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识途|安徽调研笔记③：小企业为何破釜沉舟搞研发

在2014年9月10日的夏季达沃斯论坛开幕式上，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发表致辞时说：“只要大力破除对个体和企业创新的种种束缚，形成‘人人创新’、‘万众创新’的新局面，中国发展就能再上新水平。”

在人类发展的近代历史上，每一次生产力的极大提高都来自技术的创新和革命。蒸汽机、电气化、互联网技术，这些技术变革让社会的生产力函数发生突变，重新为经济增长注入活力。

根据新古典增长理论，技术进步是推动经济增长的主要源泉，或者说是唯一源泉。只有技术进步才能产生索洛余量，也只有技术进步才能不断地推动生产率的提高，技术是增长的不竭动力。技术带来增长，创新改革技术。

说到创新，有一个国家不得不提，那就是以色列。在这个整个国土面积比我国最小的省份海南还要小、人口只有800万的小国，其创新力量令世界瞩目：该国有大约5000家科技初创公司，而且每年还在不断增加，是除美国外世界最多；人均科学家、工程师和诺贝尔奖获得者世界最多；人均研发投入占比和专利世界最高。2015年，以色列的人均GDP3.5万美元，位列全球20几位。虽然自然资源匮乏，但创新为以色列的经济注入了活力。

“中国制造”曾经为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贡献了巨大力量。在经济进行新常态，原有增长模式不可持续，经济发展转型升级的过程中，变“制造”为“创造”，我们就要向以色列这样的国家学习，以创新来求发展。

而企业则是创新的核心力量。

我们在调研中发现，在国际、国内经济发展不甚景气的情况下，很多传统企业的盈利在下降，而且也遇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瓶颈，企业家对未来发展充满担忧，企业新增投资停滞甚至下滑。但是，这并非事实的全部。还有一些企业家却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们正在扩大厂房，布局更广泛的市场。他们的信心，就来自于企业通过创新发展、产业升级所带来的更广阔的市场潜力。

其中的第一家样本企业，是一家主营白色家电配件的企业。我在第一眼看到这家企业大楼时，本以为其企业经营状况也好不到哪里。一方面是因为在我的感受里，白色家电属于充分竞争性行业，企业利润并不高，给这些企业做供应商，估计利润更加微薄。另一方面，企业的办公楼看上去年代久远，而且楼里几乎看不到几个工作人员，有点萧条之感。

但很多故事背后往往大有乾坤，这也正是我们深入调研之后所感受到的。

这家集研发、生产、加工、销售为一体的高新技术企业，几乎是国内大部分需求企业的核心供应商，而且其产品还出口到欧盟国家。别看这么一家外观不起眼的企业，申请的专利有一百多项。公司下设有研究院，作为企业发展的科研后盾，并将技术成果进行了转化。

董事长给我们介绍企业情况时说，“我们今年计划再申请4个国家专利，而每一个专利的通过都可能使一个企业破产。但这是发展的必然。”“民营企业要发展，就要进行产品的转型升级、技术的科技化、设备的改造。”

这家企业通过产品的研发创新，技术的改造升级，不仅在市场竞争中存活了很多年，而且活得很好。企业不仅没有外部负债，其对外的应收账款有几千万。创新带动了盈利，而盈利又进一步促进了创新。这一良性循环，正是企业能不断发展的关键所在。

如果说这家企业的创新并不鲜见，那么另外一家企业的创新故事则充满了激情。

这家高科技企业在3年前破釜沉舟，在销售额不到三千万的情况下，耗资千万投入了研发，可以说企业把手头能用的钱都投进去了。这一决定曾遭到同行和企业员工的不解。但是企业负责人是这样告诉我们的：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路是继续不做研发，不走差异化，那么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生产越来越劣质的产品，比拼更低廉的价格，最后导致无路可走。而另一条路，就是花大力气提升产品竞争力，生产出可与国际一流进行比拼的产品，才能获得超额的利润。

幸运的是，当年他在邀请两位中科大的教授回国时曾经下过的决心——“我们要做到让客户来排队购买我们的产品，”变成了现实。现在他们不仅攻克了技术难关，生产出了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材料，成为行业内的佼佼者，而且其产品也开始远销海外。企业目前拥有几十项自主知识产权，其中还包括有多项国家的发明专利。

创新脚步不停歇。今年，他们又投入巨资启动新的研发项目。在不少企业缩减投资，步履艰难的时候，他们还在扩张生产，而且是零负债经营，这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深思。

在创新企业的实践中我们发现，首先，来自政府的鼓励和扶持对于企业的创新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一方面，在企业进行创新升级的前期，大量的资金投入是必须的，如果能从税收等方面给予支持，能有效减缓企业经营压力，提高创新动力。另一方面，企业的创新是摸着石头过河，政府的政策支持相当于给企业吃了一颗定心丸，能让企业迈开脚步，减少后顾之忧。

以色列的孵化器世界最先进，它们通常隶属于著名大学、地方行政区或工业集团。如果机构在孵化器投资一个项目，政府一般也会匹配数量等额的美元跟进。在创业企业早期，政府承担最大风险，却不共享收益。创业成功，企业只需要付本金和极低的利息，而如果失败就不需要偿还。可以说，以色列政府为企业创新提供了极大的支持。

而且企业也提到，在走出国门进行宣传展示时，我们的企业总显得势单力薄，缺少国家相关部门统一的组织推介和支持。这一点做得就不如德国、日本这样的老牌制造大国好。国家对于企业品牌的组织推广，一方面相当于是给国内企业在世界面前做了国家背书。另外，统一的品牌展示，也更容易形成国家形象，打造我们在企业创新方面的国际影响力。

其次，地方大学的科研力量具有极强的辐射效应。我们发现，在这些创新企业中，他们大多是同当地的大学开展合作，或设立研发中心，或同高校的科研中心进行全方位合作。合肥两所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中国科技大学、合肥工业大学。企业有资金，可以进行科研场所、设备等的投入，但高端科研人才匮乏；而大学有科研实力，但是市场转化的力量不足，二者一结合，就迸发出了活力。

而这正是其他国家高科技行业发展的源动力之一。在美国，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这些知名院校都采用产学研结合的服务模式，或建立科技园区、开创高新技术企业、设立工程研究中心或与企业合作，实施专利许可和技术转让等。将科研投入市场，用市场来滋养科研。以雄厚科研大学的实力为依托，是“硅谷”能够成为全球创新基地，并孕育苹果、谷歌等全球知名公司的重要原因。

创新的种子埋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给予适宜的温度和水分就会爆发惊人的生命力。培养创新的环境，孕育创新的土壤，企业的创新之种将绽放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