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市场化去产能

商品期货市场“涨”声一片。房地产复苏从一线城市传导到一线周边地区及二线城市，中国经济进入了补库存周期，钢铁等行业盈利出现明显的改善，以螺纹钢为代表的“黑色系”期货疯狂上涨，甚至夸张到螺纹钢一天的交易量就赶上了一年的产量。受这些信息的刺激，停工的产能开始复工，或者扩张产能，宝钢在四月初曾表示，今年钢铁产量预计增加20%。

尽管商品市场热度升温，但从产能总量上来看，相对于中国未来的城市化前景等，中国钢铁、煤炭等行业的产能仍处于高位，全行业降低产能是不可避免，关键是怎么去这些产能？

从经济学原理出发，大多数商品都是稀缺的，只要价格足够低，总能找到买家，不存在过剩的供给。钢铁产量虽然多，但如果像沙石一样便宜，我们可以提高单位面积建筑的钢铁比例，很容易消化现有的钢铁产能。所谓的产能过剩是指给定利润或不亏损的情况下，钢铁厂商生产的钢铁超过了需求。说到底，还是钢厂的效率太低，生产成本过高或者产品没特色。

去产能，意味着通过市场竞争，淘汰落后企业，让落后产能去化。行业去产能也不代表所有的企业都要去产能，甚至必然会出现绩优企业在扩张产能，市场份额增加，继而提高全行业的生产效率。被淘汰企业的劳动力在再就业的压力下，也不得不提高自身技能或转型，完成人力资本的升级以适应新环境。

现实中的去产能并非如此。在国家发改委等四部委发布的《关于进一步规范和改善煤炭生产经营秩序的通知》中，行政命令成为煤炭企业减量生产的依据，所有煤矿不区分经营绩效，产能全部降低16%。山西省也发文要求不再批准新建煤矿项目，不再批准新增产能的技术改造项目和产能核增项目。

板子一齐挨、好孩子坏孩子一视同仁的后果就是优质企业无法胜出，有些地区还出现大企业兼并小企业、国企兼并民企、国企不减产能让民企减的错误做法。这与市场化去产能、提升效率的目标相距甚远。

去产能对应着失业率上升、GDP下降与财政收入的流失，地方政府一直都是去产能的最大阻力，中央制定全国去产能目标时，地方政府开始多有微词。与市场的预期不同的是，在分解任务时，地方政府并不排斥去产能。有媒体梳理，各地区公布的去产能目标之和已经超过中央政府公布的去产能目标，积极性令人惊奇。秘密在于中央要求地方企业去产能，会配套安置资金和优惠政策，地方去产能指标占整体去产能的比例越大，从中央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多。

当市场不是去产能唯一的准则时，去产能结果就会偏离提升效率的方向，微观操作上更是如此。绝大多数民营企业的去产能很痛苦也很简单，投入的资本血本无归，职工被迫再就业。对于国企来说，去产能却是一门生意，庞大的职工规模和经营体量是他们用来向政府讨价还价的工具，一些地区和行业的去产能被兼并重组替代，没有进行破产清算，职工再就业和债务处置的压力推给了其它企业或银行，债转股是这些模式中的典型。这种去产能的方式，不过是将危机延迟，最终将拖累中国长期的经济增长。

产能过剩的行业中，有好的产能（利润为正），也有坏的产能（利润为负，或靠财政补贴或低息贷款维持），所谓的“去产能”，应该是去“坏”的产能，而不是去“小”的、“民营”的产能。判断产能好坏的标准就是市场，凡是不依赖政府支持可以生存的产能就是好的产能，要让坏产能退市，让市场去淘汰它也应该是唯一正确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