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老虎”阳宝华境外受贿地：罗马、巴黎机场、约翰内斯堡

阳宝华案最大行贿者被宣判一周后，第二大行贿人也随即被宣判实刑。

近期，中国裁判文书网公布了湖南省政协原党组副书记、副主席阳宝华案第二大行贿人的判决书。值得一提的是，这份判决书除了涉及副省级官员阳宝华外，还有两名厅级官员涉案被另案处理。

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了解到，鼎安保险经纪有限公司董事长范燕系阳宝华案第二大行贿人。

上述判决书显示，范燕向阳宝华行贿人民币186.4511万元、美元15万元、欧元1.8万元；向湖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原总经理周昌贡行贿美元24万元、港币10万元。卷入该案件的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原局长冯伟林、湖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原总经理周昌贡两名厅官也均被另案处理。

公开信息显示，2011年8月17日，湖南省纪委宣布对涉嫌严重违纪的冯伟林立案调查。2014年6月27日，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依法判处冯伟林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1000万元。2015年12月7日，湖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判处冯伟林犯受贿罪，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四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500万元。

而周昌贡也于2015年5月25日，被以受贿罪在衡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同年9月15日，周昌贡受贿一案开庭，目前尚不清楚该案是否已宣判。

2016年4月22日，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法院依法判决：被告单位鼎安保险经纪有限公司犯单位行贿罪，判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被告人范燕犯单位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十一个月。

2016年6月14日，澎湃新闻曾报道，阳宝华受贿案中的最大行贿者王兰因犯单位行贿罪，于2016年4月15日被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叠彩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有期徒刑二年。

此外，相关司法文书显示，在阳宝华落马前，向其行贿的最大行贿人王兰和第二大行贿人范燕均被有关办案部门控制。在阳宝华被中央纪委宣布接受组织调查前一个半月，即2014年4月8日，王兰因涉嫌单位行贿罪被有关办案部门控制；同年4月7日，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对范燕涉嫌行贿罪一案立案侦查，4月9日，范燕归案。

阳宝华随即于2014年5月26日落马。

打招呼承揽业务

判决书显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指控，2003年8月13日，鼎安保险经纪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鼎安公司”）成立，被告人范燕是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为了承揽湖南省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总公司（以下简称“湖南高速公路总公司”）和湖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湖南中烟公司”）的保险经纪业务，范燕向时任湖南省政协副主席的阳宝华提出请托，要求其在鼎安公司承揽湖南高速公路总公司和湖南中烟公司的保险经纪业务事宜上提供帮助。

阳宝华接受请托，利用其职务上的便利，分别向时任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以下简称“湖南高管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冯伟林（另案处理）、时任湖南中烟公司总经理周昌贡（另案处理）打招呼，要求二人将各自单位的保险经纪业务委托鼎安公司处理，冯伟林、周昌贡应允。鼎安公司从中谋取不正当利益，并获取巨额收益。作为回报，范燕以鼎安公司的名义给予阳宝华、周昌贡钱财，共计人民币479.7787万元。

“冯伟林当时说，他一定（会）照顾范燕的鼎安公司。后来范燕成功做了几条湖南高速公路的保险经纪业务。”阳宝华的一份证言称，其担任湖南省政协副主席期间，范燕找到他，希望他向时任湖南高管局的主要领导冯伟林打招呼，让冯伟林把湖南省部分高速公路的保险经纪业务交给鼎安公司来做。他答应了范燕，后来他两次向冯伟林打招呼。

冯伟林的证言亦称，2004年，其时任高管局担任党委副书记、副局长，主持高管局全面工作。2004年的一天，阳宝华打电话请吃饭，范燕也参加了。期间，阳宝华要其将高速公路的一些保险经纪业务交给鼎安公司。后来，其让常德至吉首高速公路项目部经理罗某以常吉高速项目部的名义与鼎安公司签署保险经纪委托协议。

2008年年底，冯伟林安排湖南高管局财务处副处长丁某与鼎安公司签署了一份高速公路保险经纪总委托协议，鼎安公司承揽了吉某、道贺等多条高速公路的保险经纪业务。“当时有多家保险经纪公司竞争，如果没有阳宝华打招呼，鼎安公司是肯定拿不到相关保险经纪业务的。” 冯伟林说。

鼎安公司官网信息亦显示，该公司承揽到了吉怀、道贺、张花、新溆、凤大等多条高速公路的保险经纪业务。

“鼎安公司分得了七、八条以上高速公路项目的保险经纪业务。”证人丁某的证言称，2008年其时任湖南高管局财务处副处长，局长冯伟林向他推荐了鼎安公司，并告诉他鼎安公司是上级重要领导推荐来的，要把保险经纪业务多分给鼎安公司。

鼎安公司拿到湖南中烟公司的保险经纪业务的模式与湖南高速公路的如出一辙。

“我担任湖南省政协副主席期间，范燕想通过（我）向时任湖南中烟公司总经理的周昌贡打招呼，希望湖南中烟公司将保险经纪业务交给鼎安公司。后我向周昌贡打了两次招呼，要求关照鼎安公司。”阳宝华的证言称，鼎安公司因此顺利承揽了湖南中烟公司的相关保险经纪业务。

“2006年中秋前的一天，范燕约我与阳宝华一起吃饭。期间，阳宝华希望我支持鼎安公司承揽湖南中烟公司的保险经纪业务，我也表示支持。尔后，没有经过竞争性比选和招投标程序，我安排公司的财务部部长郑某，直接办理委托范燕的鼎安公司承揽湖南省中烟公司保险经纪业务的相关手续。”周昌贡的证言称，2003年5月至2014年2月，他先后担任湖南中烟公司总经理、党组书记。自2007年以后，鼎安公司一直都是湖南中烟公司的保险经纪人，每年从中赚取的经纪费都有好几百万元。

鼎安公司官网信息显示，2006年12月27日，该公司董事长范燕与湖南中烟工业公司签订了《保险经纪委托协议书》。

公开的鼎安公司招聘信息显示，鼎安保险经纪有限公司是2003年经中国保险监督管理委员会批准成立的湖南省第一家全国性保险经纪公司，总部设在湖南省长沙市。经过6年的积极开拓和精诚服务，目前已成为中国水利水电建设集团公司、湖南省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总公司、湖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长沙市轨道集团有限公司、长沙市环线建设开发有限公司等100余家企业的保险经纪人。目前已在成都、武汉、昆明、贵阳、西宁、福州设立了业务分部。

获利与行贿

工商信息显示，鼎安保险经纪有限公司，成立于2003年8月13日，注册资本5000万人民币，公司成立时的法定代表人是范燕，2016年7月25日，法定代表人变更为杨令达。范燕担任该公司董事长，她出资510万元，占股10.2%；范全出资100万元，占股2%；杨令达出资390万元，占股7.8%；湖南鼎安投资有限公司出资4000万元，占股80%。

鼎安公司官网介绍，范燕曾就读于湖南医学院，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毕业，法学硕士，国家级高级经营师，曾参与多家大、中型企业的创建和管理工作，长期担任房地产业、酒店业、金融证券业的高级领导职务。

鼎安公司通过阳宝华打招呼，承揽了湖南高速公路总公司和湖南省中烟公司保险经纪业务，从中获取了巨额收益，共计4500多万元。

上述判决书显示，据鼎安公司统计，2005年至2014年，鼎安公司从高速公路保险经纪业务收入人民币1755万余元。湖南中烟公司财务台账、鼎安公司经纪费台账，证明鼎安保险经纪公司从2007年开始为湖南中烟公司提供保险经纪服务，至2014年共收取经纪费2796万余元。

在获得巨额利益的同时，范燕也没忘记给“打招呼”的领导打点，多次大费周章地跑到国外去行贿。

阳宝华收受贿赂的地点中除了有在湖南省政协的办公室外，还有巴黎机场、罗马、南非约翰内斯堡等地。

上述判决书显示，2007年7月至2010年11月，范燕分别在巴黎机场、罗马、南非约翰内斯堡、北京首都机场给予阳宝华共计美元5万元、欧元1.8万元；2009年，范燕在湖南省政协办公室给予阳宝华人民币30万元；2010年下半年，范燕通过其控股公司为阳宝华支付九峰住宅小区3区4幢502室房屋装修费用共计人民币156.4511万元；2011年5月，范燕在深圳市××北梅华路旺角海鲜菜馆给予阳宝华10万美元，阳宝华通过其妻子收取。

“范燕为感谢我在鼎安公司在保险经纪业务上的帮忙，多年来多次送给我财物。”阳宝华的证言称，出国期间，2007年7月，在法国的机场，她送了现金1万美元。在意大利的罗马，她又送了1.8万欧元。2008年9月到10月，在南非约翰内斯堡旁边的太阳城，范燕送给其1万美元。

证人芮某的证言称，他原系长沙市靳某水利投资置业有限公司（简称“靳某公司”）的总经理，2008年，范燕和阳宝华看了其公司装修好的房子后表示满意，范燕当场提出将来出资为阳宝华按此风格装修房子。2010年11月，他为阳宝华装修住房后，支付了装修费人民币157万余元，挂在靳某公司财务账上。2012年3月，他从靳某公司退股时，范燕通过控股的湖南衡泰保险公估有限公司收购了靳某公司60%的股权，将157万多元装修费并入收购款一起支付了。

工商信息显示，在鼎安保险经纪有限公司成立20余天后，湖南衡泰保险公估有限公司于2003年9月4日成立，注册资本1000万元。2006年4月5日至2016年7月13日，范燕担任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2012年3月，范燕持有该公司76%的股份。该公司最新的股东信息是范燕出资150万元，占股15%；杨令达出资850万元，占股85%。

澎湃新闻通过查阅工商信息证实，靳某公司系长沙市靳江水利投资置业有限公司，2012年5月22日前，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芮永祥，湖南衡泰保险公估有限公司出资1900万元，占股19%；长沙市水利建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出资100万，占股1%；江苏省苏中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出资2000万元，占股20%；芮永祥出资6000万元，占股60%。2012年5月22日，该公司的投资人发生变更，湖南衡泰保险公估有限公司收购了其他股东的股权，其中包括芮永祥60%股权。变更后，湖南衡泰保险公估有限公司出资9900万元，持有长沙市靳江水利投资置业有限公司99%的股权；长沙市水利建设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持有1%的股权。

此外，范燕还先后5次共送给湖南中烟公司原总经理周昌贡24万美元、10万港币。

“2006年中秋前一天，我经过长沙市××八一桥附近，她送给我10万港币。2008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她在长沙市喜来登酒店送了6万美元。2009年春节前，她又约在喜来登酒店送了6万美元。2010年春节前一天，范燕到湖南中烟公司的办公室送了6万美元。2011年春节前一天，她又到湖南中烟公司的办公室送了6万美元。”周昌贡的证言称，自2007年以来，鼎安公司承揽湖南中烟的保险经纪人后，范燕为感谢他，一共送了10万港币、24万美元。

上述判决书还显示，范燕归案后，如实供述了侦查机关未掌握的单位行贿犯罪事实。她供述向周昌贡行贿的事实早于周昌贡的供述；范燕的交待对查办阳宝华受贿问题起到了关键作用。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法院认定范燕和鼎安公司均有自首情节，依法分别予以从轻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