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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书游记：苏州老城的人文之味

绿茶

2016-10-15 12:39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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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个城市旅行，有当地朋友引领，玩法真是不一样。不久前南巡，在苏州停留四日，因为有王道先生的陪同，真正体味到姑苏老城人文之味。

王道先生是青年历史学者，著有《流动的斯文：合肥张家纪事》等，该书讲述淮军将领、晚清重臣张树声开始的合肥张家几代人的家族史，尤其是张家十姐弟，从合肥龙门巷到苏州九如巷的故事。

王道先生安徽人，现居苏州，和张家姐弟有类似的生活路径。他不仅对张家九如巷故事如数家珍，对苏州史地人文也很有研究，现正从事苏州园林史研究。

“你们住的南园宾馆曾是蒋纬国故居，后成为林彪行宫，据说‘五七一工程纪要’就是在眼前这栋楼里拟成的。”

“对面这家老苏州茶酒楼曾是陆文夫和他女儿打理的饭店。陆先生的故居就在你们宾馆东门对面的带成桥弄。”

“叶圣陶故居在前面这条胡同里，现在是《苏州杂志》办公场所。”

“阔家头巷口是乾隆老师沈德潜故居，现在是苏州昆剧传习所排练场所，改天带你们来转转。胡同再往里一点就是网师园，有夜游项目，你们晚上可以来感受一下。”

……

南园宾馆内蒋纬国故居，现改造为房间可以居住。

蒋纬国故居里的林彪地道，“五七一工程”遗址，地道可以下去参观。

乾隆老师沈德潜故居，现为苏州昆剧传习所排练场所。

听王道娓娓道来苏州历史地理，姑苏老城每个角落似乎都沉浸在历史中。

第一站我们打算去平江路转转，停了车拐好几道弯进入一条叫钮家巷的巷弄，巷口的“苏州状元博物馆”值得一览，展示了苏州历代状元的功绩。馆址为清乾隆年间苏州状元潘世恩故居，有二百多年历史。粗看一过，惊叹苏州状元之多，文人之盛。在其中一个展厅，看到好几件科考作弊的小抄、腰带等，真是倍感亲切，我的考试史，这样的纸片也经常伴随。但古时候人们作弊都那么讲究，布头上的苍蝇小字写得那么工整、细致。

钮家巷口的苏州状元博物馆。

状元家漂亮的书房。

苏州古代状元分布图。

古代科考时的作弊夹带。

状元家的长廊。

离状元馆不远，有一家苏州著名古旧书店——文学山房旧书店，店主为著名古籍鉴别和修复大家、藏书家江澄波老先生，江老今年91岁，身体和精神都特别好，每天都来店里看店、修书。书店不大，存放的书也不多，有一整排古书，其他均为二手书，翻看了一下古书，都是江老先生修复过的，手法高明，品相很好。

江老在古籍收藏界声望很高，被称为“旧书业活字典”，他在苏州古籍书店工作了几十年，退休后继续经营自己的文学山房旧书店。这家书店可有历史，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江澄波的祖父江杏溪在苏州开了这家旧书店，民国时期成为全国知名的旧书店。江家三代从事旧书事业，不仅收书、修书、卖书，还编书、印书，木活字精印的《文学山房丛书》（又名《江氏聚珍版丛书》）被誉为“清季活字印刷的收官之作”，共计四集28种168册，涉及金石、书画、目录、考汇等类书籍汇编。第二天在王稼句老师家见到了这套丛书。

我是外行，不敢和江老过多交流，匆匆合影后告辞了。把合影照片微信给藏书家韦力先生，韦力回复：“还这么精神，真好。”当年，韦力先生在苏州收书时，应该没少和江先生打交道。

文学山房旧书店门脸很小，不注意很容易错过。

这一面是古籍，多数都是江老先生修过的书。

另一面是常见的二手书。

91岁江老先生精神好，很健康。

沿着钮家巷走到头就是平江路，快到头时，看到一家古书店——十方书屋，架子上的古书不少，价格也不低，八册一套民国石印的《康熙字典》，800大元。店主在忙着往外寄《藏书报》，没空招呼我们。据说十方书屋和《藏书报》联合发起了征文，让我们随便拿报纸。回宾馆看报纸，每期有“十方书屋首届征文获奖作品”选登，另有十方书屋简介：坐落于古城苏州钮家巷东侧百合弄，以经营明、清、民国以及新中国成立后各个时期的线装古籍，晚清民国苏州地方文献，民国旧平装书和各类名家字帖为主，是苏州城内古旧书品种比较齐全的书店。

十方书屋也是小小的门脸。

老板正在寄《藏书报》。

店内古书不少，品种很多。

民国石印《康熙字典》，800元一套。

平江路和其他城市的步行文化街类似，各种小吃、文创、小店、民宿等，因为开发晚，商业味还不太浓。有王道先生带路的好处是，我们没有在文化街溜达，而是深入到路两边的巷弄，先去张家巷的“中国昆曲博物馆”看看，馆址是原全晋会馆，院子保存非常完整，尤其是戏台非常气派。馆内展出的晚清宝和堂昆曲堂名灯担是“镇馆之宝”，门口的“与古人交”牌匾非常有气度。馆出口处设有馆属书店——百花书局，主要经营昆曲类书籍、杂志和唱片，还有昆曲相关的文创。

中国昆曲博物馆门口。

非常气派的戏台。

“与古人交”牌匾。

博物馆内设的百花书局内景。

苏州评弹博物馆内即将登场的评弹名家旗袍展。

挨着昆曲博物馆还有一个“苏州评弹博物馆”，正在筹备“苏韵流芳——评弹名家旗袍演绎展”，可惜第二天才开展，没有眼福。

接着王道建议去礼耕堂看看，这也是苏州“富潘”家的宅子，在平江路卫道观前3号。这个院落非常小巧精致，院内有茶馆和“初见书房”，有茶有书，适合惬意地呆坐半天。初见书房很漂亮，里里外外端详一番，每处细节都很用心，充分体现苏式文艺生活的精致。

礼耕堂。

初见书房门口。

初见书房内景。

礼耕堂小院内的观复亭。

附近还有两家书店，王道建议去看看，一家叫苏派书房，另一家叫慢书房。但大半天逛下来，小茶包同学累了，也困了，就带他在慢书房的沙发睡了会儿。

慢书房创办5年了，已经是苏州著名的书店。到苏州当天晚上，王道组局在老苏州菜馆吃饭，慢书房老板鹿茸、羊毛夫妇也在，一聊才知道，鹿茸先生和我纯温州老乡，而且是一个县的，一见如故。

他们夫妇邀我们一家体验慢书房新开的民宿“书舍”。饭后我们步行去“书舍”参观，非常有爱、有心的书主题民宿，只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门口有一本书，房间根据书的故事来布置。有一间叫“且听风吟”，根据村上春树的作品而来，房间为日式榻榻米；还有一间叫“小王子”，我们带着茶包，可以住这间儿童主题的房间。

“书舍”除了是民宿，也是书店，客人在这里可以随便看“书舍”里的书，退房时，店主还会精心挑选一本好书送给客人。可惜我们这趟行程酒店都订好了，不能退订。遗憾错过体验“书舍”，下次来苏州，一定再来。

书舍门口。

书舍里的书店。

书舍里的小院。

王道先生说，苏州这些年开了很多独立书店，可惜我们没有更多时间逐一拜访。第二天，约了去王稼句先生家。王稼句先生是来苏州必定要拜访的人，他的书房“听橹小筑”也是非来不可的。跟王先生认识很多年了，做副刊编辑时也发过不少他的大作，这是第一次拜访他的书房。

“听橹小筑”占整一层，共有四个房间，每间屋都是书，码摆得很整齐，分类也很清晰。看着一屋子书，小茶包问王伯伯。

“有没有玩具？”

“没有哦。”

“那不好玩。”

然后，躲到一边看iPad去了。

我们坐着聊天，没聊多会儿，茶包同学要回酒店睡觉，我们就告辞了，没好好欣赏这片苏州独特的风景。临走稼句先生题签新作《怀土小集》赠我。

怀土者，安于所处之地也。稼句先生生于苏州，长于苏州，谋事于苏州，对苏州有深厚乡情。这本书所收均为苏州史地文章，对我们了解苏州乡土往事很有启发。王先生也是苏州著名吃货，对吃喝很有研究，书中所收《苏蔬摭谈》八篇，分别谈了白菜、菠菜、韭菜等八种蔬菜，非常真实地描绘本土史地与日常生活的交织。

在“听橹小筑”聊天，左起：苏州藏书家姚文、学者王道、绿茶、书房主人王稼句。

和稼句兄聊酣。

书房一角。

又一角。

另一角。

胡适真迹：有一分证据说一分话。

流沙河先生题。

顾廷龙先生题。

题签赠送新作《怀土小集》。

后两日住在苏州工业园区，和老城完全两个世界。这是很现代化的城市结构，高楼林立，湖光秋色。著名的苏州诚品书店就在园区，金鸡湖边。不能免俗，也去逛了诚品。一个集书店、文创、展览、饮食、娱乐、服装等为一体的大卖场，比起大多数卖场，诚品更丰富，细节更讲究。茶包同学直奔儿童区，于是，我们整个下午都呆在儿童区。

王道先生也住在园区，于是，去他书房“一水轩”参观，书房整齐有序，分类清晰，宝贝很多，各种原始史料，复印档案、私人信件、照片等等，都是他各项研究的原始资料，王道先生的研究很有章法，几个选题同时进行，并且有序推进，研究之余，还写些小说在文学刊物发表。王道夫人杜洋是苏州版画创作者和研究者，书房也是她的工作室，临走送我一张猴年版画，非常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