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化腾记者会精华实录：围棋人机大战让我们对人工智能心动

全国人大代表、腾讯CEO马化腾今年全国两会带来五个建议，涉及“互联网+”落地措施、分享经济、互联网医疗、数字内容产业和互联网生态安全。

3月3日晚，马化腾在全国人大广东省代表团驻地附近举行了媒体见面会，以下为马化腾当天回答记者热点提问的精华实录：

提问：前段时间微信把红包做了提现收费的设置（千分之一的手续费），各大银行现在在跨行转帐之间是免费的，我想问一下你们提现收费的初衷是什么，目前各大银行的免费转帐对你们会不会有一些影响？

马化腾：其实大家不知道，银行的钱离开他的体系，进入到第三方支付的帐户，其实都是要收费，转账的手续费大约在千分之一左右，进来之后如果再回去，目前大部分银行是不收费的（就是你进银行的钱不收费），有部分银行还会收一点，但是回去的钱没有转出的那么多，主要是出来的钱，对于银行来说，就是说钱离开，第二个是银行的接口要提供技术服务，还要有对接的成本，所以银行要收费，这个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至于银行之间的转帐，过去大家用过网银都知道是有收费的，但是现在开始有些已经免了，或者他给超级用户、网银免费，但是他原来是有收费的。包括也有一些手续费50元封顶等等，这是目前的机制。

我们现在第三方支付（包括我们、包括友商），我们不是用银行间的结算角度，所以银行快捷支付到第三方支付都是有千分之一的成本在里面的，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用户如果只是用第三方支付去消费的时候，其实到商户消费的时候通常商户会给银行和第三方支付手续费，不同的行业是不同的类别，这部分问题不大。

但是如果是转帐就不同了，转帐基本上可能是经过第三方帐户，一进一出就又回去了，停留的时间连一天都不到，这样的话一进一出你就要承担千分之一的成本，这个数字哪一家都受不了，我们这个数字在近期涨太快了，我们原来也有预计到这么受用户欢迎（包括红包、包括转帐），如果需要进银行帐号会很不方便，大家都只知道点人转钱就行了。

这个方便了带来的代价就是成本很高，我跟大家坦白，这个成本现在一个月超过3亿，有很多人说你的钱不是有利息吗？我都算了，利息的收益不到十分之一，算进去这个成本1月份超过3亿，而且最恐怖的是还在高速增长，这个东西我们就没办法了。

我们做一个通道一进一出，却要承担这个千分之一，确实是很不科学。当然我没跟银行说，我说我的钱还回去呢，一进一回能不能抵扣，就像现在运营商一样流量的入出还可以抵扣，你只算净流出收费行不行，我们也希望是这样，目前来说银行还没有同意照类似的情况来做，如果同意的话这个东西我们肯定可以把成本降低，也是透明的，让消费者有这个优惠。

这个事儿也是一个过程，就像我们讲的互联网+金融之后，有很多新的情况大家可以看到，有时候传统企业和管理，他会有一个摇摆的过程（包括微信跟运营商，原来也是担心冲突，最后发现是鱼和水的关系，大家其实是互利的），我相信互联网企业和银行未来也会看到其实是一个鱼水关系的问题，正因为我们有一些发展，我们有一些新业态，其实还帮助银行在新形态下更好地发展，目前来说大家会有一种担心，你再走两步会不会把我吃掉了（会有这种担忧），但是我觉得随着时间的发展，大家会看到越来越正面的一些情况。

提问：ApplePay进入中国之后对微信支付有没有什么影响？

马化腾：大家可能把ApplePay和现在的移动支付有点儿混淆。大家知道苹果的支付其实不是第三方支付，他也没有帐户，他其实是银行传统Pos机刷卡的互联网化的体现，也就是说通过进场通信改变用Pos机刷卡的过程，它等于是一个虚拟的卡放进手机里面感应一下就行了。

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形式，所以也许未来微信有摇一摇、扫一扫，以后可能还有贴一贴，这个也很有意思。这是大家一种开放的新形态，正如我刚才讲的，银行也正在拥抱互联网，和苹果的合作也是这方面的动作，我相信这不是正面的冲突，是共同把这个市场的蛋糕做大的，这个更重要。

提问：刚刚您提到微信只有半条命，将另外的半条命留给合作伙伴，也听到您讲希望构建微信的生态系统，我特别有一个问题想跟您请教，微信最核心的生命力是什么？

马化腾：最关键的生命力还是连接，过去连接人嘛，我们感觉最让我兴奋的是连接服务，所以说为什么会提互联网+，我们用互联网+的解决方案就是用微信作为一个连接器，来连接线上线下和传统的服务。那我觉得这是很有前景而且非常有意义的一个事情。

它不但在让每个商业可以去中心化，因为过去大家都要去中心化的这种网站，去租人家的流量、买人家的流量，而且永远没有应用自己的流量，你必须不断地花钱去买，我们希望你可以建立自己的用户群，我们中间只是连接，你发展自己的客户，你的粉丝就是你自己的，你跟客户怎么沟通是你完全可以自主的，所以说我们将要做的应用号也是希望说长尾的这种APP其实用户很难下载，成本很高的，应用号的方式是最方便的，它不需要安装，而且可以社交传播，而且可以流转得很快，他只要用其中一小块儿服务，一页就可以用起来了，是非常好的，而且它可以对接我们以后的社交广告体系，大家知道Facebook最大的商业模式是社交广告，这个社交广告我们可以相信线上线下是打通起来的，这是一个很大的一盘棋吧。

提问：如何阻止人们利用微信红包去做一些赌博一类违法的事情？ 如何在技术层面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

马化腾：红包今年还是非常火热，虽然没有央视的支持，但是我们依然在流量、用户涨了十倍左右，我相信大家应该在春晚期间感受得到。其实我们还不止春晚了，这个之前我们看到有人已经开始有时候会用红包来做一种类似赌博的行为，这个之前公安部门也关注到了，跟我们也有做沟通，我们做了不少的研发来去防止这个问题，目前看效果还是不错的。

比如说我们可以通过社交的数据判断这些在群里面发红包的人，是不是真正好友关系，因为很多是陌生人，加进去大家就开始乱做了。如果说是确实是同事、亲戚，你分析他的关系链就可以看得出来了。目前来看，我觉得它相对来说是比较健康，而且这种问题很少。我们依靠模型一旦检测出，可能存在红包赌博的情况，然后采取措施，所以目前看这个效果还是非常好的。但是我们还在不断地去升级算法，来防止有些人故意绕过。

提问：您的建议里面说到了分享经济，其实我想问这个建议的背后是不是有给滴滴打车呼吁的私心。我们知道现在李克强总理也在说分享经济，我们看到滴滴打车在很多地方也会被说成非法经营，我不知道您希望政府在分享经济上有哪些支持的动作？

马化腾：我过去这一年，应该说为这个事情其实也出了不少面，也谈了很多这方面的情况。主要是因为我们投资（包括阿里也在投资）当中了解比较深入，感悟也比较多。

包括跟政府部门我们也有很多次面对面沟通，他们担心的一些问题我们也都了解。这个其实是一个蛮复杂的问题，涉及到旧有的出租车行业体制的问题，有很多的包袱，如果说处理不好的话会导致很多社会问题产生包括就业问题。所以说我们认为分享经济大方向是对的，但这个过程要循序渐进、要充分考虑到各种情况，这并不能很简单地说，你动了旧有包袱的奶酪之后，可以完全无视于历史的趋势，我觉得这也不是很科学的，所以我们还是应该正视这个发展方向，关键是怎么把它管好、做好。

可以说分享经济是我们见过移动互联网以来、有了手机以来（特别是智能手机和移动互联网以来），一个最能代表这个特征的产物。就是你现在讲很多行业，在PC年代也能做，只不过程度没有那么好，但是分享经济还真的只有用移动互联网才能做，比如移动打车，你不可能抱着一个电脑在街上走，司机也不可能在车里安一台电脑，所以只有手机出现了才能做，而且这个市场很大，衣食住行是非常高频的应用，用过的人就觉得好，这是大势所趋，这个大方向需要媒体跟政府不断地沟通：怎么证明他能管好、中间出的问题怎么解决，这个是大势所趋。

腾讯未来将如何布局

提问：对比了一下2014年的腾讯年报和2015年的半年报以及2015年的三季报，发现腾讯像QQ、微信、QQ空间的月活上面的增长再不断地放缓，也有一些文章指出腾讯可能对未来的布局上，跟阿里相比并不是那么地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和这个说法的。

马化腾：我们看到QQ在手机上的增长还是在往上走的，但是我们也看到手Q和微信其实是有重叠的，大家肯定也感受到了，微信主要是在高中端的用户、和在一二线城市会比较占优势一点，但是QQ和手Q在学生人群、三四五线城市还是相当普及，而且也在不断地跟上。比如说QQ在公众帐号，还有社交的属性，像移动支付，我们才刚刚开始做QQ钱包、红包等等，所以它会晚一些，但是现在也开始追上来了，活跃度也是非常好的，今年的春节手Q是首次做红包，数字也非常惊人，有超过3亿的人在使用，以第一次亮相来看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不过这里面有一个重叠，我们看到这个盘子里面差不多有各自一半是重叠的。我们看到国外其实也看到多社交产品的存在，既使Facebook下面收购了WhatsApp，但是他还有Instagram，我们看到还有Snatchap也在起来，所以说不同的形态的多社交产品。

我们看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比如你的孩子，他不一定喜欢跟你在同一个社交网络里面，他很想跟你避开，他发的东西不想让父母看到，各自的社交的氛围不同，他可能会双栖（有时候选择这边、有时候选择那边），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也不要太绝望，各自找到自己的定位就好了，这从长期来说，是有兼容的情况发生的。

另外关于布局，刚才我也讲到了少就是多，比如说我们做互联网+的时候先做减法，先减掉自己不做的东西才可以加别人，否则的话我会既当了裁判、也当了运动员，比如说很多O2O的领域，比如说打车、旅游，我们腾讯做不做，你做的话怎么支持生态的圈，你怎么摆得平？所以说必须是有舍有得吧，你必须要放弃一些东西才会得到别的东西。

正如我对外讲的半条命，别人用一条命和我半条命结合，他会拼和全命来保护这个半条命。你选对合作伙伴，这个好过你什么都去自己做、自己去撑。因为我还是敬畏说，只有在一线打出来的企业，创业者需要他天天在思考这个问题，每天晚上睡不着觉都在深入的思考这个问题，这比我们派一个部门经理做一个业务，希望拿平台的优势就想做赢他这个领域，我觉得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觉得少就是多，你少了才会得到更多的人支持。

提问：你们在知识产权方面比较看中的领域是什么？

马化腾： 我们目前刚才讲的这几大领域（游戏、影视、音乐、文学、动漫等等），目前游戏是比较强的，在全球目前排第一。影视是竞争很激烈的，在中国也是BAT加上乐视、搜狐等等，有四五家还在激烈地竞争，音乐也是好几家在竞争，而且也正在开始正版化，文学的正版化还没有开始，但市场和潜力刚才讲到了，IP的源头是文学和动漫，所以我们应该很重视，但是它应该也不是独立发展，它应该还是泛娱乐、多角度来去开发的。

所以我们对海外好的IP其实是也非常有兴趣，能够跟海外的这些好的IP的公司去合作，因为我始终认为一个国家发展它的文化产业一定是逐渐蓬勃壮大的，IP很多的时候是不可再生资源，不是说简单用资金就可以复制的。大家看电影、看影视剧，越来越感受到（包括美国的电影），来来去去都是老的IP不断地拍续集，因为一个影视剧可能几亿美金、几亿人民币投入之后，你会看它的成功概率的时候，是老的IP、可靠的IP成功率更高，新的IP也不断地冒出来，但是风险会高。所以它蕴含的价值还是相当大的，而且这个IP还可以不断地升华做，这是大家很值得思考的。

提问：对于像头盔、虚拟交互、人工智能这些新的技术未来，您关注哪些点，会有哪些战略性的做法，能想象5年后、10年后我们的工作或者生活的场景会是什么样的吗？

马化腾：终于问到一个比较未来的东西了。

的确这是一个热点，人工智能不管是在自动驾驶也好，包括现在很热的从围棋的角度来说，人机大战。因为大家都知道说围棋是所有的棋类里面，你如果用穷举法来算，是宇宙中所有的原子来计数都算不完的，因为它是多少次方，一个极高的数量，所以必须要用推理的方式才有可能战胜人脑，用过去象棋的方式完全硬推的话，你计算能够再高也没有办法做。

所以这方面是给大家一个相当大的震撼（给业界包括我们公司内的同事）争相传阅，然后都非常蠢蠢欲动，说他们也想做点儿这样的事情，这个是给沉寂多年的人工智能（人工智能从我刚入行大学毕业就开始看这方面的东西）确实是有了一些实实在在的变化，我们做这一行的人也是感到很激动。

包括VR、AR（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也是非常热，看到国际的几个巨头，包括Facebook收购了Oculus等等这些东西都很多，我们今年也看到，2016年很多的人说是一个VR元年，看到很多的厂商有动作了，而且产品也开始出来了，不管分辨率、感应速度、眩晕、分辨率不高等等问题都逐渐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内容和产品（上面跑什么内容），就跟手机一样，你有了硬件以后上面跑什么服务和内容，那是很重要的。

所以说腾讯作为在游戏和影视，包括像体育直播、音乐会等等，我们可以看到腾讯有最广泛的VR应用场景，因此我们的态度是说，我们是鼓励和支持各家的硬件厂商进行VR的合作，我们作为服务提供商和聚合者，我们希望能够提出一些标准，我们从用户的角度和厂商进行充分地合作，我们希望站在这个角度。甚至不排除我们是跟一些厂商，希望能够在早期的过程中，能够走得更紧密结合，能够把它推动得更好。目前是希望能够让大家看到真正未来的VR体验是怎么样的，我们希望能打造出一些样本，我相信未来两三年，应该会逐渐成熟。

这里面还有很多包括基础设施、网络带宽的要求会高很多，比如说360度，虽然说你现在看这个地方清晰、其他的地方模糊，但是这个对带宽的要求来说，又是两只眼睛、又是立体的，可能会比你传统的传输是8倍、10倍，如果清晰度更高的话，对带宽的要求，现在5G可能都不太够了。

我觉得基础设施还有很多底层的一些支撑还需要配套去发展的，所以说这是新兴的一个产业，我相信未来可能像今天这样的采访，大家都不用在现场了，我们用一个VR就可以直接沟通了，这是可以想象中的事，可以用在很多的场景。

当然也会带来很多的社会问题，大家说是不是好像黑客帝国一样，大家全部活在虚拟世界里，大家都不用面对面了，会不会减少这种亲情的沟通，大家都是分不出你是真人还是假人，等等这些问题也会引发很多的问题。

包括自动驾驶、人工智能发展到一定的极致、一定的阶段的时候，很多人也会陷入到这些伦理的、法律的问题怎么解决的问题，就是很多社会上的问题会出现。比如说自动驾驶突然间蹿出一个人，你拐过去撞死一个人，你不拐过去撞死另外一个人，这时候算谁的责任？出现交通意外是软件开发上还是硬件制造商，还是驾驶员，如果没有驾驶员那么是车主？责任是谁？怎么判断，这都是一个全新的问题，这没办法解决。

所以这是很多的问题抛出来，所以我们还是对未来感到敬畏，但是从技术的角度来说我们还是不能放松研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