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向太平洋之心，带你去看真实的波利尼西亚

徐颖

念念不忘《海洋奇缘》中浩瀚的大洋和星空？笔者辗转飞往太平洋之心，带你看看真实的波利尼西亚。在这里，露兜树叶铺陈的屋顶，为所有人抵挡住炎炎烈日，塔希提栀子（Gardenia taitensis）散发着令人晕眩的香味，特产于南太平洋的诺丽果，土著用其治疗伤病。火山，是大洋中的生命之神，茂密的植被覆盖着岩浆肆虐过的土地，原始信仰和传教士的信念在此碰撞和角力。

美拉尼西亚、密克罗尼西亚和法属波利尼西亚，三处岛群构成了地理学上著名的“波利尼西亚大三角”。其中，118个海岛组成的法属波利尼西亚是纹身的起源地，也是画家高更最终的长眠之所。法属波利尼西亚由5大群岛组成：马克萨斯群岛、社会群岛、土阿莫土群岛（含甘比尔群岛）、土布艾群岛和巴斯群岛。众所周知的首府所在地大溪地，位于社会群岛。高更长眠的小岛位于马克萨斯群岛。而著名的大溪地黑珍珠养殖基地，位于土阿莫土群岛及甘比尔群岛。在118个岛屿中，有67个是住人的。

岛屿，从一降生就开始沉降

大溪地本岛，以及与大溪地本岛近在咫尺的莫利亚岛，都是年轻的岛屿，岛上山峰险峻秀美，绿植遍布。无论是飞机还是快艇抵达，两个岛都给人以海上绿洲的感觉。提克豪环礁岛，则是更古老的岛屿，岛上地势平缓，四周被粉色沙滩环绕，主岛只有500 个居民，因为并无山峰可以依附，身处其间，对于太平洋的敬畏感更为强烈。

我的向导，华人与土著的混血美女Jenny，聊天时无意间表达了这种敬畏：“有人挑战从大溪地岛游泳去莫利亚岛，因为另外一个看上去真的近在眼前。有人成功了，也有人被洋流卷走。很多时候，我们会忘记这里是大洋正中心，即便两座临近岛屿之间，海水也有几千米深，致命的暗流无所不在。”

在莫里亚岛，苏格兰和原住民的混血后代，向导Tom Pambrun用四驱车带着我们上山。这在莫里亚岛是很游客欢迎的一个项目。Pambrun像他的很多同行一样，熟知山上每一处俯瞰大海的瞭望点，时不时加速、刹车、甩尾，引得乘客惊叫连连。期间，他把车停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树木幽深，厚厚的青苔覆盖着巨树的板状根，巨大的羊齿植物密布在裸露的断崖。

仔细看，地上有一圈石块垒成的矩形，矩形将几棵巨树围在当中。Pambrun说，这是土著人的神庙，早已废弃，但家长仍会嘱咐孩子不要进入，因为仍然心存敬畏。除纹身（tatoo）这个词以外，禁忌（taboo）也来自波利尼西亚，诸多禁忌，组成了波利尼西亚原始信仰的重要部分。

在大溪地旅行，你或多或少会从当地人那里听说曼纳Mana。有时候，它听上去像是一种现世精神， 比如“长途跋涉后，站立山巅面对一片绝美风光”。有时候，它听上去又像是纯粹的心灵信仰，比如“宇宙中风、闪电、风暴等无上的神秘力量”。在官方宣传中，被曼纳拥抱（Embraced by Mana）成为传播最广、最受欢迎的一句口号。

曼纳，与美洲易洛魁人的奥伦达orenda、阿尔衮琴人的玛尼托manitu类似，是一种原初阶段的万物有灵论。在第一个传教士抵达波利尼西亚以前，土著人通过曼纳将精神世界和宇宙相连，获得力量。

Pambrun指给我们看的这座神庙，曾被用作人牲祭祀。在莫利亚岛，如果你深入丛林，就会发现沿途有不少考古遗址，考古学家通过发掘，研究社会群岛的古代社会和宗教。

在社会群岛的古代信仰体系中，Ta'aroa是海洋和渔业之神， Tane是森林和手工业之神。Tu，远古的战神， Ro'o是农业和天气之神。不过随着西方传教士来到波利尼西亚，信仰的冲撞开始了 。1834年，法国天主教传教士抵达大溪地岛，4年后，法国战船也尾随而至，原始宗教以及他们信仰的神，包括各种祭祀活动，渐渐都被禁止，人牲祭祀也随之走向终点。

Pambrun指着密林云雾间一棵树告诉我，这里土壤肥沃，游客随便丢一果核，就能蹭蹭地长出一棵果树。众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果然，树冠上吊满了牛油果。“只要能活下来的，就都能疯长。” Pambrun不以为然地对着一群惊讶的游客说。

他的先驱者们也熟知这一点。莫利亚岛上盛产香草和菠萝，然而这二者并非岛上的原生植物。菠萝种子是1768年库克船长第一次航行到大溪地时带来的，第二次，他捎来了木瓜。第三次远航，船长死在了夏威夷。

向导Pambrun的上臂，有个家族纹身。他向我们介绍说，不少本地人，都会在身体某个部位纹上家族图案。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说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去帕皮提做了第一个纹身，回家后就被外公抡起巴掌揍了一顿。

纹身的确是传统，但在近代却屡屡被禁，今时今日，即便在大溪地，纹身也属于边缘文化，但在旅游者那里，“纪念纹身”（Souvenir Tatoo）却非常流行。

2000多年前，大溪地一带就出现了发音为“tatu”的词汇，现代英语中的tatoo也正来源于此。在古代波利尼西亚，几乎人人都会纹身。一般来说，首长和战士拥有最复杂、最精细的纹身。大溪地的女人们也纹身，纹身代表了女性魅力，与性感与否直接挂钩，很多时候，女性纹身也伴随着更加神秘、神圣的仪式。

提克豪小岛因为地势平坦，所以缺淡水，居民收集雨水作生活用水。

随着库克船长的到访，西方世界了解、接受纹身的同时，也将这一传统与“色情舞蹈”、“同族相食”一起，将其视作原始、落后、野蛮的标志。在传教士建立的新世界规则和信仰系统里，很长一段时间内，纹身在大溪地是被明令禁止的。

1980年代，随着越来越多游客的到来，纹身经历了一次“文艺复兴”。大小纹身工作室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仅仅过去几年，1986年，法属波利尼西亚健康署又一次颁发了禁纹令，理由是，传统的纹身工具在消毒方面存在问题。

波利尼西亚的纹身图案大多数都基于四种基本元素：海洋、陆地、火和风。海龟代表丰饶、海豚代表智慧，Tiki意味着受到保护。Tiki在波利尼西亚传统文化中意味着一种积极、主动的力量。马克塞斯群岛上的石头Tiki雕像，两眼圆瞪，鼻子和嘴扁而宽，带着远古的气息，是最受欢迎的神灵形象。因为旅游业发达，你在很多地方可以看见它的化身：Tiki度假村，Tiki鸡尾酒，Tiki炒饭，Tiki租车公司......

奇幻潟湖

潟湖，Lagoon，分为海岸线潟湖和环礁潟湖。潟湖内海水比较浅，潟湖与深海之间，有珊瑚阻隔，潟湖内部，平静地如同一个个巨大的无边界泳池。

大溪地对于游客最有吸引力的一点，恐怕就是颜色奇幻的潟湖。而在所有的奇幻潟湖中，波拉波拉的环礁潟湖当是选美冠军。Bora Bora在大溪地人传统语言中，意思为“由上帝创造”。这里的潟湖，如同美人的眼波流传，颜色变幻莫测，让人心醉，久久挪不开视线。从空中俯瞰，一圈浅蓝色潟湖环绕着中央的 Pahia山和Otemanu山，山顶云朵环绕，静默壮美，如同太平洋正中心的一个小小神龛。

直到19世纪末，波拉波拉都是一个独立的王国，拥有自己的女王。末代女王Teriimaevarua 三世于1888年退位。照片上看，她面容尊贵，眼神幽长，一群顺从的女仆环绕在周边。法国人接管波拉波拉之后，末代女王的实际影响力并未消退，一直延续到病逝。

今天，旅游业俨然成为波拉波拉的支柱。本地居民大部分住在中心的主岛瓦伊塔佩，被潟分离的平坦离岛，被各大度假村争相瓜分。

本地人驾船带我们潟湖出海。向导兼船长赤裸上身露出复杂而迷人的纹身，他手上弹着尤克里里，赤脚操纵着方向盘，嘴里唱着动人的歌谣，不知不觉把我们带到海水最浅的地方，触底只有一米多深。鳐鱼（魔鬼鱼）和小鲨鱼在此出没。正在我犹豫要不要下水的时候，向导扑通一声跳下。他让我把塑料袋里的死鱼递给他，两只魔鬼鱼顺从地任人搂抱，从侧面的进食口，将小鱼瞬间吸入。胆子大的游客上前触摸，“丝绸一般柔滑”，有人紧张地笑道，试图描述这种奇幻的感受。

这里是野生的大溪地，同时也没有那么野生，这取决于你的个人经历和价值观。魔鬼鱼致命的毒刺已被拔掉，嬉笑打闹的向导们甚至给它们取了昵称，Lady Gaga， Beyoncé。有些游客被逗得乐不可支，还有一些旅行者则带着对原始乐园的想象忧心忡忡。然而仅在珊瑚礁另一侧的外海，如果你胆敢在入夜下水，致命鲨鱼就能轻易将人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