中捡起这些晶体时，我手里确实握着某样物体。

第二个空间美呆了，是水上漂流的一座城市。夜幕降临，这结合了东京、上海和纽约为一体的地方闪满了霓虹灯，还有拉面馆和寿司店开着招揽生意，而脚下是漂浮在水中的一条船。不知道是不是视觉原因，我当时真得感觉自己在船上漂流。

完成第二个任务后，我们穿越到了地狱炼房。这里，蜘蛛爬满了墙，脚下就是滚滚熔岩，我们需要走过独木桥和跳过危险的碎片到达目的地。而我们所看之处，灯光也即时地打到那个地方，让人感觉真的在探险。

在穿越洞穴的时候，我们都感觉到地震，随即失去了平衡，我本能地伸手去扶墙，却摸了个空，差点跌倒。这才记起来，现场辅助的小哥在开始之前警告我们，千万不要摸墙，因为这些墙是虚拟的，并不存在。

虚拟现实真得很好玩，就看以后有哪些玩法。

福斯探照灯影业的执行副总裁大卫·格林伯格说：“我们正在寻找虚拟现实电影界的昆汀·塔伦蒂诺”。虽然Oculus的创始人Palmer Luckey 今年才23岁，他开发的Oculus Rift虚拟现实头显在今年7月将向全球发行，预售价是599美元，旗下的故事工作室将携手《指环王》等电影创意人员共同开发一系列的叙事性微型电影。可见，虚拟现实电影向大众市场进军的速度非常之快。

虚拟现实都做成这样了，让传统电影怎么活？我们的未来是否会充斥着戴着头显互相不说话、自管自选择去各种虚拟现实世界爽一把的人？我们在虚拟现实中扮演的又是谁？

好多问号，好多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