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与研究|在大城市，PM2.5对健康的威胁或已超过吸烟

近些年，中国经济快速增长所带来的空气污染日益影响着城市居民的生活，大城市空气污染尤为严重。与SO2、NOx和PM10等污染物所主导的燃煤污染的下降趋势相反，PM2.5的环境浓度一直在上升，已成为最严重的环境问题之一。近期，南京大学环境学院Fang D等人在《全环境科学》（Science of the Total Environment）期刊上发表了一篇名为《中国74个主要城市的环境PM2.5污染的死亡率效应评估》（mortality effects assessment of ambient PM2.5 pollution in the 74 leading cities of china，下称《评估》）的论文，主要探讨了PM2.5污染与死亡率之间的关系。

《全环境科学》是一本关注全球环境的原创研究的国际杂志，涉及领域包括大气、水圈、生物圈、岩石圈和人类活动等，隶属荷兰知名的国际知名多媒体出版集团Elsevier。Fang D等人在此期刊发表的《评估》一文主要基于暴露—反应关系研究（ERCs，定义为随着浓度的增加，死亡率的百分比变化），通过全面检索流行病学研究文献，应用我国2013年人口的数据来绘制的中国PM2.5污染的死亡地图。

Fang D等人研究发现，2013年这些城市的居民有32%的死亡与PM2.5污染有关，其中包括心血管疾病、呼吸道疾病和肺癌引发的死亡。

2013年，发表在《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NAS）的一篇论文，提出“以淮河为界，烧煤供暖的中国北方地区空气污染水平高于中国南方，北方5亿居民因严重的空气污染，平均每人失去5年寿命”，就因揭示空气污染同居民健康之间的关系引起了热议。

迄今为止，我国颗粒物空气污染对健康影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PM10。据世界银行等机构估计，2003年至2009年期间，中国因PM10相关的过度死亡带来的货币损失占GDP的0.8％-2.9％。但由于2001-2010年PM10浓度的下降，避免了51.1万人死亡。

相比PM10，PM2.5粒径小，活性强，易附带有毒、有害物质，在大气中的停留时间长，更易进入人体，因而对人体健康的影响更大。论文作者表示，关于PM2.5污染对健康的危害，中国在这方面的认识还远远不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环境PM2.5的监测数据不足。2012年以前，PM2.5浓度的监测数据相对稀疏，分散在不同的机构，可比性差。

研究结果一：京津冀地区PM2.5相关死亡人数最多

《评估》一文提到，自2012年以来，按照《环境空气质量标准》（GB3095-2012），中国74个主要城市被设为第一批实施新空气质量标准的城市，PM2.5浓度的监测第一次在全国范围内施行。这74个城市包括中国三个最发达地区的大中城市，即京津冀、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地区，以及其他地区的省会城市。

监测结果显示，在京津冀地区，PM2.5相关死亡人数超过3万人的城市包括北京、保定、石家庄、天津和邯郸，可见其受PM2.5污染的影响最为严重。其次是长三角地区，死亡人数超过2万的城市是上海、苏州、济南和合肥。在珠三角，只有广州的死亡人数超过1万人。此外，成都、重庆、沈阳、哈尔滨、青岛、武汉和长沙等城市同样是重灾区。（见下图）从监测结果可知，分布模式与污染水平和人口密切相关。发达城市的相关死亡率较高。

除了得出污染水平与人口规模相关性的结论外，《评估》一文还提到了PM2.5与疾病死亡率的相关性。研究表明，2013年74个城市PM2.5污染相关的全因死亡率为1.9‰，其中心血管疾病、呼吸系统疾病和肺癌死亡率分别占0.9‰，0.1‰，0.2‰。

与PM2.5相关的心血管死亡率最高的城市分别为石家庄、济南和天津。与PM2.5相关的呼吸系统死亡率中，成都、合肥和长沙位于前三。而相关的肺癌死亡率，成都、上海和济南则位于前三。

一般来说，死亡率与PM2.5浓度呈正相关。但是有些城市比较特殊。例如，在郑州、武汉和长沙，死亡率和PM2.5浓度之间的关系是负的。这种不一致性表明除了PM2.5浓度，死亡率也受其他因素的影响，例如当地人口结构和医疗条件。

研究结果三：PM2.5对人类健康的威胁甚于吸烟

据之前的研究，PM2.5在中国的长期健康影响略小于吸烟的影响，后者估计与死亡的相关性为16％。而在这项研究中，32%的死亡同PM2.5相关，PM2.5所带来的对人类健康的威胁甚于烟草。但是研究中也提到，这次研究集中在大城市，如果考虑整个人口，PM2.5的相关死亡率也可能会降低。

研究结果四：明年PM2.5相关死亡率将比2013年减少25%

为了应对PM2.5污染，2013年国务院启动了空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APPC）。该项计划提出了具体的目标：到2017年，全国地级及以上城市可吸入颗粒物浓度比2012年下降10%以上，优良天数逐年提高；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区域细颗粒物浓度分别下降25%、20%、15%左右，其中北京市细颗粒物年均浓度控制在60微克/立方米左右。该计划特别指出，五年后，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等区域空气质量明显好转。

Fang D等人通过建模分析认为，如果能按预期实施，到2017年74个城市的PM2.5相关死亡率将比2013年减少25%，避免243619人的死亡。如果能实现世界卫生组织《空气质量准则》的相关目标，PM2.5相关死亡率则将较2013年分别减少64%和95%。

一位环境科学博士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这些年关于环境和健康关系研究的文章很丰富。最后研究人员会提到这些病的诱因很多。因为基于流行病学的统计调查很难剔除其他因素来单一考虑空气污染的危害。她认为南大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给读者一个直观的数据看待现在的污染。

曾在西悉尼大学从事空气污染物和疾病传播研究，现任职于清华大学医学中心的研究员张宇在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认为，空气污染会影响居民的健康，但具体到某一种疾病，它的影响有多大、是不是最主要的致病甚至导致死亡的因素、空气有没有污染带来的发病率和死亡率的差异，还需要严格的科学证明。

张宇同时提到，空气污染对健康的研究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的课题，需要有条不紊地进行。然而，对空气污染的治理，对城市通风的改造以及对污染源的控制却是刻不容缓的，从宏观上讲，空气污染会对健康造成严重影响已经是共识，国际对于空气质量与居民户外运动时间也已经有了明确的指导，这些都是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