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拿下燃烧中的阿勒颇，叙利亚的战火就能熄灭吗？

最近几天，西方媒体和部分阿拉伯媒体在社交网络上发起了名为“阿勒颇在燃烧”的运动，旨在通过网民转发，呼吁国际社会关注和帮助在阿勒颇饱受战争蹂躏的平民。

一时间，“#Aleppo is Burning”（阿勒颇在燃烧）成为网络热门标签，由阿勒颇当地传出或经过新闻媒体加工的战争灾难视频层出不穷，仿佛这座城市突然变成了人间炼狱。

而一名从内战开始以来一直生活在阿勒颇的当地博主在《赫芬顿邮报》的阿拉伯版撰文称国际社会“伪善”，“五年来，我们无时无刻不再遭受同样的灾难，却没人关注我们。”

的确，自从叙利亚内战开始以来，各方势力对阿勒颇的争夺从来没有停止过，政府军、自由军、“胜利”阵线、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等，“你方唱罢我登场”，破坏和血腥始终如一。

那么，为什么反对派武装和叙利亚政府军会在阿勒颇缠斗不休呢？未来趋势又将如何发展？

阿勒颇为何重要？

阿勒颇，叙利亚西北部城市，阿勒颇省省会，人口190万，为全国第一大城市。历史上为地中海东通小亚细亚、阿拉伯半岛、波斯等地的交通要站。它是叙利亚最大的，也是中东最大的商业中心之一。自从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阿勒颇市的不同区域分别处于叙政府军、反对派武装和极端组织的控制下。

在阿勒颇城内及周边的参战部队主要分为政府军和反对派武装。

叙利亚政府在阿勒颇城中和城郊均部署了部队，其中叙空军将领苏海尔·哈桑（Suheil al-Hassan）领导下的武装组织，是叙利亚政府军唯一在阿勒颇东部前线对抗IS的部队。他们虽然在阿勒颇之战中处于边缘地位，但有利于政府宣称这次行动对抗恐怖主义的合法性。

在阿勒颇的反对派武装构成比较复杂，主要分为四个部队：叙利亚自由军、伊斯兰阵线、“胜利”阵线和“宗教支持者”阵线。

叙利亚自由军是叙利亚内战爆发后的准军事部队，主要由叙利亚军队叛逃人员组成。伊斯兰阵线是由7个不同逊尼派武装组成的联盟，主要由沙特在背后支持。“胜利”阵线是“基地”组织在叙利亚、黎巴嫩地区的分支，目标是推翻巴沙尔政权以逊尼派伊斯兰国家取而代之。“宗教支持者”阵线主要是由摩洛哥和沙特圣战分子组成的联盟。

这四个部队成立背景和构成各不相同，在实际战争中，时而协同作战对付政府军，时而为争夺地盘和资源而火拼，各方武装人员也互有叛逃和纳降。

阿勒颇局势吃紧严重破坏叙利亚停火协议。与此同时，叙利亚问题日内瓦和谈目前仍没有取得明显进展，包括美、俄在内的国际社会呼吁叙各方恪守停火机制，并就此进行斡旋。

然而，停火协议明显只是各方的“缓兵之计”，对于双方来说，阿勒颇都是他们不可能放弃的战略要地。

对于叙利亚反对派来说，阿勒颇将其他几座西北部城市连成一片，形成对抗阿萨德政权最强大的堡垒。2012年夺取阿勒颇是叙利亚反对派武装第一次真正的大规模进攻。通过占领阿勒颇，他们试图在北部成立“第二首都”，与政府军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从而不断削弱阿萨德政权的力量和合法性。

对叙利亚政府来说，夺取第一大城市阿勒颇可以极大地提升部队士气和它在全国的合法性。阿勒颇的居民主要是逊尼派，但是他们一直顽固地拒绝加入所谓的反政府“革命”。政府军解放阿勒颇将为他们的牺牲正名，也将坚定其他支持政府的叙利亚人的信心。政府重获阿勒颇也会对反对派释放出信号：阿萨德并不会这么快倒台，从而迫使他们回到谈判桌上提出更现实的要求。

阿萨德正在赢得战争吗？

今年1月，叙利亚政府军解除了阿勒颇城外两个忠于政府什叶村庄长达3年的围困，同时切断了叛军通往土耳其的北部补给线。2月6日开始，叙利亚政府军、真主党和伊朗军官指挥的伊拉克什叶派武装，在俄罗斯空军和特种部队斯佩茨纳兹的带领下，向被困阿勒颇城中的35000名叛军发起持续攻击。

根据以色列情报网站描述，被围困的叛军当前缺乏武器和增援。在联军的强攻之下，他们的唯一选择只有投降或者被击败。一旦支持阿萨德政府的联军夺取阿勒颇和叙利亚北部，反对派武装将遭受内战以来最大的挫败。叛军持续与阿萨德政府对抗的能力将被极大削弱。

叙利亚反对派在地区和国际上的“金主”对叛军危在旦夕的局势反应激烈。在利雅得，沙特国防部长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的高级顾问艾哈迈德·阿斯里准将宣布，沙特准备好参与任何对抗IS的地面行动。这等于是对阿勒颇叛军求救信号的隐晦回应。

在华盛顿，美国国务院向媒体表示，在叙利亚北部建立“安全禁飞区”的时机已经到了。他们认为，“一旦建立禁飞区，俄罗斯不敢挑战更加强大的北约军队，尤其后者还是在土耳其有基地。”

随后，莫斯科给出了强硬回应，俄国防部副部长安东诺夫表示，“俄罗斯防空系统足以保障俄罗斯战机在叙利亚执行任务的安全。”这无疑是在提醒美国，俄罗斯在叙利亚空军基地部署的精密的S-400和S-300导弹。

叙利亚外交部长穆阿利姆的回应更加直接，“任何进入叙利亚的外国部队将尸骨无归。”他建议反对派武装放下武器，因为“政府军这次进攻象征着5年的战争走向尾声”。

事实上，俄罗斯自去年9月开始军事介入叙利亚以来，主要想达成三个目标。

第一，保护沿海阿拉维地区，那里是俄罗斯的后勤基地；第二，助攻阿萨德，将反对派驱逐出哈马、霍姆斯、拉塔基亚、阿勒颇大马士革等大城市。第三，切断叛军的境外补给线。

目前，前两个目标已大致达成：没有叛军有能力攻击拉塔基亚和塔尔图斯，即俄罗斯基地的所在地；没有大城市陷入叛军之手。相反的是，叛军已经从霍姆斯郊区撤离，因为他们等不到任何援助而陷入绝望。

现在第三个目标似乎正在完成，政府军已经暂时切断了阿勒颇通往土耳其的叛军补给线。

面对俄罗斯和伊朗的叙利亚的步步逼近，沙特和土耳其不可能不做出反应。他们有可能会扶植新的反对派组织，并向他们运送防空导弹。

另外一个更加冒险的选项则是在黎巴嫩北部开辟新战线，当地的萨拉菲组织和成千上万的求生无路的叙利亚难民可以被组织起来进行战斗。这样的动作可能直接威胁到阿萨德的阿拉维腹地及其通往大马士革的要道。由此，政府军可能被侧翼包抄，真主党在叙、黎之间的联络、增援和补给都有被切断的危险。

然而无论如何，除非出现另一个黑天鹅效应，反对派很难抵挡住俄、伊、叙三国部队的碾压。

沙特正深陷也门战争，土耳其正忙于处理国内库尔德问题，在叙利亚问题上越来越显得有心无力。

不过重夺阿勒颇对阿萨德的胜利并没有决定性的影响，散落在各地的反对派武装很可能死灰复燃，而政府军并没有足够的有生力量防守住收复的所有国土。

不管在日内瓦的谈判桌上还是叙利亚的焦土上，各国博弈还在继续，被用作介入借口的IS问题可能还会被无限拖延下去。

【延伸阅读：阿勒颇之战时间轴】

2012年7月，叛军和叙利亚政府安全部队在城市西南的萨拉赫丁区交火。叛军在8月初夺取了阿勒颇北部小镇阿纳丹的战略据点，打通了和土耳其边境联络的补给线。叛军持续在城内进攻，控制了东区和西南区的大部分。

2013年6月9日，叙利亚政府军发起“北方风暴行动”，试图夺回阿勒颇城及周边的领土。

2014年，叙利亚政府军解除了叛军对阿勒颇城的包围，并重新发起进攻。11月，联合国特使提出停火协议，要求政府军允许放下武器的叛军安全离开阿勒颇。政府方面没有明确回应，叙利亚自由军拒绝了该协议，理由是无法信任政府的承诺。

2015年，双方反复拉锯，陷入消耗战。到12月底，叙利亚政府军和真主党控制了3/4的阿勒颇城外乡村地区。

（作者系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博士，现为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访问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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