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长跑见分晓：印度敲定买“阵风”战机背后的无奈与焦灼

据法新社9月21日报道，印度政府已经核准了向法国购买36架“阵风”战斗机的军购意向，合同金额约为78亿欧元。首架“阵风”战斗机预计将于2019年交付，不出意外的话，届时“阵风”将有可能成为南亚地区空中的最强者。

12年的马拉松：“阵风”中标容易，签单却不易

说起印度向法国采购“阵风”战斗机，最早要追溯到印度空军的MMRCA计划（多用途战斗机项目）。2004年12月28日，印度国防部官员宣布将采购126架多用途战斗机，取代老旧的米格-21截击机。合同总金额为90亿美元，预计2007年初签署合同。潜在候选者包括米格-29SMT、瑞典萨博公司的JAS-39C、以及法国达索公司的幻影2000-9战斗机。后来，由于幻影2000-9的生产线关闭，达索公司宣布使用“阵风”多用途战斗机参与MMRCA的竞标。到了2007年，MMRCA的合同总额已经超过了100亿美元，为此印度要求补偿贸易额达到合同金额的一半，这意味着制造商必须在印度制造大量的MMRCA机型。

2008年4月，各竞标者向MMRCA项目递交了各自的竞标书，他们包括：俄罗斯的米格-35（米格-29的深度改型）、瑞典的JAS-39C、欧洲战斗机公司的EF-2000台风战斗机、美国波音的F/A-18E/F超级大黄蜂、洛克希德马丁的F-16IN（IN为India的缩写，表明这款F-16是为印度订制）。

但是，印度政府的选型过程非常漫长。2011年4月28日，美国驻印度大使罗默表示，两款美国战斗机已经竞标失败；随后，印度国防部官员表示，米格-35和JAS-39C也已经被淘汰，最终的竞争将在“台风”和“阵风”战斗机之间展开。此时，MMRCA的合同金额也已经涨至120亿美元。

2012年1月31日，达索公司的“阵风”赢得MMRCA订单，计划于当年4月签署合同。但印度方面要求，达索公司需要在合同签署36个月后向印方交付首批18架阵风，其余的108架要交由印度斯坦航空公司（HAL）通过技术转让方式制造。

“阵风”在MMRCA竞标中击败所有对手，依靠的是综合的因素，包括“阵风”本身的优异性能、多用途以及法国政府和达索公司的极力游说。在所有的机型中，JAS-39C、F-16IN因为是轻型战斗机，被淘汰在情理之中（这两款战斗机几乎参与了所有军用飞机的竞标），米格-29以及米格-35的落败很可能是因为印度海军已经采购了米格29K，认识到米格29系列作战半径小的问题无法根治，无法满足印度对于多用途战斗机的航程要求。F/A-18E/F的问题在于当时的波音拒绝在印度建厂生产的要求。“台风”的落败可能是其侧重攻势防空，对地攻击能力一般。“阵风”战斗机的特点恰恰是具备较强的空战能力和出色的精确对地打击能力，能够携带大量的精确制导武器。从印度空军的选择看，我们不难发现，在其邻国巴基斯坦装备F-16和“枭龙”战斗机之后，印度空军希望MMRCA的机型能够对巴基斯坦空军形成绝对优势。

126架“缩水”到36架？可能只是开始

根据2012年达成的协议，在MMRCA的框架下，大部分“阵风”战斗机将由HAL在印度制造和生产。但HAL的实力与名声并不好，该公司承担研制的印度国产战机LCA—“光辉”战斗机的问题颇多，研发30年仍未形成战斗力。印度之所以要求达索公司将大部分订单转移给HAL，也主要是希望通过装配和总装，提升HAL的战斗机的生产能力。但该笔交易的荒唐之处在于，印度虽要求HAL负责制造和总装108架“阵风”战斗机，但这些飞机的质量却必须由达索负责。达索当然不干。

2013年，达索公司要求与印度国防部签署两个独立的合同，一份是18架“阵风”战斗机的订单，另一份是HAL按照专利生产108架阵风。这意味着达索公司能够避免为“印度制造”负责，但MMRCA项目随之陷入僵局。2014年年底，印度国防部长巴里卡称，如果决定不采购“阵风”，印度国产的苏-30MKI也能够满足印度空军的需求，这可以看作是印度要求法国做出妥协的论调。由于印度国防部官员在军事采购中“雁过拔毛”的现象较为普遍，因此HAL虽然制造能力不济，但是在政府内部的游说能力却很强——这也是国防部威胁取消采购“阵风”的主要原因。

莫迪总理上台后，决心惩治政府内部的腐败，不再“袒护”HAL。2015年4月10日，达索公司称印度总理莫迪与法国总统奥朗德签署了购买36架“阵风”战斗机的协议。合同总金额为47亿美元。4天之后，国防部长巴里卡宣布，印度未来只会通过与法国政府直接谈判来采购“阵风”战斗机，这意味着MMRCA已经被暂时搁置。

2015年8月11日，权威的英国《飞行国际》杂志报道称，印度空军已经取消采购126架新型战斗机的项目，这意味着MMRCA项目正式终结。这一决定发生在印度和法国政府商定采购36架阵风战斗机之后，因此最近这次合同中的36架“阵风”并不是原来126架的缩水版，而是印度政府尤其是印度空军为了摆脱HAL的束缚，另辟通道直接寻求“原装进口”版法国战机的尝试。

据外媒报道，这次协议中还包括追加18架“阵风”的内容，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36架阵风只是印度向法国开启战斗机大宗采购的起点，如果印度与俄罗斯联合研发的FGFA第五代战机的进度继续拖延，那么印度很可能将继续采购“阵风”战斗机，这甚至会影响到HAL组装生产苏-30MKI的计划。

能扔核弹的“阵风”——看得见却未必摸得着

据《印度快报》报道称，有不具名的印度国防官员透露，之所以选择法国“阵风”，是因为其能够作为战略核打击力量的平台使用。不过笔者认为，这话似乎有为78亿欧的高昂价格“找平衡”之嫌，因为这笔交易去年已经初步敲定，当时的合同金额只有46亿美元。一年之后合同价格飞涨，自然会招徕疑问以及包含回扣之嫌。将能够携带核武器也加入考虑的原因，自然可以打消一些顾虑，但如果印度真的希望获得能够执行核打击任务的“阵风”战斗机，恐怕只是一厢情愿。

1991年，法国开始部署能够发射ASMP-A（空地中程）战术核武器的幻影-2000N，这款双座型的战斗攻击机加强了机体结构，使之能够在60米左右的高空实现高亚音速突防。为了确保执行核打击任务时的可靠性，幻影2000N还加强了通讯系统，确保机组和战略司令部之间的通信可靠，这些特征都是普通的幻影2000型所不具备的。ASMP-A投入现役弥补了法国在战略核力量与常规力量之间的空白，为核威慑提供了更多的灵活性，同时避免了研发战略轰炸机的巨大投入。

随着幻影-2000逐步停产并进入寿命后期，“阵风”多用途战斗机开始取代幻影-2000N的位置。经过改装之后，升级至F3批次的“阵风”也能够携带ASMP-A型核导弹遂行战术/战略核打击任务，ASMP的弹头当量为30万吨TNT。

但印度所看重的“阵风”具备的核打击能力并非那么容易就能获得。要携带ASMP-A型核巡航导弹，必须使用F3批次的“阵风”。但是，F3批次目前是法国军队现役“阵风”的主力，而国际军售市场的普遍规则是，外销战斗机的性能一般要比本国使用的性能低半档甚至一档。

更重要的是，空基核力量是一个体系平台，决策－指挥－通信－平台－核弹等缺一不可，作战飞机只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如果以“阵风”为核武器的发射平台，能够搭配的也只有法国的ASMP-A核巡航导弹，但这款导弹可能出口至印度吗？直接出口核巡航导弹在国际上不仅缺乏先例，而且属于国际社会高度关注的核扩散问题，会引发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大国的干预，这决不是法国一个国家所能决定的。

填补战力“真空”，倒逼国内改革

笔者认为，印度之所以在2015年初步敲定购买36架“阵风”，并在最近正式与法国签署协议，恐怕还是受到其主力机队老化以及HAL制造水平及工艺的影响，亟需通过“原装进口”的阵风多用途战斗机来解决燃眉之急。同时，印度政府与军方也希望通过开启与法国政府的直接军售谈判，向HAL和俄罗斯施加压力，以摆脱目前印度在国际军售市场上“唐僧肉”的形象。

目前除了苏-30MKI，印度空军其余机型如美洲虎、米格21-93，米格29以及幻影2000都面临在未来的5年内陆续退役的命运，如果没有新的主力机型顶替，印度将在2018年至2019年左右出现战斗机力量的真空。

MMRCA计划2015年被取消意味着HAL已经退出了下一代印度主力战机的竞争。对于印度空军而言，他们只关心能否及时获得先进的战机，产地在哪并不重要，如果是欧洲“原装进口”则更好。如果这桩交易能够倒逼HAL进行改革，改善其低下的生产管理能力，那反而是意外的收获。

为俄印军事合作“留后手”

印度近年来是国际军火市场上的大买家，俄罗斯一直是其头号供应商。但在近期的军购交易中，印度人吃了俄罗斯人不少苦头。目前，印俄之间的合作模式基本是印度出钱，在共同开发的名义下帮助俄罗斯进行新技术的研发。其中，最大的一笔“冤大头”交易当属“维克拉玛蒂娅号”航母。

这艘原属“基辅”级的4.5万吨航母由俄罗斯无偿赠送给印度，但俄罗斯却收取了高达15亿美元的改装费。其中10亿美元用于改装舰体，耗时接近10年才交付印度（比造一艘航母的代价大得多），5亿多美元则用于采购米格-29K。原本无力支付舰载机升级费用的俄罗斯，利用这笔交易重新激活了米格-29K的研发和生产，并为俄罗斯“库兹涅佐夫”号航母使用米格-29K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印度等于资助俄罗斯升级了自己的舰载机。

虽然印度也可以从这种交易中获益，但这种模式的弊端是，由于俄罗斯把持着技术上的优势，从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迫使印度不断地向研发的“无底洞”投钱。

以俄印联合研制的FGFA（第五代战斗机）为例，由于其母型T-50战机研发进度的滞后，印度也迟迟无法装备这款隐身战斗机。印度在这个项目上将投资的350亿美元，似乎也难逃跳票的命运。要知道，印度为了追逐FGFA甚至放弃了加入美国F-35项目的机会。因此，这次印度直接与法国交易“阵风”，似乎也是为了在军备采购方面尝试走一条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