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细节|民企的“标准杆”

在高尔夫运动当中，有一个概念叫“标准杆”。即球手在场地当中，按设计要求达到三杆进短洞，四标进中洞，五标进长洞。而在现实当中，哪怕是高水平球手，能做到这种设计水平也是极其困难的。一旦做到这种理想状态，被称为击出了“标准杆”。在我和搭档们对国内企业的研究当中，非常喜欢套用“标准杆”的概念来形容国内公司在某个局部做出的漂亮动作。而去年对一家旅游公司的研究当中，我们遇到一次“标准杆”。

去年10月，应国内一家著名的出境游公司邀请，我和同事、年轻的财经作家陈斯文一起为这家公司创作公司史。因为这家公司的发源地在德国，所以总裁邀请我们去这家公司位于德国汉堡的欧洲总部做为期一周的调研。

调研工作非常忙碌，五天之内，我们大约走访了这家公司汉堡欧洲总部的三十多名管理者和员工。到了周末，主人邀请我们选择一天旅游，内容自选。可以去柏林，也可以在汉堡转转。

我和斯文都是军迷，我们选择了在汉堡附近参观一家私人军事博物馆——虽然德国在二战中失败，不过但凡是军迷，都对德国在二战当中的装备有很深的印象。不夸张地说，汉堡郊区这家私人军博馆，无论是规模、保存装备的完整度以及为顾客考虑的细致程度，如果放在国内都可以算得上数一数二。

举例而言，在轻武器展馆内，除了二战时期的大部分枪械都有陈列之外，细心的经营者还把主要枪械都制成模型陈列在外，这使得同样也喜欢枪械的斯文喜出望外，好好过了把瘾，他与不少名枪合了影；而在德国二战时期著名的豹式坦克展位上，不仅允许游客进入驾驶舱，而且特意做了类似于剖面图的实体模型，让像我这样的军迷能仔细地看清楚坦克设计者的匠心。

有意思的是，陪同我们的导游夏先生也是一个军迷。他虽然在汉堡已经有了十多年的经历，但由于工作非常忙，同样也是第一次到这家博物馆参观。我们三个在这家博物馆里流连忘返，待足了整个计划的时间。

过足了军迷瘾之后，我和斯文未免想给好客的主人做点贡献。

通过调研工作，我们已经对这家公司有了很深的了解。它的创始人是北京的一个官员子弟，因为不甘心平凡生活，凭着自己一点德语的底子，上世纪80年代从工厂考上中国国旅的导游，而后又找机会来到德国，从汉堡本地一家中国旅馆的前台开始工作，干过很多苦活脏活，就是咬牙坚持。最后多少有点因为被逼无奈，这位创始人在汉堡开设了旅游公司。

也许上帝把门关上之后，确实会为你把窗打开。这家只有三个人的夫妻店一开张就遇上了中国改革开放当中第一波潮流，也就是国内政府官员和企业干部的出国考察潮。两夫妻又非常能干，因此很快这家非常小的旅游公司就创业成功了。

二十年后，这家公司的创始人把公司的领导权交给了自己的三弟，今年，他们完成了上市，成为国内游客出境的一个优选。

也许接下来我们的经历，说明了这家公司为什么能做大。

在参观过那么棒的私人军博馆之后，我们三个军迷都赞叹德国军事工业的能力，以及这家博物馆经营得细致。畅聊之余，我提了个建议：欧洲大陆上二战的遗迹和类似的博物馆应该不少。而国内的军事爱好者就更多，这家公司既然一直在从事旅游产品的开发，为什么不为军事爱好者们开辟一条军迷游的专门线路呢？如果把马奇诺防线、敦刻尔克大撤退的英军集结地、诺曼底盟军登陆的海滩等历史地点连接起来，至少我会非常心动的。

不过对于旅游我完全是外行，只是我既是个军迷，也是个历史迷，而且确实知道在国内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很多与我有一样的爱好，而且有足够的支付能力。如果能有这样的旅游产品，能不能长期存在我不知道，但至少短期生存是没有问题的。

同样是军迷的导游夏先生对这个建议十分认同，说回到公司后一定把这个建议提到管理层，看是否能形成产品。

虽然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的建议是个好主意，但因为与这家旅游公司的管理层之间只是工作关系，而且回国之后工作非常忙碌，所以也没有与他们多联系。

大约四五个月后，斯文忽然在微信上给我发来一张图片，一看内容，居然是我们所推荐的欧洲军迷游已经在这家公司的微信公众号上推广了。线路的内容也远超我原来的构想，相当一批我只是在书上看到过的历史地点，都出现在他们的线路上。

我知道，对于一家民营的旅游公司来说，这种速度体现了民企的效率。一条军迷的欧洲游线路，在民营的旅游公司通常要经过公司对市场需求和线路各景点的考察、对接送游客的车辆、房间、历史和文化背景的了解以及导游的培训，如此庞杂的工作，能在四五个月左右时间内完成，一是依靠着大型旅游公司的架构，二是靠员工的认真工作。

这一点，我们在德国做访问时就能感受到。这家公司设在汉堡的欧洲总部每年要接待十多万中国赴欧游客。而除导游之外，日常在汉堡总部工作的员工只有一百余人。我们的访问工作基本是按他们的工作节奏来的，一周五天的工作时间完成了三十多人的访问工作，基本上每天要见五六位被访者。这种高密度的工作使我这个完成了十多部中国公司史写作的作者，也感到非常兴奋而疲劳。

从汉堡回国之后，图书创作的进程并不是很快。而其中的主要原因是与公司现任掌门人的访问很难进行。事后我们才知道，因为旅游市场大热，完成上市之后的项目落实又多，公司总裁的工作非常繁忙，据说每天在工作之外的睡眠不足四小时。我和斯文都觉得，这就是这家企业为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我们提议的军迷欧洲游产品，打出所谓“标准杆”的原因。

一家能打出“标准杆”的企业，通常由好些相互关联要素组成。而这些要素，我们在这家出境游公司当中都可以看到，它有拼命工作的决策者，就有愿意为公司努力工作的员工。而这些员工听到可以转化为利润的建议，就会想办法去落实。

而这样，公司就能把“顾客第一”这一商业信条落到实处。

有企业家说过，所谓领导，就是“榜样，教师和教练”的三者合一，对于任何一家企业来说，想要成为一个行业的领导者，这都是缺一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