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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昆曲王子”张军:戏比天大,地震了戏还要接着排

澎湃新闻记者 高剑平 编辑 赵施柳
2016-05-06 19:18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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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当代昆曲《春江花月夜》结束为期三天的台北演出载誉而归,继去年在上海引发热议后,时隔一年又把“春江”现象延伸到了台北。

为此,张军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专访,细述这部被称为“磅礴巨制”的当代昆曲生发和再创的不易与收获。说到戏,张军爱用一个“磨”字,“我一直很感慨,《牡丹亭》是1598年的,《长生殿》是1688年的,《桃花扇》是1699年的,这些三四百年的经典之所以是经典,是经过时间的历练,是一辈又一辈艺术家不断的浇灌,把它慢慢磨出来。”

4月29日晚,台北首演现场,台湾艺文界、学术界一些资深的大咖都来捧场。 澎湃新闻记者 高剑平 图

澎湃新闻:为什么巡演首站选择台北?

张军:因为有这么一句话,最好的昆剧演员在大陆,最好的昆剧观众在台湾。所以这次能够把这样的一个戏带到台湾,既是自己的作品面对新观众的检验,从很大的一个层面上来讲,也想回到被公认的最好的观众中去,也看看到底有什么样的反馈。这个戏的制作团队也非常有意思,除了我、北昆的魏春荣、上海京剧界的史依弘、关栋天,江苏省昆的院长李鸿良这一批京昆两界青壮年艺术家合作之外,它的整个制作团队全是李小平导演率领之下的台湾的设计师们。我们的舞美、灯光、平面设计、摄影、舞蹈、编导,整个舞台组、技术总监等等这些负责制作部分的全部都是台湾的班底。我心意很久的云门舞集资深制作团队也因为春江,阔别十多年之后再次集结,他们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当代呈现领域非常有建树的一群人。那能够请到他们,我有个愿望,荣归故里。

4月30日晚,昆曲张军和京剧史依弘在台北两厅院演出现场。 澎湃新闻记者 高剑平 图

澎湃新闻:这出现代昆剧是怎么诞生的?

张军:《春江花月夜》是一个81年的年轻编剧罗周所作。其实她写成这个剧目只用了13天时间,但她把所有对昆曲的理解、对张若虚“孤篇压全唐”的理解用了一个很开放的方式写出来。李白、杜甫在唐朝成名、落寞,大家都知道,但是张若虚作为一个生卒年都不详的著名的诗人,他何以能够写出这样伟大、被冠誉“孤篇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这里面的问号很多。罗周28岁的时候,她完全自发地想把这么多的疑问用她最擅长的古汉语的方式用昆曲写出来。一经成稿以后就获编剧界、艺术界、昆剧界一片叫好,叹为惊天之作。

澎湃新闻:有好的出发点,也得有好的推动者吧?

张军:早在去年年初,我带着《春江》的策划书去台湾找了新象的樊曼侬老师——我和樊老师的感情很深厚。1994年樊老师史无前例地邀请大陆昆剧院团去台湾表演,是我的母团上海昆剧团,也是我第一次去台湾表演。二十多年来,正是由新象掌门人樊老师、许博允先生把昆曲一个个团带到台湾去,造就了所谓的“昆曲观众在台湾”的景象。所以新象对于昆曲在台湾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团队。

澎湃新闻:上海首演和台北演出有什么不一样?

张军:2015年首演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开足马力,想让这个好文本怎么能够二度立体呈现,让大家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形象,所有台前幕后的创作都是很直观的,我们第一视角切入以后,把他长出来就可以了。可能想到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这个“孩子”会生出来吗?生出来了观众会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可能在好与不好之间一个很难平衡的一个点。但做到第二站,其实也就只是第四第五第六场,感觉不一样。从我个人而言,就要从本质更深入地去培育它,演员应该怎么演,音乐该怎么呈现,舞美跟团队怎么更和谐。到了台北以后,只有半天的时间来做调整,马上就进入到整个工作的环境里面去。

4月29日上午,昆曲演员张军在去演出现场的大巴上手捧戏谱背戏。 澎湃新闻记者 高剑平 图

澎湃新闻:演出期间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事?

张军:复习《春江花月夜》是一件很艰苦的事情,但也是件投入以后很忘我的事情,我大概除了排练就是背戏,一个星期里,只要一休息就在酒店背戏。

4月27号晚上,我记得那天大概是在晚上11点多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背戏,背着背着,突然人就开始摇起来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有些懊恼,我以为自己眩晕了,怎么开演在即身体不给力了?!不一会儿我就意识到,不是我头晕,是地震了。衣橱里的衣架不停敲击墙壁,发出咚咚的声响。我喘了一口气,想到了”戏比天大”,地震,戏还是要演啊,就接着继续背戏——我是第一次感受到地震——一切都比不上最后在舞台上给观众呈现完满的演出重要。

澎湃新闻:听说不少台湾文化界大咖也来看戏了?

张军:王安祁、曾永义、林谷芳、朱宗庆……台湾艺文界、学术界一些资深的大咖都来捧场,也给我们很多留言和建议,也给我们在这个戏上的修改创造了一个很大空间。我特别感慨,白先勇这次来看我们第二场的演出了,他觉得这是我演过最好的一部戏。我想应该是表演艺术上在成长,另一方面也是老师都很鼓励我们很爱我们,也看到我们在这期间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我也非常清晰地关注到,从2004年到2014年间,青春版《牡丹亭》能够结合两岸最高美学成就让大家了解昆曲,而且一些大咖们都在为昆曲摇旗呐喊和做一些实际的付出,对于我们从业者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榜样。所以我的目标,未来的十年,我们有没有更多让《春江花月夜》也走到世界的每个角落中。

澎湃新闻:两岸观众有什么异同?

张军:我想大家都不可否认,两岸青年观众对于传统艺术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想通过《春江花月夜》这次的赴台演出,能够了解台湾的观众。所以在今年二三月间,我非常有意识地两次去到一些年轻的团体中,告诉他们昆曲是什么,用今天的方式讲述昆曲的美。我想这次的演出不仅仅是一个好戏的呈现,我更愿意探索能不能借助昆曲美学的推展,让台湾的青年观众被我们所带领,进入昆曲的一个新美学的范围里面理解更多的传统文化,理解大陆的青年的状态,理解更多两岸同根同源的年轻人情感之间交流的可能性,所以我很受鼓舞。

澎湃新闻:你给台湾观众带去了昆曲的美,台湾又给了你什么启发呢?

张军:我先后拜会了很多台湾的艺术团体,每一个人团体都有好的建设力和创造力,由此也鼓励了我。我观察了他们形式是什么,手法是什么,精神核心是什么,我想这样的合作是方方面面更好地交流和推动。这样的过程中,我觉得非常有价值,能够让两岸的更多地融合和发展,我觉得这也是《春江花月夜》给我带来的发动力。

澎湃新闻:未来有什么打算?

张军:这次回来后,11月会做一个升级版,希望大家能看到一个很大程度的新的表达,因为的确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修缮。接下来南京、杭州、重庆、成都、北京、天津、香港……已经有很多站在我们的议事日程上了。我一直很感慨,《牡丹亭》是1598年的,《长生殿》是1688年的,《桃花扇》是1699年的,这些三四百年的经典之所以是经典,是经过时间的历练,是一辈又一辈艺术家不断地浇灌,把它慢慢磨出来。当然我不是说春江已经可以跟这么伟大的经典去比较,但是之所以经典作品能留下来,是因为不断地打磨、不断地见观众,让这些艺术家加入去修缮它,让观众在剧场里面实实在在地给我们回馈,我们一定会走得更好、更健康,会越来越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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