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剑：一个更大的问题不解决，证监会换帅有什么用？

猴年第一条重磅人事变动出炉：中国农业银行董事长刘士余接替肖钢，出任证监会主席。

消息一出，全民围观。对后者，“靴子终于落地”。对前者，等待他的则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自2013年3月担任证监会主席以来，肖钢的经历堪称跌宕起伏：上任之初，就遭遇“光大乌龙指”事件；随后重启IPO，数百家企业成功上市融资；2014年，其治下“大牛市”，但2015年，股灾轰然爆发；接踵而来的是金融反腐风暴，证监会一个副主席、一个主席助理被查；年初的熔断机制，则“灰溜溜来，灰溜溜去”，只在坊间留下段子无数……

不足三年里，这位证监会主席五次身陷“被离职”传言。结合上面的履历，似乎也不奇怪。

再来看看新晋证监会主席刘士余，是何许人也？

这位江西籍“60后”草根出身，清华大学水利水电工程专业毕业后，几乎一路在国有银行系统内晋升。你若对金融感兴趣，有必要了解刘的如下履历：刘士余亲历了金融危机、央行分拆、金融机构重组、国有银行改革、农村金融改革、互联网金融兴起等诸项重要金融改革实践。对于国有银行改革，周小川提出战略出思想，刘士余则是重要的执行者。如果不，对刘士余，知道这几个关键词就够了：“勤勉务实”、“善于平衡各方利益”、“对创新抱开放态度”。

在长安君（微信ID:changanjwj）的脑补中，当两位主席在富凯大厦楼下握手交接时，不知肖钢是否会告诫他的继任者，这个随时处于风口浪尖的位子，可能不那么好坐。

此时正在面对屏幕的你我，估计八成不是专业搞金融的。会对证监会“换帅”感兴趣，恐怕更多是因为证监会紧紧牵系着大家腰包里的利益——股市投资，及其他。媒体披露，中国股民总数突破1亿，平均每14个人里就有一人炒股；而去年一场股灾亏损的钱，平摊到每个股民头上竟达6万元。想想这些，也难怪网上舆论戏称，中国有3个职位不好干，中国足协主席、春晚总导演以及中国证监会主席。不仅要面临频繁被换的压力，还要忍受国内百姓的口水。

肖钢这个主席当得好不好，自有历史来评价。刘士余履职后的证监会是否前景可期，长安君谨慎乐观。但有一点是确定的：2011年以来，证监会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主席”。尚福林、郭树清、肖钢等人，均在主席之位流转过。因此，这“换帅”本身，也许不是一个太特殊的信号，但如此高频率地换人，却是更值得玩味的现象。

高频率换人说明什么？环球网撰文称，在武汉科技大学金融研究所所长董登新看来，这说明中国股市市场化等改革太慢，一路摇摆、彷徨，没有办法快速推进。因为一定程度上，当前“中国政府对股市大包大揽，股民高度依赖政府，自然对证监会主席形成人身依附关系，股市一跌就骂证监会主席，这在其他国家很少见。”董登新表示，证监会主席频繁换人，表明股民期待换人能解决中国股市弊病，但是市场化、法治化等改革不推进，无论换谁都没办法解决目前的局面。

董登新的答案，也恰好回答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证监会换帅后，股市将走向何方？答案是：主席换谁做不重要，只要向着市场化、法治化的方向改革，你——一个普通股民的利益，就可以得到保障。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市场化是“给空间”，法治化是“定规则”。要想让股市——包括广义上的证券市场既生机勃勃又井然有序，二者不可偏废其一。2015年股灾之后，公安部介入排查股市恶意做空，就是因为有人触碰了法治这条的“高压线”，有人为自己赚得盆满钵满，而有意陷千万中小股民的财产于万劫不复。此时，如果任由市场调控之手一路奔向悬崖，从微观看，对股民是家破人亡之灾；从宏观看，对国家是政经失序之乱。

未来，刘士余接替肖钢执掌证监会，法治化依然应该也必须是金融市场改革的方向。

从新旧两任主席的履历中，咱们可以分析一下未来的证券市场，应该是什么样——

其实，刘士余与肖钢是老熟人了，1996年到2003年间二人同在央行工作，肖为行长助理、副行长，刘是副司长、司长、办公厅主任。有趣的是，新世纪以来的五任证监会主席，他们在仕途中都走过相同的路：从央行副行长，转任四大行负责人，再出任证监会主席。从银行的旧阵营来，迈向证券体系，恰好与融资模式的转变方向吻合——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资本市场的主要任务，就是服务实体经济，不断提高直接融资比重，扭转我国经济过分倚重间接融资的局面。

所谓间接融资，简单说来就是银行放贷给企业。但是实践证明，这种模式下大企业更容易获得贷款，而中小企业则融资困难。加上银行放贷时，用的不是自己的钱，在注意与谨慎方面难免出现疏忽，也难免出现“呆坏账”。直接融资——比如买股票——则不同，企业直接向投资者融资，投资者自行判断企业的投资风险和价值回报。在这种模式下，不论大、中、小企业，都能获得相应的融资机会，而投资者对自己的钱，也会更加谨慎、注意。

无论肖钢还是刘士余，这两位掌门都对“提高直接融资比重”这点高度认同、方向一致。可以说，增强资本市场服务实体经济能力，将会是两位主席一脉相承的目标。

但对股民而言，恐怕更关注的是——未来，证监会将有何举措来保障我们的利益？长安君看来，就是继续推进新股发行的注册制改革，推进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建设。进一步推进多种投融资工具的发展，并推动资本市场对外双向开放。

不久前，全国人大常委会就注册制改革方案授权国务院，拟于未来几个月推进开展。注册制将彻底改变审核制下，由证监会对企业未来盈利能力进行主观判断的格局；将恢复直接融资的题中应有之意，企业充分披露信息，证监会只判断企业是否已将“风险说够，业务说透”，至于投资风险和价值回报，由投资者自行判断。以注册制为抓手，提升直接融资比重的改革方向，不会变。

对股民“防控风险”影响更大的，是另一个资本市场关键词：“多层次”。这也是未来证监会秉持的改革方向。

什么叫“多层次”？通俗地讲，就是企业融资需求的多样化，和投资者风险管理与资金回报要求的多样化，使得资本市场一定需要分成不同的层次和板块。有风险高、回报大的，适合“能承受高风险”的股民；有风险小、回报稳定的，适合更多中小散户。一句话：总有一款适合你，而非“不是赚得盆满就是赔得精光”。

大家在过去的两年里，时常看到肖钢被置于全国股民的口诛笔伐之下，或许正是因为多层次资本市场还未能充分建设完善。一个合理的资本市场，应当让风险承受能力弱的普通股民，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市场里投资。而风险承受能力较好的机构投资者，则可以在风险收益都相对高一些的市场，进行高手过招——很多股民对于沪深市场怨声载道，却很少投资者因为在新三板市场受到冲击，就气火攻心。因为新三板市场面向的是有充分的风险识别能力、风险承受能力和风险定价能力的投资群体。合格的、专业的投资者群体，是成熟资本市场最重要的支持力量。

可以预见，投资者保护和教育，机构投资者群体的打造，这个方向也不会变。

而这一切改革方向，都将触及利益，“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更难”，没有法律护航难以想象。当改革成果显现，就更需要以法制形式固定下来，以“明规矩”破“潜规则”、破“暗箱交易”。

换帅当然似乎”众望所归”，非常重要，从网上反应看也积极正面。但对于中国证券市场，更为重要的是“依法治理”。毕竟，跟中国许多其他事情一样，中国证券市场更需要的是“法治”，而不是“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