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唯金牌论”的坚强捍卫者到鄙夷不择手段争冠，李永波变了

很多时候，李永波是中国体坛一个标签式的人物。

这个高调、敢言又不乏争议的羽毛球总教练总能引发话题，而往往他也会被勾画成举国体制另类“代言人”的角色。

伦敦奥运会上，女双的消极比赛损蚀了五金荣耀，在风口浪尖上道歉的李永波也不忘强调竞技场上金牌是唯一的标准。

四年后，里约奥运会近在眼前，近日在接受香港电台节目专访时，他罕见地表态称，消极比赛是“自己执教生涯的重大失误”，里约奥运会国羽若再次包揽五金，从项目推广角度来说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从唯金牌论的“既得利益者”到不再设定金牌目标，那个一直处于争议漩涡的李永波变了？

承认消极比赛是执教人生的重大失误

四年前，伦敦奥运会女双的消极比赛让利用规则漏洞的李永波成为众矢之的。

“规则就是这样，我只是利用了一下规则而已，就没有再多想那么多。”即便选择道歉，他依然在面对央视的采访时坚持自己的说辞。

在这个奥运周期里，李永波韬光养晦，昔日频频上演的“炮轰”和“大嘴”变得罕见起来。

对外界，对李永波个人来说，过往的“消极比赛”依然是难以抚平的心中芥蒂。在接受香港电台采访时，他也不免被问及四年前曾极力辩护的“消极比赛”。

与曾经不同的是，李永波大方回应甚至罕见低头，他承认这是事实存在，想逃避也是逃避不了的，“我觉得我不需要解释更多，因为我不想去说客观的东西，比如说赛制问题、规则问题，但我做的不对的一点就是我没有把比赛变得精彩，没有让中国羽毛球的队员们表现出最佳的状态。”

而过往，他也曾强调数次提醒世界羽联规则有漏洞，以受害人的角色大倒苦水，“足球比赛已经出线了我主力不上场，我全派非主力是不是消极比赛？”

如今里约奥运会日益临近，揭开当年的旧伤疤，李永波看上去释然了很多，“其他的我再去解释也毫无意义，我只能承认那是我执教人生中的重大失误，也是一个经验教训，在未来的比赛当中，中国羽毛球运动员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四年光阴倏忽而过，这样的转变幅度依然令人吃惊。

唯金牌论者如今鄙夷“不择手段”

“竞技场上金牌是唯一的标准，唯一的。”四年前，李永波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一度引发争议，外界褒贬不一的看法更像是一场关于体育精神的大讨论的辩题。

其实，这就是他长久以来笃信的成功哲学，因为“你打到第三名、第四名，体现出奥林匹克精神、体育精神，谁看到了？只有最后站在冠军领奖台上，才能给人们留下永久的记忆。”

如此的信条源于他的亲身经历，1992奥运会带伤出战男双的他，比赛期间被当作精神榜样，而拿到铜牌后再没人提，“后来我明白，你只有站在冠军领奖台上才算成功，只要没拿冠军永远是失败。”

所以无论是争议不止的队内“让球”，还是伦敦的“消极比赛”，他内心都有一套可以应对的说辞——“金牌看起来不大，领奖那一刻时间也很短，但它带来的东西太大了，巨大，你能想象多大，它就有多大。金牌带来对整个工作的肯定，如果你拿不到金牌就会带来对你所有工作的质疑。”

这位性格张扬、处世霸道的总教练长久以来的衡量标尺正在变得全然不同。

为了国家和金牌，可以不择手段？李永波现在的选择是“不”。“如果通过‘不择手段’去拿到的冠军，那这个冠军的含金量也变质了。如果你是依靠自己的本事，最好的状态去拿是毫无疑问，那才是精彩和光荣的。当然，你可能说，有些外国运动员他们也是这样做的，有些项目可能是利用规则，但最起码作为我来讲，我不会。”

李永波说，国羽现在要求队员比赛都靠真本事，要在比赛中传递正能量和奥林匹克精神。

再努力也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

在媒体和球迷眼中，李永波的形象远比其他冠军项目的教练鲜明。

面对刁钻的问题，他从不隐晦或故意兜圈子，他的过于直率、高调张扬也难免被断章取义。

很多时候，他被扣上了“体制既得利益者”的帽子，出现在社交网络上也大都以“恶人”形象出现，言辞激进，性格乖张。

而在多次采访过他的记者眼里，李永波的形象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更丰富些，“他比那些阴险小人光明磊落。至少他从来不会暗地里把你弄上‘黑名单’，他总是有话说清楚。”

在泾渭分明的评价中，李永波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教练而已，他曾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我和别人只是岗位不同，我是总教练，需要对队伍、队员和教练负责，同样我也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对于为自己引来众多口水的鲜明性格，他并不想刻意“收敛”，“其实每个人工作的方式不可能完全一样，我有我自己的性格和工作方式，这是我从年轻开始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事实也证明，我们的羽毛球现在发展得越来越好，无论是竞技还是群众参与性方面。”

很多人都给李永波贴上不同的标签，或褒或贬。英雄、恶人、性情中人、爱出风头……不过所有的评价，从某种角度讲并无法取代一个事实：在他的工作岗位上，他做到了可以做到的极致。

在众多的评论家眼中，李永波并不相同。李永波告诉澎湃新闻记者，自己不在乎也不喜欢两极的评价，“我只想努力做最好、最真实的自己。”

他也告诉香港电台，自己不是完人，“即使再努力也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我。只要你是公众人物，你就要接受批评，不管正确与否。”

改头换面还是国羽衰落下的低调？

当被问及里约目标是3金还是5金时？李永波一反常态地表示，提前设定目标是幼稚的事情，甚至以自己当年参赛为例称，“不设定终点，才能勇往直前。”

从过去的“唯金牌论”捍卫者，到如今的180度大转变，向来我行我素的李永波真的变了吗？这个答案见仁见智。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按照往年的惯例，作为优势项目，羽毛球队的奥运夺金目标一般在3枚。然而，如今的国羽相比上个奥运周期下滑明显。一方面，球队班底还是以四年前为主，面临更多体能和伤病的困扰；另一方面，竞争对手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这样的双重考验下，昔日最强项目女单、女双的衰退，更像是国羽竞争力下滑的缩影，以今年的全英公开赛为例，国羽仅仅拿下一个男单冠军，创造了17年来的最差战绩。

此前，李永波也罕见地公开批评年轻队员，特别是女单后备队员不能吃苦。球队甚至也曾出现95后年轻球员在训练时就因不满教练训练计划，抵制训练的情况。

所以李永波这番颠覆性的表达，在一些网友眼中是值得鼓掌的进步，而在另一些网友看来，缺少了免死金牌，这番言论不乏低调，明哲保身的狡黠。

不管如何，从过去的唯金牌论到如今丢掉这个片面的唯一标尺，李永波的变化值得更多人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