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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期”的90后作家:不卖腐不晒宠物,光写故事能红吗?

澎湃新闻记者 莫琪
2016-11-30 17:31
来源:澎湃新闻
文化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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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把“80后”身上的争议交棒给了“90后”。

周宏翔,出生于1990年1月9日,从19岁开始出书,近日出版了自己第9本小说。

澎湃新闻记者在出版社的上海办公室里见到周宏翔时,他正在为自己的新书《名丽场》签8000份照片。与照片上的他相比,眼前的周宏翔身材瘦削、小指上沾着墨迹。

周宏翔是重庆人,在上海生活了几年,今年7月应邀迁往北京创作剧本,但短短几个月之后,他发现自己不太适应北京,“北京人喜欢混圈子,大家出去喝酒聊天,可能去了彼此关系会好一点,可以彼此用到。”他说自己可能会搬去个更安静的地方,方便专心创作。

很容易看出不安分贯穿了周宏翔的生活写作状态,但很难分清这是源自“年轻”还是“明智”。

周宏翔

少年的断尾式成长

与许多“90后”写作者一样,周宏翔的文学启蒙来自于郭敬明、韩寒、张悦然、落落等,这些“80后”作家敏感的自我体察传承到下一代时,演变出过敏似的疼痛、瘙痒,以及戏剧性的常态化,有点争议也有点精彩。

周宏翔是幸运的,高中时就被出版社作为“90后”作家培育对象挖掘出来,进入到正统的小说创作,但同时他意识到写作上自己被个人情绪的主题限制住了,少年作家的身份对他而言是创作力的过早开采。

“当时我的写作内容主要是校园成长的主题,而且我又在山城长大,四面都是山,很向往去外面、出去写作。”

19岁周宏翔去了湖南读大学,这是他的第一次“断尾”。在大学里,余华成为周宏翔最爱的作者,由此他开始把社会生活里的阴暗面移植进自己的创作里,陆续写了关于家族纠葛、友情背叛与原谅的书,“我发现,离开重庆后,虽然题材还是只能从成长的方面去琢磨,但可以将成长延伸到社会了,虽然肯定没那么深刻。”

当时他每出一本书,学校里就会奖励他一笔钱,在出到第三部小说《少年与无尽的夜》时,周宏翔决定弃用“阳光已至”这个论坛名,改用真名。2010年,这本书卖了5万多本,这是周宏翔获得的最好成绩,但甜头过后他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从写作初期开始,编辑就不断提醒周宏翔要注视“靠近市场,调整写法”,但当时周宏翔生嫩的自尊无法容忍这样的屈服。一再拒绝、愈加倔强。对周宏翔来说,那种四面围山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那年他毕业,决定把写作搁置一会儿。

2012年,周宏翔被一家日企派到上海做服饰生产的工作。3年后,重复的工作让周宏翔又陷入自我质疑,于是他放弃高薪回到老家创业,这是他的第二次“断尾”。回家后一方面周宏翔又开始写东西了,另一方面他与几个同学一起办了所学校。所谓的学校更像课外兴趣班,几个合伙人每人负责一门课教小学三、四年级的孩子如何自学,周宏翔负责语文。

周宏翔说他们的教学更注重兴趣的培养,以语文为例更多的是培养学生讲述故事、结构故事和写作的能力。对于“自主性”的重视可能源于他的过去,他也曾经历过差点被语文老师耽误的阶段,在小学三年级前都不会写作文。但理想有时熬不过现实,很快他们发现教学理念与家长的需求有极大的冲突。

有一天,周宏翔在上海参加一个同龄作家的活动,被眼前络绎的人流震撼了,此前他心目中的签售还是自己19岁那年带着处女作来上海书展时冷清的模样,虽然他已足够幸运。“真可惜你没再写。”那个作家朋友对周宏翔说。

2016年初,在创业了一年后,周宏翔放弃了教育,专心写作,这算他的第三次“断尾”。

2015年,周宏翔等人的“学校”在常州开业。
既不流行又不严肃的“90后”作家

花了四年时间,周宏翔还是回归了一个写作者身份,他开通微信号,每天写一篇。有意思的是,这个圈子兜得并非毫无意义,几年的工作经历打开了周宏翔的格局,一个少年成人也是开花的过程。

2016年,周宏翔在网上写了几篇关于自己的前同事“王爷”的故事,意外获得巨大反响,于是顺其自然集结出书。几年前放弃写作时,周宏翔琢磨自己大概突破不了十万册销售成为一个真正的“畅销作家”了,后来,25岁的周宏翔还来不及想,出版社的营销编辑失误将他的一篇新作《圈子不同,不必强融》发到了公号上,一石激起千层浪阅读量突破点击10万+。由此,大家心里都有底了。这本讲“王爷”的书,至今销售过了三十万,成为周宏翔最大的IP。

如今的周宏翔26岁,有点半生不熟,看麦基的《故事》寻求叙事的技术,看村上春树模仿作家的理想状态。不获奖没关系,写的东西读者喜欢便好了,这就是他现在对作者创作的自主性与市场的综合考虑。

他认为,受普遍大众的认可、接受度高的内容就是他愿意采用的商业化,“我的使命是,希望我写的东西能够成为大家喜欢的故事,这是我的初衷。撇开商业化和纯文学的层面来讲,没有人喜欢的故事,就是失败。”

似乎,作为一个写作者,周宏翔已经达到了一种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圆滑,但这种两者兼得的状态恰恰也容易高不成低不就。

周宏翔说自己见过两种“90后”作家:如果说写纯文学,“他们也很认真地在写东西,写得也不差,有些还非常好,但因为不够商业化,书印量很少,也很难卖。”其中有些人渐渐在挫败感中疏离写作;如果走网红路线,“有人建议我找个人配个CP卖腐,或者养只猫狗……对我而言,这种东西太浮躁了,虽然现在整个图书市场就很浮躁。”

现在的“90后”作家大多身兼多职:段子手、营销手、摄影师、编剧,有的还卖卖衣服跟面膜。即便从没读过作品的一个字,外人似乎都能轻而易举通过数字了解这样一个作家的价值:微博粉丝多少?转发多少?销量多少?广告费多少?处女作销售几十万的网红们用作者的身份享受着娱乐明星的粉丝热度,应该说出书只是他们将粉丝效应兑现的一种形式。

周宏翔似乎做不了这种“90后作家”,“我远没有他们红”,他坚持自己应该是当一个作者,说自己尽量配合宣传营销作品,但营销个人,他还是撇不下这个脸。

事实上周宏翔的坚持也是份尴尬,对于纯文学作者而言,他写得快,三个月左右就能完成一本小说,同时他的写作风格也不“严肃”,很多人看来他无疑就是流行书作家;而在真正的畅销书作家面前,他又是以写作为本分的人,不能承受“红人”的是非就不能获得丰厚的物资,这就输了。

周宏翔的尴尬也是他所在群体的尴尬,往前是中生代的成熟作家,因此他随时能感觉到“90后”这个标签的“轻薄”,往后是更加迷茫的未来一代。

周宏翔问:现在公众那么依赖所谓的“平台”,那么这些孩子如果长大后失去这些平台怎么办?他们还能去哪里写作?周宏翔今年26岁,写作10年,但他曾经引以为荣的绝大部分杂志平台都已倒闭,混乱中他只能紧紧抓住最原始的倚靠:传统出版物。他担心的是现在判断价值只看人红不红,而不看作品好不好,会让好作品被埋没;另一方面,太多新媒体的涌现会把传统出版逼到生存绝境。

丰富的物资滋养了“90后”充沛的个性力量,但稚嫩确实是他们的现实状态。周宏翔是个非典型“90后”,他充满焦虑,总能感到四面围山般的压迫感,并总是用生活状态的改变破除自己创作上的困局。他这样的写作者更新了我们对“90后”的包容度。

周宏翔在“学校”里举办的圣诞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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