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重：“收益/成本”思维如何影响特朗普做中美决策

12月2日，特朗普在推特称台湾‘总统’今天打电话给我，祝贺我当选总统。谢谢！”，约一小时后又发一条推文称：“美国向台湾出售数十亿美元的武器装备，但我却不应该接一通祝贺电话，这多有趣”。随后，特朗普方顾问表示事件被过分渲染，“一个中国”政策没有改变。

对此，外媒普遍认为特朗普其此举是“向北京挑衅”，也有外媒指出“特朗普与他的幕僚犯了菜鸟的错误”。特朗普已经涉足亚洲地区最敏感的议题之一：中国台湾与大陆之间的两岸关系。电话事件尚且余波未平，12月5日，特朗普又来了个“炮轰中国”第二波，在推特连发两条推文怼中国，指责中国操纵汇率、贸易保护及南海政策。

短短几天，不按照常理出牌的特朗普的言论再次引起国际舆论的哗然。对台的态度先按下不表，单说这个关于南海的推特，是否是特朗普在南海问题上的一次“明确表态”？特朗普的不可预测性，是否让中美关系的形势走向紧张？他的行为暗示了那些美对华政策的新动向？商人思维如何影响特朗普做出中美关系决策？前中国驻美大使、博鳌亚洲论坛秘书长、资深外交家周文重对特朗普的行为和中美关系的未来表达了如下看法：

1.特朗普当选反映美蓝领白人求变心切

特朗普当选了，这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指的是美两党轮流坐庄，奥巴马政府已执政八年，美政治钟摆回摆共和党应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指的是特朗普系一介商人，美共和党建制派和精英们均不看好他，甚至近期470万人网上请愿罢免特朗普。

我在《斗而不破：中美博弈与世界再平衡》一书中说过，“眼下，民调偏爱的美国下任总统仍然是希拉里。不论谁当选，我们希望美国能学会分享。当今世界多极化、全球化的趋势不可阻挡。希望美国真正做到平等待人，把世界上的事情与大家共同商量着来解决。”

美媒体事后承认他们低估了美蓝领白人中的愤怒和求变情绪。这也解释了为何特朗普在竞选中屡屡语出惊人，声称要在美墨边境修筑隔离墙以停止非法移民和毒品、枪支非法贸易，还扬言要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45%的高关税等等。看来，特朗普要比希拉里更加“接地气”。

2.特朗普政府对外战略新动向

现特朗普行将就任，中国读者普遍关心他的对华政策走向。综合看，特朗普的竞选言论对美外交着墨不多，除却其中的炒作言词，我感到他不像之前的美国总统及一些政治精英那样着迷于地缘政治，而是更愿意集中精力重振美国经济。

初步看，特朗普政府的对外战略和对华政策可能有如下动向。

中美俄战略关系新态势

近年来，中美俄大三角关系逐渐再度形成态势，而特朗普上台将使该趋势加快。美国内早已对奥巴马政府同时恶化美中、美俄关系的政策提出质疑和批评。特朗普政府将通过“利益交换”在叙利亚/反恐等问题上同俄作交易，努力改善美俄关系，集中能力、资源加强同中国的竞争。但是，美俄关系的改善受制于反导体系、西方对俄制裁等问题，能改善的程度有限。俄出于利益最大化，既不可能联华制美，更不可能联美遏华。

特朗普新政下的机遇与挑战

特朗普政府在上台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将难以形成系统性的对华政策，从具体政策领域看：

经贸领域：特朗普将是冷战结束以来“内顾”倾向最强的美国政府，出于国内因素，中美贸易将出现40多年来最激烈的摩擦，上世纪美欧、美日贸易战有可能在中美关系中以新的方式重演。但是，特朗普政府将更加重视双边贸易投资安排，这对加快推进中美投资协定（BIT）谈判，通过加强中美双边贸易投资自由化来巩固和稳定中美经贸关系提供了新机遇。

安全领域：特朗普将一改奥巴马政府连年削减军费开支的政策（2009年到2016年连续七个财政年度，国防开支从4.5%下降到2.5%），大幅增加国防预算。新政府将可能不再沿用所谓“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名称，但是，伴之以美俄缓和以及中东地区的反恐合作，美国将继续推进战略重点东移，加快东北亚导弹防御体系建设，并把更多的战略打击力量部署到朝鲜半岛周围。

特朗普“商人”风格将影响中美关系

特朗普政府总体对华政策，将经历一个个具体案例和具体政策的磨合，在美中互动中逐步形成。特朗普将是近几十年来入主白宫的一位非常强势的总统，因此在对华政策上，总统个人“做交易”风格将对中美关系产生重大影响。特朗普对华并无固定成型的偏见，“收益/成本”的比较将左右特朗普是否以及如何同中国做交易的决断。我们应争取在美新政府开局之年推动双方在一个或几个热点问题上取得一些实质性的合作和进展，为今后中美关系的稳定发展打下一个相对好的基础和创造相对有利的氛围。

我认为，中美建交30多年来，双方对外政策都有不少调整，但两国关系的基本面，即共同利益大于分歧并未改变。推动两国关系保持发展符合双方的需要和利益。

回顾中美关系正常化30 多年来的历程，虽时有风雨，也常有起伏，但始终保持向前发展，可用“起伏不断，砥砺前行”来概括。历史上中美关系无论是在双边、多边领域，还是在国际、地区层面，都遇到过许多问题，毕竟两国意识形态不同，政治、社会制度不一样，又处于不同发展阶段。尽管如此，中美建交30 多年来，两国关系始终保持了向前发展的势头，这说明中美关系是有生命力的。

(本文核心观点来自《斗而不破：中美博弈与世界再平衡》，作者:周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