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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访上海4家自办暑托班的单位:需求量太大名额要秒杀

李蓓 胡玉荣 包璐影/劳动报
2016-07-11 09:26
来源:澎湃新闻
浦江头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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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某爱心暑托班正式开班,志愿者正在指导小学生。  澎湃资料图

还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那些国营大厂、机关事业单位的暑托班吗?多么亲切暖心,却又多么遥远。自2000年之后的数轮“婴儿潮”,再到去年开始实施的“二孩政策”,专家们预测,未来上海年均出生人口将近30万人。这么庞大的一个群体,他们的假期该去哪儿?暑托班问题,是这座城市当下最重要的民生。关注孩子们的假期,就是对新一代双职工家庭的关怀,也是对广大职工最贴心的慰藉。

一到暑假,“孩子去哪儿”就成了不少家庭的烦恼。

近来,企业自办暑托班的呼声渐高,但面临各方阻力却不小。有项调研显示,46%的企业不支持员工带孩子来单位,25.7%表示明令禁止。带孩子上班尚且有违规之嫌,上单位暑托班对于不少人而言,更是遥不可及的梦。

近日,记者走访了4家自办暑托班或者职工子女夏令营的单位。其中有企业坚持办班20年,有单位工会克服各种困难关心职工,也有企业顶着种种压力“悄悄”开班。我们讲述这些“别人家的单位”的故事,希望能探讨一种可能性:企业主导、社会参与,为职工分忧解难,其实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宝钢“爱心暑托班”:20年依靠志愿者无私奉献

今年,宝钢暑托班迎来了第20个年头。企业牵头、单位关工委老同志甘当志愿者、委托幼儿园协同办班,这样的办班模式让宝钢暑托班的生命力持久不竭。

20年“暑托”孩童约千人

早上9点,宝钢三村宝山实验幼稚园里,200平方米的多媒体活动室里摆放上了7张小桌子,45名孩子自由组合,围在桌子旁。年龄稍大一些的在写暑假作业、看书,年龄小一点的则在搭积木,玩洋娃娃。

在外人看来,这样的“混班”模式或许有点奇怪。从7月1日到8月底,每周一至周五,早上7点至下午5点半,这里就成了宝钢暑托班。

墙壁上张贴着的数字提醒着人们这个暑托班的“年龄”。今年它20岁了,20年里已经有近1000名孩子在这里度过暑假。

“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实事。”宝钢“关工委”副主任陆振家说。

1小时内“秒杀”45个名额

暑托班收费每月1200元,出于卫生安全考虑,所有食品都由指定配餐中心配送。孩子们除了在这里学习、娱乐,园方还会和企业的“关工委”、团委等志愿者一起提供其他活动,甚至还能前往自己父母单位参观。

宝钢职工以中青年为主,双职工比例较高。如此“价廉物美”的暑托班受欢迎程度不言而喻。园长英慧娟说,报名当天,家长早上7点不到就来排队,才一个小时,40个名额就被抢完。最后反复协商,好不容易增加了5个名额。

10岁的珠珠已经是第4年报名参班。根据招生规定,暑托班的孩子年龄都控制在幼儿园大班、小学1-3年级,一想到明年升学后暑假就不能再来,珠珠有些难过,还不停地问园长:“老师,我还想再来一千年呢。”

薪火相传接力交班

担任暑托班志愿者的陈凤霞等8人已连续多年为这个班忙碌。几年来,暑托班的办学模式年年有创新,每年春节刚过,志愿者们和园方就开始制订当年计划,进行生源调查,对办班的方式、地点、师资力量、防暑降温措施等一一加以落实。

爱心暑托班最初始于一群老人的关爱。20年前,一些离退休的宝钢老职工总是看见宝钢新村里有孩子独自玩耍,脖子上大多挂着一串钥匙。热心的老同志便从自己家里拿出席子、电扇、水果,把几个孩子们聚集在一起,而这正是现在宝钢爱心暑托班的雏形。此后,在宝钢集团工会等各方大力支持下,暑托班有了更好的条件。

采访中,有家长提出,既然需求那么旺盛,那企业为何不能再多开办几个暑托班呢?对此,志愿者吐露了心声:无私奉献固然是基础,但仅仅凭着一股精神,到底能维持多长时间,毕竟自己也是老人了。

“爱心”是暑托班的灵魂,但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想要让暑托班“托”起更多的孩子,为更多职工托底,就需要更好地整合和利用社会资源,适时发挥社会组织的力量,这才是暑托班的“爱心精神”。

瑞金医院暑托班:照管孩子不能“走过场”

7月4日一大早,瑞金医院工会干部阮觉民在微信群里发出一组孩子照片,“宝宝们做眼保健操和画图”。午休时,群里热闹得像沙龙一样,刚刚下了门诊的“粑粑麻麻”一边吃饭一边点评,“看到我家宝贝啦”、“瞧这专注的小表情”……

这一天,是瑞金医院职工子女暑托班开班首日,也是这家拥有3600名职工的上海规模最大的医院第一次尝试办暑托班。

办有“温度”的暑托班

这可不是那种“大家集中写作业、吃午饭、睡午觉”式的看护班。在名为“7月暑托班”的家长群里,医院工会副主席龚震晔通过实时上传照片的方式“直播”了娃娃们有趣有意义的一天:快乐作文、小小画家、思维训练、趣味阅读、Let'stalk、拼搭玩具,还有生动通俗的国学课。

“不仅要把孩子们照顾好,还要让他们学到东西。”医院党委副书记俞郁萍告诉记者,如果单纯找几个人集中看护孩子,让他们自己写作业,虽然对医院来说操作更简单,但对孩子来说意义不大。由于医院本身没有教育资源,他们找到了社会第三方教育机构合作,课程设计、教师安排等都很专业。“我们希望能办成有温度、有内涵的暑托班。”俞郁萍说。

看看群里家长们的反馈,就知道娃娃们有多嗨了。“儿子回来说开心死了,外面报的培训班不想去了,只想参加暑托班呢。”“看到宝宝玩得这么好,我乘机教育她,再不听话,明天不带你去单位了。”

最担心安全问题

虽然开班后的职工反响出乎意料的好,但是俞郁萍还是放不下悬着的心。

“一想到安全问题,我就焦虑。”她说,前期筹备时,医院党委会上就针对安全保障反复讨论研究。

暑托班设在科教楼地下一层的职工俱乐部,是个相对封闭的场所。虽然这样,院方还是关掉一扇后门,在前门派了保安把守,孩子们每一次进和出都要签到。大楼有一部电梯直通地下室,为了安全,-1层按键也被锁住,“就怕小朋友自己跑出去。”俞郁萍说。

意外伤害的防范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吃饭时奔跑追逐、互相间打闹嬉戏,碰伤和跌倒常常在这个过程中突然发生。为此,医院工会全体动员,每个班除了两个老师,还加派两个工会干部负责随时看管。

需求太大独木难支

龚震晔说,开班后还不断有人来问“有剩下的名额吗”,连外单位的人也打来电话要求“搭个伙”,“名额差不多像被秒杀一样,需求实在太大了。”瑞金医院目前35岁以下年轻职工超过2000人,带娃需求“排山倒海”。“医生护士真的太忙,家里孩子几乎都在放养,平时主要待在学校,一放假,孩子去哪儿就成了最大的生存问题。”俞郁萍说,职代会上,暑托班话题呼声很高,这让她想到,要让医护人员安心工作,医院必须承担起责任。

一个暑假2个班,可以容纳80个孩子,目前优先照顾双职工家庭和困难职工。俞郁萍坦承,数量不多,但已经到了医院能力的极限。参加暑托班的孩子都是跟着“粑粑麻麻”的工作生物钟,早上7点半一起来上班,晚上6点多数父母还在看门诊查房,而外请的老师却是按照“早九晚四”出勤,前后三四个小时就成了考量暑托班安全的“最后一公里”。所以龚震晔和她的同事们必须承担起“空窗期”的陪读、陪玩任务。

仁济医院夏令营:只要领导有决心,其实没那么难

这两天,不少仁济医院医务职工都在转发一条仁济职工子女夏令营招生帖。8月初,由该院工会策划的夏令营将分两期开张。“单位又有托儿所啦!”在医院内部工作群里,年轻的爸爸妈妈们奔走相告。

“上世纪80年代时,很多单位都自己办托儿所幼儿园,孩子从小就跟着父母一起上班。”闵建颖,仁济医院党委副书记、工会主席,一个70后的年轻妈妈。在她的记忆里,小时候一到放假时,她就在爸爸妈妈单位的托管所呆着,和同事孩子一起跳橡皮筋、写作业。

伴随着托幼机构社会化,单位托所最终成为历史。

在为期三天的夏令营里,“仁济娃娃”将在群艺馆老师的教授下学习创意编织和海派面塑,接受魔术训练,在志愿者的引导下学习心肺复苏技能,在爸妈平时吃饭的食堂尝尝大菜师傅的手艺。“现在最大的担心是安全问题。”闵建颖说,意外跌倒、饮食保障,虽然医院为此已经做了“总动员”,但她还是担心百密一疏。

为了防范可能出现的意外,眼下仁济工会正在反复推敲方案,场地流程过了一遍又一遍,线路一次次优化修改,每个工作人员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能不能引入社会保险资源?”闵建颖这几天到处打电话求助,希望能有保险公司为暑期夏令营订制短期意外保险。“辛苦是一定的,但要说困难,都是有限的,只要真的想办,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难。”闵建颖说,暑托班能不能办成,最重要的是单位领导班子支不支持。“我们有全体领导层的支撑,所以坚持了下来。”她说,在仁济的医院文化中,只要是能给职工带来便捷、能够提升职工对仁济价值认同的事,他们一定会做。

企业自办暑托班:顾虑太多不敢声张

为了办暑托班,沪上一家绿化建设公司煞费苦心调动了一切资源。这本是一件好事,但面对记者的采访要求,企业负责人却顾虑重重,再三表示“最好别报道。”

该公司从事绿化建设行业,有上百名职工,每年到了暑假,职工请假的情况明显增加。因为家中孩子无人照看,有的夫妻俩甚至轮流请假在家带孩子。

今年,该企业决心办个暑托班,解决部分职工的后顾之忧。记者在现场看到,尽管暑托班的各项设施稍显简单,但是十几个孩子却安静地呆在屋子里,氛围温馨,稍大些的孩子在埋头写作业;小一些的有的在画画,有的看漫画。一个小大人模样的小姑娘开心地说:“以前每到暑假,爸爸妈妈总把我送到隔壁阿婆家,现在和妈妈一起来上班,还能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觉得特别开心。”

职工小沈夫妻俩都是新上海人,女儿今年五岁,没上幼儿园前,一直在老家由父母帮忙带着,可是上了幼儿园后,到暑假就彻底没了方向。社会上办的暑托班,费用高昂,自己承受不了,还好隔壁的好心阿姨伸出了援助之手,帮他们度过了小班时期的难关。可是今年5月,阿姨不小心摔断了腿,夫妻俩顿时傻了眼,眼看着女儿又要放暑假,心急如焚。“当听说公司今年有暑托班,我第一个报名,我不期望她能学到什么,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公司真的为我们办了一件大好事。”

但是,企业负责人却有不少苦衷:“对于企业办暑托班,没有具体的政策规定,该不该收费?收费的标准是什么?如果真的发生一些意外,肯定会被扣上违规办学的帽子,这对于企业管理层的压力很大。”该负责人表示,不想宣传,怕职工期望值过高,目前只承担一些最基本的照顾职能,如果更多的孩子要参加,肯定要分班,到时需要更多的带班人员和资金投入。对于这个问题,公司连想也不敢想,毕竟实力有限,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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