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声丨挪威的森林

编者按：如果你“不想睡”或者“睡不着”，可以打开播放器。

今晚听一听森林。

这里说的不是村上的小说，而是真正的挪威山林。

非常寂静，实则万物有声。苍苔翠绿，潮湿柔软；湖水幽邃无色，惟见山峦倒影。山间的天气多变，终年云雾缭绕。

直到今日，半数以上的挪威人依然相信地精和巨怪的真实存在。它们生活在山林间巨石下，与野兽和亡灵并存，旅人步入山间很可能与它们偶遇。这不是惊恐的经历，而是森林里自然的一部分。

挪威乐队Ulver是公认的大师级乐队。1993年成立，他们的风格十分多变，从早期的黑金属到纯粹的民谣，又历经实验、前卫、电子、氛围，还做过电影原声，难以用某一标签来定义。

今天说的这张专辑，是Ulver出道之初仍为“黑金属”乐队时期的《Kveldssanger》（暮歌）。这是乐队的第二张录音室专辑，也是他们的成名“三部曲”之一。

上世纪九十年代，黑金属在北欧盛行，恶名与繁荣并存。异教信仰和反基督与乐队的尸脸和极端行为共生，乐队和粉丝用烧教堂和谋杀行使血的祭奠。

Garm（Kristoffer Rygg）和他的朋友们成立乐队的时候只有17岁。他们迅速为黑金属找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使它成为挪威民谣一个忧伤的分支。

Ulver就此成为黑金属这一分支的鼻祖，影响了此后的Windhand 、Horseback、Drudkh、Empyrium、Deafheaven等众多乐队。

Ulver令人惊艳的首专《Bergtatt-Et Eeventyr I 5 Capitier》（1995）中依然时不时有黑金属凛冽的地方。二专《Kveldssanger》（1996）则几乎剔除了金属的成分，全部使用原声乐器，提琴和长笛贯穿始终，吉他的旋律简洁优美，人声吟唱如唱诗班一样清远。

很难为这张专辑中的森林定性。它既不是雄性的森林，也不是阴柔的；既不色彩斑斓，也非满眼枯寂。用原声乐器和传统民谣旋律来描述的这片森林，亦不仅仅是初次听到时的“森系小清新”。

和仍带黑金属味道的首专不同，这张专辑中Garm用低沉而忧郁的清嗓代替了此前的男高音，中世纪赞美诗和挪威民歌的曲式成为音乐的主导，自然是最重要的灵感来源。

你可以在他们的音乐里经历一座森林的四季。

《Hiertets Vees》用低回的吉他带你由金色透明的秋天步入初冬。突然间吉他声止，风声采样充满整个空间，笛声在风中断断续续。

紧接着下一首《Kledt i Nattens Farger》重回宁静，此刻的宁静因为异常清晰而庄重的人声合唱而更像是雪夜之歌。只有简单的吉他和弦乐伴奏，令人想起《指环王》中霍比特人林地听见的精灵之歌，纯洁而未被很多人聆听过。

这张专辑不宜用语言描述，宜在冷凉的夜晚静听，随之步入森林深处。森林深处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神鬼的踪迹。

但是毕竟没有入夜后留在挪威森林中的经历，也就很难理解，他们为何会在这张专辑之后决然抛弃这份纯粹的自然，重回黑金属的怀抱。

“Ulver”意为“狼”，“三部曲”之三《Nattens Madrigal-Aate Hymne Tip Ulven I Manden》（1997）中，他们重回“狼”的本初概念。

在挪威语中，“trolsk”描述的是太阳落山后进入森林，被某种黑暗魔法诱使，产生像狼一样潜袭奔走的欲望。“三部曲”以这个词为核心，因此在第三张专辑中重回黑暗也算合情合理。

“三部曲”之后，Ulver不再做纯粹的民谣，开始在各个领域尝试。

森林虽然广阔，但每个人心里印象最深的，也许只有那么几个片刻。如果不断将之做成新的音乐，恐怕会失去原先的乐趣，榨干森林的水雾。见好就收，不失为很好的决定。

除了Ulver的这张专辑，他们的众多“后辈”亦贡献了不少优秀的森林系金属民谣。再推荐一张德国乐队Empyrium的《Where At Night The Wood Grouse Plays》。

德国的黑森林和挪威的水雾森林大体相似。区别在于前者更整肃壮大，后者更原始飘渺。如果有一天你要去森林，记得带上这些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