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歌剧不是只有《卡门》，《西班牙时光》也值得一看

《西班牙时光》是法国印象派作曲家拉威尔一部能逗得人捧腹不止的喜歌剧，但在国内，大部分人没听说过这部戏。

5月14日，作为“上海之春”参演项目，上海交响乐团将引进导演李卫复排的《西班牙时光》。“这部戏恐怕只有上交敢演。”李卫笑言，国内音乐界一向胆子小，演来演去都是浪漫主义，和法国人聊天时，他们也常抱怨，怎么老演《卡门》，好像法国歌剧就没有其他作品了，“观众其实很想知道新的东西。”

演出时，上交将与五位演员同台，全开放，无遮掩地在观众眼皮底下做戏，时不时还会与观众来个互动。对李卫来说，这是最过瘾也最难的地方。

配器丰富像色拉

如果要给《西班牙时光》加个前缀，最恰当的词应该是“偷情”。

一个钟表行老板娘同时劈腿诗人、银行家、搬运工：钟表行老板把工作视为人生第一要务，银行家会赚钱，诗人永远甜言蜜语，只有搬运工很听话，愿意倾听女人心声。某天，四个男人阴差阳错共处一室，几番周折，老板娘最后决定和搬运工远走高飞。

人的犹豫，人在需求上的众口难调，在《西班牙时光》里产生了戏剧性的张力和效果。剧中没有令人亢奋的剧情，但透过几座时钟，外加五位主角因为犹豫产生的互动，成就了一部裹着法式幽默和西班牙色彩的讽刺喜剧。

在李卫眼里，钟表行老板娘就像卡门的妹妹，只是性子没那么激烈，又有点像上海女人，对生活有要求，细想之下，还能看到“金瓶梅”的影子。这部戏要说的是：女人到底要什么，“以前父权社会是男人挑女人，现在反过来，女人也可以挑男人。适者生存。”

从音乐上看，《西班牙时光》又很像色拉。拉威尔拥有一半西班牙血统，作为德彪西的直接继承人，他在配器上尤其绚烂丰富，该剧不仅有西班牙弗拉明戈元素，还能听到五声调式，有中国音乐的曲式在里面。

乐团也不是单纯配合演员歌唱，而是能用音乐“说话”。李卫说，拉威尔乐谱中有很多五度是直接根据法语的发音来写的。作为“极小资”的语言，法语的语调到最后都会有个问句式的“上扬”，在《西班牙时光》里，法语怎么说，剧中人物宣叙调的旋律线也就怎么写，听上去就像说话一样，非常贴近人的主观感受。

喜歌剧更卖座

用简单的家长里短，把音乐的手段发挥到极致，这是李卫对这部典型风俗剧青睐有加的原因。

如果用食物做比，中国人写歌剧最常用的素材是帝王蟹、鲍鱼，但在李卫看来，一个人最大的本事，是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丰富的味道，“如果戏剧素材离我们太远，比如帝王将相等太宏大的东西，本质上就造成了与观众的隔阂。”

“歌剧很简单，就是用大雅写大俗，题材、故事、人物不过是载体，用来承载艺术创作者的才能与感染力。”他强调，写歌剧的关键，是人物要有亲和力，故事要编得巧。

“为什么《波西米亚人》、《卡门》通俗易懂？因为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隔阂，所有东西都与我们的生活似曾相识。”不熟悉的人物和情感世界，很容易从一开始就把观众挡在门外，而如果观众对故事不陌生，再进入音乐，就比较顺理成章了，“不能要求观众提前去做功课，这不公平。”

李卫现在的身份是北京国际喜歌剧演出季、上海喜歌剧展演艺术总监，这么多年下来，他执导出品过30多部歌剧，操办过3个喜歌剧节。如果要选，他个人更喜欢排《浮士德》或抽象的喜剧，而之所以排喜歌剧，“没办法，被市场逼的。”

“喜歌剧更卖座，观众更容易接近。”他坦言，中国观众需要喜剧，更需要有层次的喜剧。对演员来说，喜剧也是试金石，没有比它更能催化和锻炼演员的。毕竟，让人哭容易，让人笑很难。

做喜歌剧，李卫的风格是从不把话说得太明白。他认为，一个导演最大的责任是“暗示”，而不是全摊开。

就像《西班牙时光》，故事发生在钟表店，时间是一个重要元素，“我肯定不会在台上放一百个钟。”李卫会通过其他手段让人联想到时间。在他看来，时间也是有个性的，三点、六点、九点代表的时间、季节、光线、气味亦各不相同，“也许老板娘的每个情人都是来自不同时间，造就了彼此不同的性格。”

“我倾向于70%的观众理解我所传达的意思，80%以后不值钱了，因为把话说尽就不是艺术了。”他说，“艺术应该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