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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故宫修文物》:对文物的保护和敬畏渗透在血液里

澎湃新闻记者 高丹 实习生 李彦萱
2016-12-24 10:34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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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千刀一斤漆”是指采集修补漆器用的大漆,房山的一个漆农一晚上大概可以割六十颗树,并于太阳升起的前五个小时内收集,忙碌一晚上大概可以采漆八两。

故宫文物修复木器组的年轻小伙子轮流着一刻不停地砸,一天下来,顶多能砸半斤鱼鳔胶,而鱼鳔胶又是木器修复不可或缺的材料,木器修复老工匠们当年修太和殿龙椅就用的这种胶。

书画修复中有个关键程序:揭命纸,有时需要用手指轻搓慢捻,捻成极细的小条取下,一幅画动辄要揭一两个月,过程枯燥,技巧在此失效,只能拼耐心。

2016年年初,《我在故宫修文物》纪录片播出,12月16日,同名电影上映,为记录更多故宫文物修复人员背后的故事,作家绿妖应邀创作了《我在故宫修文物》一书,主编萧寒在该书的前言写到:大历史,小工匠。择一事,终一生。

绿妖在书后跋文里写到:写这本书的四个月中,我一遍遍听他们的采访录音,从几十万字的资料库里“搓”出来这本书里的十万字,由酷暑难耐的三伏天写到寒冬将至,时常感到我也在搓着一张看不见的命纸,在枯燥而平静的手感中一点点接近手艺人的世界。

12月22日,澎湃新闻记者专访了作家绿妖。

手工制作让我们回到一种更慢的节奏

绿妖谈到,在和这些手工艺者的接触中,发现他们非常智慧,所说的语言非常有魅力。

“裱画室的单嘉玖说:你要跟你的工作能对上话。很多老师修复的都是国宝,但他们不会炫耀,他们向徒弟讲述时是很平淡的,说这个东西我修过,我是怎么修的,你要有认识。他是作为一种经验的传授,而不是作为一种资本的炫耀。”为了不遮蔽这些手工艺者的精彩讲述,绿妖在写作时,每一章有综述,后面则用很大的篇幅来呈现手工艺者的口述内容。

在文物修复这一领域,手工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就像(木器修复师)屈峰说的:‘你不只是把这个文物修好了,你还要在这个过程中使你自己获得一个认识的提高与自己人格修养的完成。’他觉得这一部分的意义可能比修文物的意义还要大。如果你用机器代替完成了,这一部分的意义就没有了。”绿妖说。

“机器对人是一种异化。我觉得这种手工制作让我们回到一种更慢的节奏,让你思考我在干什么,它是心手合一的,我做手工的时候就觉得特别治愈。故宫的匠人们更接触到工作的本质。正如摹画师巨建伟说:很多人工作下班以后,回家都不愿意再提起工作,我自己的工作绝对是一种享受,我的这个工作,都有成长感,每天都有向上感,这种感觉是很有价值的。”

《我在故宫修文物》电影

文物修复:传统的重阵

绿妖在书中写到这样的细节:铜器组王有亮师傅待客时用北京风味浓郁的茉莉花茶,漆器组闽俊嵘待客用的是普洱,以公道杯分成数杯待客。茶叶的不同,是大茶杯冲泡还是公道杯分杯,这一点点细微区别道出了两者的年龄差异。

因为没有老师傅,漆器组是故宫文保部平均年龄最年轻的,所以能够用公道杯分杯。在文物修复行业,有明确的师徒制,“因为这种工艺技术很难规律化,很难细致化理论化,它完全就靠你这个人作为一个活词典,它就靠你在这件事情上投入的时间和经验。”所以师傅对于徒弟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除了师徒之间的秩序,文物修复行业里还有很多行规:比如,修文物的不能玩文物。“就是说你做文物修复,你家里就不能搞收藏,因为万一你家里缺了点配件什么的,你可能就要从宫里拿一些配件回去,这样再来工作,心态就不一样了。”“还比如看展览的时候不能用手指指,而是要将双臂环抱,因为万一你指头碰到字画什么的,碰坏了就很麻烦。所以这种对文物的保护和敬畏是从小就渗透在他们这些人的血液里的。”绿妖说。

《我在故宫修文物》纪录片

故宫里的树和猫

“故宫西三所不同部门的人之前关系都很亲密。不同于我们在写字楼里面由格子隔开的界限感和分寸感,故宫不同组的人像住在一个四合院的邻居,大家像在客厅里见面一样,你的空间也是他的空间。”绿妖说。

也不同于办公楼里的人们只能放一些绿植,故宫西三所有很多郁郁葱葱的植物。有木器组史连仓父亲种下的枣树,金石组恽小刚种的君子兰,漆器组闵俊嵘的漆树,摹章组沈伟的玉米和茄子,以及清代的杏树和枣树。

木器组的史连仓回忆:“我三岁就到故宫了,小时候故宫人少,树也少,空地多,我父亲工作那边有空地,他们种白薯。9月份时刨白薯,科技部原来有两个车,我们家分了两车半大白薯。那时候我小,我妈让我擦白薯丝,我就抱着一个大白薯这么擦,擦完了白薯丝吃包子,剩下那汤过滤,能出好多淀粉。”

“小院也生态丰富,文物部门不加班,五点下班以后,巨大的空间留给了动物,有兴许是御猫后代的流浪猫、黄鼠狼,还有木器组收养的各种鸟。每天,青铜器修复师王有亮和摹章高手沈伟自觉地担当起喂猫职责,连《我在故宫修文物》的剧组人员都知道,想逗猫,可以去摹画室所在的第四进小院找找看;而木器组屈峰虽貌似委屈地抱怨收留了许多‘别人养着养着不要了送给我们的,最后慢慢养着养着就成了负担了’的动物,但下班时他不会忘记拎鸟笼回屋,否则‘第二天你可能见到的只有几根毛’。”绿妖在书中写到。

故宫西三所的一个“保留节目”就是在每年的五六月份时杏子的成熟。2015年黄杏成熟,木器组的人领头,办公室的姑娘拿出了盖文物用的质地强韧的度白纸来接着,工人登上梯子打下来许多黄杏,大家嬉笑着分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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