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残忍暴力到人类的好朋友：美国科幻作品中外星人的代际更迭

外星人题材一直是美国科幻文学、科幻电影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有趣的是，根据学者的总结归纳，这些科幻作品中的外星人形象有过复杂的时代变迁、代际更迭，例如上世纪六十年代及以前的外星人往往残忍、暴力富有侵略性，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外星人又较为平和，成为人类的好朋友。

从五十年前至今，人们想象世界里的外星人形象到底经历什么变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变化？

1960年代前的外星人

1960年代之前，美国科幻热刚起步，这一时期出现外星人的作品有《世界大战》、《飞碟入侵地球》、《隐形入侵者》等。总体来看，此时的外星人形象大多残暴、好战、无理性。

1953年的《世界大战》讲述来自火星的外星人因火星气候突变无法生存，计划大举入侵地球。当第一艘飞船落到地球上时，附近居民以为是陨石。克来法斯特博士通过探测仪器得知有放射性，需等冷却之后才能查看，但有人好奇前去观看，不料被杀死，人类的武器无法对抗火星人，整个地球乱成一团。整部影片在开场处，火星人就杀了喊着“我们是朋友”、“我们欢迎你们”的三个手无寸铁的年轻人。

1956年的《飞碟入侵地球》则是讲述外星人试图入侵地球，卢瑟博士在遭遇外星人后，研制出高频超声波秘密武器，最终制服外星人。值得注意的是，这部电影中，也带有浓厚的“人类想象”，即外星人有着人类模样的四肢、穿着与人类相似的衣服，全身上下构造与人相仿，唯独不同的是，外星人的脑袋呈包子状，且没有五官。也大概因为套路简单，且早期科幻片制作水平尚为粗糙，在豆瓣上，这部电影仅有5.7分。

有学者分析道，这一时代外星人呈现这种形象，与朝鲜战争的爆发脱不开关系。影片中人类面对外星人穷极所有能够使用的武器，甚至有核武器，这样的对抗背后实际反映出美国人通过电影这样一种文化产物妖魔化敌人，进而为自己的暴力行为找到理由。影片中但凡有流露出屈服或者反战的思想，都会受到抨击，埋头战斗到底的精神受到推崇。

1970-1980年代的外星人

与前时代不同，这一时期的外星人整体表现得温和、纯朴、可亲，人类却看似“不近人情”。代表作有我们熟知的《E.T.外星人》、《天茧》、《外星恋人》等作品。

在1984年的《外星恋人》中，一个外星人由于飞船被地球人击落，他负伤来到新近丧偶的寡妇家中，并借用她丈夫的身体延续生命。在学习地球人的生活方式过程中，外星人与寡妇发生感情。和此时许多外星人科幻作品套路相同，“分离”不可避免的发生，外星人的救援队将在三天后到达，接他回到宇宙空间。地球上的两位政府官员接获讯息，他们决定要捉住外星人。

这一剧情几乎与1982年上映的《E.T.外星人》如出一辙，后者是人类世界的小朋友发现一个意外走失的小外星人，他悄悄收留小外星人，并用最大的善意对待E.T.，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但人们最终发现了E.T.，将其关入实验室，小伙伴们为此开始营救之旅。

这一时期的外星人大多由于意外，来到地球上做客，与此前的“怪异”凶残不同，这时的外星人或是有“萌”感，或是趋近人类形象，单是从人物形象设计上就能看出与1950年代的不同。反倒地球人因为贪念或是打着“科学”的名号，对外星人极为不友好。

这样的呈现也与越南战争后，美国社会对于战争看法发生转变有关，与朝鲜战争时代大为不同，此时的民众主流上企盼和平。外星人这样一种“他者”形象，在电影中也化敌为友，所有矛盾的纠缠点都在于人类自身。

1990年代后的外星人

接近世纪末，科幻作品中对外星人形象又呈现出不同的格局，主要有两大特点，其一是一部分科幻电影与之前大时代中主流的褒贬不同，1990年后对外星人的思考更为复杂；其二是一部分电影取向倒回到1960年以前。这时的代表作如《超时空接触》、《独立日》、《天袭》以及《第九区》。

1996年上映的《天袭》讲述地球突然收到太阳系外的无线电波，使各地天气变得无法预测，科学家开始调查这一现象，结果发现外星人，且外星人已经进驻地球的某个角落，变化成地球人的模样。他们正在试图改变地球的天气状况，科学家需要阻止这一切发生。从价值取向而言，这部电影实际上倒退回1960年代之前，即将外星人视为敌人。

除此之外，像《第九区》与《冒名顶替》都表现出更为复杂的面向。例如2009年的《第九区》，影片中的外星人状似蝗虫，奇丑无比，他们因为外星球的贫困来到地球。联合国设置了特殊的“第九区”对他们进行照顾，但随着身体条件改善，他们给当地的社会治安带来许多麻烦，政府决定将这些外星人迁移到难民区中。影片中，这些外星人形象丑陋、残忍颓废、酗酒抢劫，但又富于智慧，懂得知恩图报，对于帮助他们的人类释放出极大的善意。

自始至终，外星人在人类电影世界中，都是一个被视为“他者”的形象，外星人不会参与人类的生活，就算幻化作人形参与人类社会运转，最终也要面对“回归”问题。且科幻片的设计制作全然出于人类的想象，在这种想象空间里，对于外星人的“他者”是敌意或是平和，是冤冤相报还是以德报怨极为深刻地折射出一个国家对于外部世界的想象。

参考文献

聂欣如：《冷战思维和美国科幻片中的外星人建构》（《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