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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舞》:充满快乐和惊喜,“嘎嘎”的现代舞就是这么任性

澎湃新闻记者 廖阳
2016-10-19 11:00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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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现代舞给人的观感是晦涩、滞重、消极,以色列编舞大师欧哈德·纳哈里的《十舞》,却让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张扬、活力、性感、幽默。

10月17-18日上海国际艺术节,以色列巴切瓦舞蹈团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连演了两场《十舞》。

纳哈里的现代舞路子又怪又野,完全没有套路。在舞者们的调动下,你会发现舞蹈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有门槛,而再笨拙的人,也都燃起了上台一试的冲动和欲望。

每一个动作都是鲜活的

《十舞》首演于2000年,为庆祝入团十周年,艺术总监纳哈里从自己以往的作品里挑选出10个片段,重组为《十舞》。

舞台上,舞者们或撕扯着黑衣黑裤,将它们齐扔向舞台中央,或身着五彩缤纷的短T恤、吊带衫,打着赤脚,像打哈欠的猫儿一样四处游走。

你以为他们结束了,他们却转往下一个开始。你以为他们要转左,他们却偏偏往右。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而舞者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鲜活的。

《十舞》片段《细胞分裂》

开场的“椅子舞”《细胞分裂》,是《十舞》中最经典的片段,表演背后还有一段故事。

在这个大型群舞中,纳哈里借由细胞分裂比喻万千事物的分离与相依。

1998年3月,为庆祝以色列建国五十周年,《细胞分裂》在美国肯尼迪中心上演。开场时,舞者们集体身着黑西服,随着演出进行一件件脱下有“束缚”之寓的衣物,最终只保留背心、短裤等内衣裤。

同一个节目要在以色列国庆典礼中登台,保守势力却认为伤风败俗,要求舞者穿上长袖长裤。

纳哈里为此递交了辞呈,巴希瓦舞团舞者站在同一阵线拒演。舞者缺席引发了以色列当地大规模对宗教审查的抗议示威,纳哈林也一度成为人们眼中的英雄。

《十舞》片段《细胞分裂》

同样是黑西服配黑礼帽,演出中段的《恰恰恰》却没有政治包袱,完全是即兴的欢乐。

舞者们集体走下台,从观众席中随机挑选了一些人上台,现场尖叫与口哨齐飞,场子完全被点燃打开。那些行走的黑衣“荷尔蒙”,成功调动起了观众跳舞的欲望。

上台者男女老少皆有,甚至有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他们有模有样地学着舞者的动作,一起提臀扭胯,被聚光灯追逐,让人直叹,上海观众的舞蹈素质原来很不错,而现代舞原来可以这么亲近人。

“我们希望和观众交流,一起快乐,感受快乐。”纳哈里希望借此传递一个信息:舞蹈就在生活当中,人人皆可起舞。

《十舞》是纳哈里新旧作品的混合产物,每一个片断都截然不同,没有共同主题,但它们的组成却天衣无缝。

除了舞蹈,纳哈里也有极高的音乐修养。音乐和舞蹈在他的作品里是共生的,具有同等的表现力,甚至可以说,音乐更夺目,更抢眼。

直到现在,纳哈里还在不断删减或增添《十舞》里的片段,某些部分会一直保留,但某些部分,会依据喜好有所改变。

纳哈里喜欢对现成的舞蹈片段进行提炼、重构。他说自己就像在和舞者玩一个每次规则都在变化的游戏,不断摧毁一栋房子,再将碎片重组,换以新生。

“人人皆可起舞”的理想

以色列没有古典芭蕾传统,现代舞成了他们自创舞蹈语汇的最佳途径。

巴切瓦舞蹈团1964年由“美国现代舞宗师”玛莎·葛兰姆和舞蹈资助人巴切瓦联手成立。

当时,以色列人对美国现代舞抱有极大的热忱和兴趣,巴切瓦舞蹈团的风格也因此深受葛兰姆的影响。早期,舞团以演绎葛兰姆的作品为主,但也因此陷入有限的风格之中,固步自封。

欧哈德·纳哈里

现年64岁的纳哈里出生于以色列,少年时的他活泼好动,很早就显现出舞蹈上的天赋。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舞者,直到22岁,他才开始接受舞蹈训练。

那一年,他进入巴切瓦舞蹈团,进团第一年即被葛兰姆相中,受邀赴纽约进修。在葛兰姆舞校、美国芭蕾舞学校、茱莉亚艺术学院,纳哈里相继接受了系统的艺术训练。

在纽约期间,纳哈里展露出了编舞上的才华,开始从一个纯粹的舞者转向编舞。

回忆起年轻时的纳哈里,舞蹈老师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双蓝绿色的眼睛,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柴郡猫。在老师眼里,纳哈林有自己独特的舞蹈风格,颇具阴性气质却又充满攻击性,极富情绪感染力却又不失克制。

1990年,纳哈里回到故土,受命为巴切瓦舞蹈团艺术总监,“葛兰姆式”美国现代舞风格逐步被消解。他带领舞团造就了一种基于以色列本土风格的、现象级的舞蹈语汇——嘎嘎(Gaga),纳哈里也因此有“嘎嘎先生”之称。因背部严重的伤病,让纳哈里开始反思舞蹈与身体的关系,嘎嘎的动作语言也由此而来。

《十舞》片段

有一种共识是,嘎嘎不是一种Technique(技术),而是一种Language(语言)。

纳哈里鼓励舞者去发现自己,寻找个人最独一无二的身体经验——舞者们无需追求动作绝对的整齐划一,而是顺从一种由内而外的力量,从精神到肢体,感受如何律动。

为此,排练厅中最常见的镜子,舞者对镜像的执着,被他完全抛弃了。

在纳哈里看来,每一位舞者的身体都具有无限可能,如果只专注于镜中的自己,就将诸多可能性限制在“视觉”这一感知方式中,只有从这样的模式中解放出来,才能真正释放、真正理解自己的身体,让身体完全属于当下。

纳哈里这样比喻嘎嘎,“想象自己搭乘巴士,随着巴士走走停停地摆动身躯”。

这种独特的舞蹈训练方式,巧妙地避开了规则与传统的束缚,注重感官的探究,以及人体开发的可能性。

现如今,嘎嘎是巴切瓦舞者最主要的训练方法,同时,它在全世界也有追随者,甚至吸引了以色列的普罗大众,在特拉维夫等地设有公开课。

纳哈里对舞者极为苛刻,其动作难度极大,舞者若没有经过专业训练,很难达到他要求的速率和幅度,但他又觉得舞蹈是人人都能跳的。

头发花白的老人、帕金森病人、因为患病无法行走的孩子……他们都走进了嘎嘎的课堂,都体验到了身体里散发出的愉悦,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纳哈林“人人皆可起舞”的理想。

中国舞者眼中的嘎嘎

2011年,中国现代舞者谢欣前往纽约留学,也是在那里,她认识了嘎嘎。

她介绍,嘎嘎课程分为两种,一种是针对专业舞者训练的“嘎嘎舞者”(Gaga dancer),另一种则是面向普通人的“嘎嘎爱好者”(dancer people)。

在嘎嘎舞者的课堂上,老师会用很多有“质地”的词去开发人的想象,当你的大脑连接到他给你的词语时,身体会迸发出通畅的、一体的反应。你不会学到“动作”,但会教你“trust your feeling”(相信你的感受),让你真正感受到,所有的感受在那一刻都是活的。

“在课堂上,大家就像被催眠了一样”。除了对身体感官的开发、对质感的极致追求以外,嘎嘎的课程对于谢欣而言,更大的震撼在于,“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曾有一位巴切瓦舞蹈团的舞者告诉她,以色列人以这样的方式跳舞,是因为他们懂得“粗鲁”。

谢欣从舞者的角度对比说,东方人会很在乎呼吸、气场、能量、圆润、连接、转换,但以色列人很多时候并不给你准备,而是直接切到下一个环节,或者在两个相继发生的动作之间、不给出任何解释。

“以色列的民族性,是一种很坚韧、很强烈的东西,他们最NB的地方在于,永远会带给你惊喜。”

她也分享了自己在嘎嘎爱好者课堂上的感受,“比嘎嘎舞者有趣的是,很多上这门课的人都是完全没有学过舞蹈的,但在那个课堂里面,所有人都在享受身体带来的愉悦感。”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嘎嘎带给自己的感受,谢欣的选择是“奇妙”。

“你身在其中时,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你会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准备好做任何事情了。”

她说,每个人,无论舞者还是普通人,都需要一把钥匙,用来开启内心与思维、与情感、与动作之间的通道,让心与动作发生关联,让每个动作都产生魅力,而嘎嘎恰恰是在教你获取这把钥匙。

全世界那么多编舞家,纳哈里之所以让她欣赏,原因就在于,“纳哈里是一个有创造性的人,而创造性不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他用他的想象力去带动旁边的人,让大家感受到身体的改变。他的作品也是如此,很多时候,舞者只是在做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是当所有人同时动起来的时候,会凝聚成强大的力量,震撼观众的视觉。”

(材料来源:上海国际舞蹈中心、澎湃新闻《“Gaga”舞蹈哲学:肢体展现万物灵光,人人皆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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