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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各界告别贺友直:从专业到民间,他得到了许多人的敬仰

澎湃新闻记者 徐佳和
2016-03-23 19:59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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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专业到民间,连环画泰斗贺友直得到了许多人的敬仰。3月23日下午2点,社会各界人士前去参加贺友直先生的告别仪式,送别这位德高望重的艺术大家。

贺友直告别仪式现场。 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 图

3月23日下午2点,连环画泰斗贺友直告别仪式在上海龙华殡仪馆大厅举行。

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把原本宽敞的大厅挤得满满腾腾,有贺友直身前的亲朋好友,也有热爱他作品敬佩其精神的“连友”和普通人。

告别仪式现场,摆满了贺友直亲属和社会各界敬献的花圈,正面的墙上挂着由上海摄影家协会副主席丁和拍摄的贺老遗像,相片上的贺友直似笑非笑地望着远方。两侧的挽联上书“陋室绍酿尽显率真淡泊徳馨华夏流芳百世;翰墨游丝描摹世间百态艺臻画坛一代宗师”。

两方悬挂屏幕上循环播放的视频,回顾着贺友直生活的点点滴滴,有他下厨吃面时的朴实,也有他作画时的严谨,幽默、乐观的生活态度让每个接近他的人难以忘怀。

与贺友直相熟的画家李斌曾经创作过连环画《枫》,他认为,“范曾的画被称为‘放大的连环画’是对连环画的贬低,但是贺老的连环画被称作‘缩小的杰作’!贺老的连环画虽然小,从里面的章法构成到描摹细节是极致的。贺老的坚持让他成为大师,因而得到普罗大众的热爱和景仰。”

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把原本宽敞的大厅挤得满满腾腾。 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 图

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党委书记、总裁祝学军致的悼词中说,“多年来,痴情于连环画的贺友直先生一直在思考着当代连环画的出路问题,他希望出版社能有所作为,走出再版以往作品的套路,以精准的选题,为连环画的复兴打开出路。贺老一生艰辛勤勉,淡泊名利。在书画艺术市场化的今天,他坚守连环画阵地和自己的艺术品格,捐画不卖画。他的重要作品几乎全部捐给了公益性文化机构,有限的稿酬也不忘扶贫助学。面对社会上对他‘大师’、‘泰斗’的称誉,他不以为然,体现了一位老艺术家的社会担当和人生境界。”

中华艺术宫馆长施大畏说:“那个把中国连环画带到世界舞台,让我们的人物白描得以媲美世界伟大作品的人走了。但我们不悲观,因为他告诫自己的艺术追求、影响后辈的艺术理念以及留给现世的高蹈艺品,都是值得中国画界、艺术界回味并珍视的瑰宝。”

也是从3月23日起,中华艺术宫在零米层推出《方寸回眸——贺友直画故事·馆藏捐赠作品陈列展》,以为纪念。

以下是贺友直夫人谢慧剑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对贺老的追忆:

“他这一生没白活, 对得起群众的尊重”

年逾九旬的贺友直生前常常对别人调侃说自己要“老得慢一点,死得快一点”,3月16日晚他的突然辞世,贺师母谢慧剑(贺友直先生在《自说自画》中多次写到其相濡以沫数十年的夫人谢慧剑,名之为“贫贱夫妻百事哀”)对澎湃新闻说:“他这回是讲到做到了。如果要评价他,那就是——他这一生没白活!他对得起广大群众对他的尊重!”

谢慧剑(贺友直夫人) 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 图

贺友直常常对别人调侃说自己要“老得慢一点,死得快一点”,大家都晓得他这句话,3月16日晚他突然走了,他这回是讲到做到了。

过世那天早上,老先生和往常的生活习惯一样,总是到早晨8点多起床,刷刷牙,洗洗脸,然后用自家做的葱油拌面。

因为从宁波讲课回来之后身体状况不佳,吃着中药,两个月来,一直是我为他换着花样做早饭,一会吃面,一会吃年糕,一会是豆腐花。那天精神稍转好,是他两个月来头一次自己做早饭,自己家做的葱油拌面弄多了,剩下碗底一点点没有吃完,我说那就放着吧。

宁波美术馆有一批展览文字因水渍化开来,请他重写,最近他一直忙于此事,与对方约好让他们来上海拿,10点多人来了,交代完毕,已临近中午11点多。宁波来人说当日赶回。

贺老便去了卫生间,我出门送客,完毕上楼,老头还没有出来,但他的习惯是这种时刻不让人打扰,不能敲门,我就说:“老头,你慢慢来。”又过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没有出来,再问,就无人应答了,我推门进去,发现他已经休克了,地上的脸盆里,厚厚地吐了一层血,鼻子嘴巴里也都是血,衣服上也是血,他身上都是汗,平时他非常忌讳这样衣冠不整,从来不这样。这时,我唤了女儿,女儿大喊“爹爹你怎么了?”我们娘儿俩拖也拖不动他,拉也拉不动他,稍微用一点点力,他就坐倒在地,但是我摸到他的脉搏尚在微弱地跳动,这让我稍稍宽心,一头便打电话叫救护车去瑞金医院。打了一路强心针到医院,儿子女儿小辈们统统到场,聚在抢救室门口。

贺友直先生的案头仍留着未完成的遗稿。 澎湃新闻记者 贾亚男 图

他送进去的时候依然休克,血压微弱,心脏还在跳动。抢救之后,稍稍好转,血色素又不够,需要输血,输血也不是想输立刻输的。待老头眼睛渐渐睁开,已是下午1点,他摇摇手,示意身边的小辈们你们可以走了,他点点头表示看到孙辈外孙们了。孩子们都在门外,医生不让进门,我和大儿子进去了,把毛巾垫在他的颈下。他说口渴,女儿便拿了棉签蘸水涂在他的唇上,吸管喝水却因为喉部不适无法下咽。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吐血,一个袋子吐满,开始大出血。随即送到了重症病房,开始抢救,我进去了,看见老头子眼睛紧紧闭着,但心跳血压还好。这时医生又让大家出去,但一会儿,医生就出来告知家属要有思想准备,准备把食管切开,但是我说不要。因为他清醒的时候一直关照说,将来病来的时候不要抢救,“让我顺顺利利舒舒服服地走”。

贺友直。  许海峰 澎湃资料

医生说他的瞳孔放大了,我翻看了下,果然。但是他的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到晚上八点半,他的心脏完全停止了跳动,仪器上显示了条一直线。

老头一直说自己小学文化,但他一生没有白活,他对得起广大群众对他的尊重,这是他努力的成果。他对子女的要求非常之高,他对子女的教育就是踏踏实实、老老实实、诚诚恳恳做人。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家里的五个子女团结得好,他常常对我说我们家就这点好。

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将自己历年来的精品创作逐一捐赠给了上海美术馆、国家美术馆、上海历史博物馆以及家乡宁波北仑新碶等地,子女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他们说:“爹爹的东西爹爹做主,只要爹爹喜欢。”这在多少名人之后为父辈的财产争得不可开交的当下,不多见的。老头一直对我说,别的家里经济条件好,我们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孩子们也不依靠我们,不也挺好的吗?

贺友直在《我自民间来》中写他于抗日战争时期曾参军,但不久之后“回到上海后找不到工作,在艰难困苦中建立了家”。

贺友直他从小苦出身,4岁就没了母亲。而我娘家住上海辣斐德路(现在的复兴中路),一整栋楼都是外祖家的,我从小也是娇生惯养,与贺友直认识是因为他的姐夫是我们村里的堂兄。我跟他几十年,不离不弃,源于家训的严格,我的外祖母对外祖父的好,我一直看在眼里,外祖母在我和他结婚的时候再三再三关照我,要我待他好。他从小没有母亲,娶个妻子再不称心,真的太苦了。

(贺友直夫人谢慧剑口述,徐佳和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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