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痕迹︱民间投资去哪儿了？

近期，民间投资增速下滑引起了广泛关注。今年前五个月，全国民间投资增速由去年底的10%以上降至3.9%，5月当月同比增速仅0.98%。鉴于民间投资占全国固定资产投资60%以上，各界普遍担忧，民间投资呈现断崖式的下滑会对初现企稳迹象的中国经济构成致命冲击。

为此，国务院组建了9个促进民间投资健康发展专项督查组，分赴18个省（区、市）开展实地督查（按照2015年底的数据计算，这18个省地GDP合占全国的比重为72%，固定投资占62%），这也是国务院首次对民间投资开展专项督查。

10天的督查结束后，督察组公布了制约民间投资的四方面因素——政策执行不到位、政府管理服务弱、市场环境建设不足、企业自身管理不强，具体包括了“玻璃门、弹簧门、旋转门”、“融资难、融资贵”、“负担重、成本高”等等。

不过，市场机构对于民间投资下滑却有另一番解释。比如，实体投资回报率下行，金融市场分流，以及政府投资的挤出效应等等。

那么，中国投资究竟是怎么了？在回答问题之前，我们还是先来画一张图。

在讨论上图之前，指标的解释是必要的：

① 政府投资=政府支出-政府消费

② 非民间投资=总投资-民间投资-政府投资

过去十余年间，中国投资发生了哪些变化呢？从图中，我们可以概括出四条：

1．从投资结构看，民间投资比重上升（提升了33%）、政府直接投资比重上升（提升了4%）、非民间投资比重下降（降低了37%），但2012年之后结构变化放慢；

2．剔除“4万亿刺激”的非常时期，投资增速一直处于下降趋势之中；

3．在2015年之前，民间投资增速始终高于总投资增速，但两者的速度差不断收窄；

4．房地产投资波动性较强。

由此，我们可以引伸出三个值得讨论的地方：

1．危机前，民间投资增速就已经开始下降了，中间只不过是被“4万亿刺激”打断了。不过，直至2012年，民间投资的比重仍处于快速上升阶段，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对房地产的投资。

据说，房地产投资里70%以上是民间投资（笔者不掌握官方数据，但有报道称 “目前，房地产开发投资领域，民间投资占比超过了70%。5月30日，国务院督查组称，今年1-4月，北京80%的民间投资投向房地产，方向和结构还非常单一”）。上图的曲线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这一说法——房地产投资增速的上升期，基本对应着民间投资占比快速上升的时期；而2013年至今，房地产投资和民间投资几乎是按照同样的斜率在下降，同期投资结构也停止了变化。

那么，为什么民间投资会青睐房地产投资呢？要知道在过去的十余年中，房地产投资可是调控出台最多、政策风险最大的投资种类。

2．政府投资和非民间投资比重在2012年之后基本保持了稳定态势，同期社会融资规模不断攀升，投资增速和经济增速却一路下滑。可见，投资效率每况愈下，金融空转的问题日益突出。

那么，为什么效率不断下降的投资格局竟得以延续呢？

3．近年来，金融市场化改革快速推进。照理说，“金融压抑、金融管制”少了，融资环境应该更舒适，而民间投资作为活性最强的板块，本应该获得最大的改革红利。

但为什么民间投资“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了呢？改革的红利究竟被谁“寻”走了，“租”掉了呢？

遗憾的是，我们至今没有从公开报道中，看到官方对这些问题有明确的触及。而在这些问题找到它们的答案之前，恐怕民间投资很难回到“健康发展”的轨道上。

伍晓鹰教授2013年写过一篇题为《测算和解读中国工业的全生产要素》的论文，这里引用其中的一段话作为结束：

“要解决中国经济的深层问题，尽快实现增长模式的转变，关键还是在于政府能否转变职能，从竞争性的经济活动中退出来。我们需要一个‘经济利益中性’的政府。它应该做的就是不断地维护和完善市场经济制度，而不应该试图以各种理由干预市场运作……试图再用政府干预来解决曾由政府过度干预所造成的问题，最终只能是问题更加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