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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学术民工〡财政和货币:积极和稳健,哪个更积极?

徐奇渊
2016-03-09 09:07
来源:澎湃新闻
澎湃研究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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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做《政府工作报告》,对新一年的工作重点进行了阐述。《报告》再次提及“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突出抓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既做减法,又做加法”。在上一篇专栏《扩大内需:靠财政还是货币?》里,学术民工介绍了1980年代广场协议之后,来自德国和日本的经验教训。这次我们一起回来,审视一下《政府工作报告》对财政、货币政策的表述和展望。

财政政策谨慎发力

2016年政府拟安排财政赤字2.18万亿元,赤字率提高到3%。这一债务率较去年提高了0.6个百分点,创下了新高。但是从我国的政府债务余额相对规模,以及3%这个数字本身来看,该赤字率水平实际上还较为保守。

与3%的赤字率相对应,2016年财政赤字比上年增加5600亿元。这些新增财政赤字主要用于减税降费。具体包括营改增、停征和归并一批政府性基金、将行政事业性收费的免征范围扩大到所有企业和个人。这三项举措,将减轻企业和个人负担5000多亿元,占新增赤字的89%。而另一方面,中央政府预算投资支出的增幅则相当有限:2016年,中央预算内投资增加到5000亿,比2015年仅增加224亿。

减税措施,一方面减少了政府的干预,与此同时也有助于增强企业的活力。这和201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对“新常态”特征的判断(第9点)是一致的:“政府既要全面化解产能过剩,也要通过发挥市场机制作用探索未来产业发展方向”。减税,而不是直接设定和扶持特定的行业领域,就是要减少摩擦力,让市场能够以更低的成本、更加主动的方式进行探索。

但是从短期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背景下来看(当然,对目前经济形势还有不同的判断),也有观点认为:同样的财政赤字规模,政府支出、尤其是政府投资对稳增长的效果更为明显,而减税的效果则可能较为有限。

王国静和田国强(2014)估计得到的长期政府投资乘数为6.1130,也就是1个单位的财政投资,总体上可以得到超过6个单位的新增产出。作为一个不完全意义上的参考,徐润、陈斌开(2015)对个人所得税改革的估算显示:如果个税下降1元,工薪阶层的居民消费将上升1.38元(对于个体户的消费行为而言,这个系数则更小、不显著)。不仅如此,在经济面临下行压力、甚至局部行业面临产能过剩的情况下(比如房地产、建筑业),减税固然可以缓解企业亏损、缓解企业的偿债压力,但是未必能够带来企业投资的增加。

因此,如果短期经济下行压力较大的判断成立,那么除了减税作为引导之外,也有必要对政府投资支出的扩张制定可行的计划。而从当前的财政赤字安排来看,这方面需要有更为充分的准备

货币政策相机抉择

在2016年,“稳健的货币政策”这一基调没有改变,但是其具体表述从“松紧适度”转向了“灵活适度”。《报告》还同时提出,2016年广义货币M2预期增长13%左右,社会融资规模余额增长13%左右。有的分析认为,2016年GDP增速目标较上年有所下调,同时广义货币M2增速目标又上调了1个百分点,这意味着货币政策有可能要显著的宽松、甚至大放水。

一般而言,《报告》中的M2的增速目标可以分解为三个部分:(1)预期GDP增速,(2)预期通胀率,(3)货币流通速度放慢的考虑(或者是货币化的因素,也就是更多的交易行为开始需要货币)。历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都会给出GDP增速、通胀率的目标,因此用M2增速目标可以估算出第(3)项。在2013年至2015年这3年,《报告》中隐含的第(3)项一直保持在2%的水平不变。

而在2016年,GDP增速目标为6.5%至7,通胀率目标为3%。根据M2预期增速目标倒推,则M2增速目标为第(3)项预留了3%到3.5%的货币增速空间,不但较往年数值出现了变化,而且也是近年来的最高值。这表明《报告》中隐含的货币流通速度放慢(或者货币化因素)这一项有显著上升。

一般而言,货币化进程是一个相对稳定的因素。货币流通速度的变化则可能表现为较强的顺周期性:经济景气扩张的时候,货币流通速度加快;而经济处于下行压力的时候,货币流通速度就会显著放慢,比如企业对扩大投资更为谨慎、银行更加惜贷。也就是说,在经济周期处于下行压力较大的阶段,货币流通速度放缓可能就会吃掉一部分广义货币增速。

在此背景下我们可以看到,虽然GDP增速目标下调的同时,M2增速上调了1个百分点,但这是在当前宏观经济周期背景下,基于货币流通速度放缓的一个设定。M2增速的上升,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适应货币流通速度的放慢。因此,《报告》中的货币政策表述并不意味着要搞量宽和放水。与此同时,《报告》中还指出,要“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这实际上也对货币政策的宽松程度施加了一个外部约束。

最后,对于货币政策,我们更要关注“灵活适度”的表述。当前我们的货币政策面临复杂的内外环境,国际上有负利率、也有正在酝酿加息的国家,国内有银行不良率的提高以及相应的惜贷行为,房地产市场也有地区性的泡沫化风险,财政政策的赤字率提高、更多政府债务的发行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抬高市场收益率、从而出现财政政策的挤出效应

对于货币政策的决策者来说,上述因素的复杂程度只能用“一言难尽”来进行概括,而且也只能用“灵活”的政策来加以应对。因此,“灵活”的表述不是说要放水,而是为政策的相机抉择预留空间

主要参考文献:

王国静、田国强,《政府支出乘数》,《经济研究》,2014年第9期。

徐润、陈斌开,《个人所得税改革可以刺激居民消费吗?——来自2011年所得税改革的证据》,《金融研究》,2015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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