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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华盛顿女性大游行:这场游行代表了女权主义的承诺

张泠
2017-01-25 18:04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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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

去年11月8号,美国大选日,我任教的公立大学放假一天,鼓励年轻人去投票。当日阳光明媚。次日,人们迎来特朗普胜选的消息。凄风苦雨,愁云惨雾,颇有“山河变色,万物同悲”之感。师生在图书馆门前集会,交流感想及探讨紧急应对措施。我课上的学生,多数身着黑色,像在为国守丧。我问大家对选举结果的感想,有人愁苦摇头,有人忍不住泪流满面。有学生缺席,说打击太大,心灰意冷。后来才得知很多学校都有大量学生缺课,有些教师也被迫取消课程。作为美国白人男性特权阶层代表人物之一的特朗普不断在各种场合发表男性沙文主义、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言论(以后还会制定更多相关政策),危及女性、同性恋者、移民、穆斯林、底层民众等弱势群体的基本权益……但非裔民众的社区状况在奥巴马执政八年期间并未得到很大改善,本次投票并不很积极;多数年轻人则支持更有社会主义倾向、呼吁免费公立大学教育和全民医保的伯尼·桑德斯,认为希拉里·克林顿是新自由主义寡头政治的代言人。2008年,是热情高涨的非裔民众和年轻选民令奥巴马获胜,八年后,也是他们的消极和部分对现状绝望的底层白人的赌博心态,令风向突转。

这场选举的结果给很多美国年轻人带来的震惊和沮丧,也许他们自己都始料未及。有位家境贫寒、勤奋好学的非裔男生写信给我说:“大选后的政治状况让我觉得我在这个国家是多余的,不受欢迎的。”读来令人难过。回信说:“这是你的国家。你和其他人是平等的,没有人有资格认为你是多余的。坚强,自信,努力完成学业。”尽管也许只是空洞的鼓励,希望这在低落时刻也是镇痛剂。少数族裔的恐惧,并非空穴来风。特朗普当选令各种邪恶力量出笼,全美各地的建筑物墙上出现纳粹标志、“黑人性命无所谓”等标语;女性穆斯林在街上被白人男性骚扰和辱骂迫使“脸书”上有人发起“护送你的穆斯林邻居去上班”行动。纽约市2016年12月发生的针对少数族裔的歧视暴力案件,比之前一年的都多。

游行的人爬上了高处。

游行的人群有着不同的诉求。

新自由主义、消费主义逻辑鼓励的个人主义语境中成长起来的、被愈发细化的“身份政治”分隔开来的年轻人,再次意识到团结在一起、参与持续性的抗争才有真正民主、公平、正义的可能,避免这个国家开倒车。大选后,有学生迅速去纽约参加了游行。我也与几位白人男生有过几次办公室长谈,比如K。他有超越个人利益的、对正义与同理心的追求:他是白人男性、中产、异性恋者,特朗普及其支持者的白人种族至上、歧视女性、穆斯林和LGBT人士言论和行为,不会直接影响到他,但他说,会影响到他的朋友及素昧平生的无辜的人,所以他选择抗争。同时,一位在夏威夷的退休律师怒不可遏,在脸书上发起“女性游行”倡议,她可能没想到,郁积的民愤爆发的力量使得游行规模在2017年1月21日会扩展到全世界很多地方,远至南极;在美国则成为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游行示威运动,全美五百多大小城市游行人数达三百多万人。在首都华盛顿特区,组织者预计二十万人,实际上则从全国各地涌来了上百万人。

现场随处可见戴着粉红猫耳帽的参与者。

粉色力量

作为一名客居美国十余载的中国女性,在华盛顿见证并参与这个历史时刻,经历与感想都颇为复杂。因时间精力有限,之前本打算参加在纽约的游行“分会场”,后来被女权主义者朋友加入一个欲从全美各地去华盛顿的中国女权主义者微信群,想到可以见到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心思便又活络起来。一番沟通后,载了三位初识的女生,从纽约开车前往华盛顿。一路塞车,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大约开了近八小时。扫视下周遭堵在路上的司机和乘客,多为女性。想象了一下此刻全国各地的女性和男性同路人开车、乘火车和巴士、坐飞机赶往华盛顿,次日要“占领”这座城市,场景应颇为壮观(在芝加哥的朋友Andrew乘巴士要连夜赶来,结果车坏在路上,他们一行人就顺势参加了匹兹堡的游行)。

次日,1月21日,星期六。自朋友在阿灵顿的公寓乘地铁进城到约定的集合地点。走去地铁站问路时,一位白发阿姨叮嘱我:be safe(注意安全)——前一天,特朗普就职典礼日,一些自称“无政府主义者”的抗议者砸店铺玻璃、烧车,警察也采取暴力手段,辣椒水、催泪瓦斯全上阵,逮捕了两百三十多人。这日早晨七点,站台已有不少去游行的人,手持各种自制标牌。有母亲与两位小女孩,都戴着“pussy hat”(手工编织的猫耳朵帽)。这个典故来自特朗普一段被曝光的2005年录音,他对记者说因自己有权有势,可以随意骚扰女性,抓女人的“下体”(pussy)。这段猥琐下流、极不尊重女性的言论一出,举世震惊(然而并未阻止他成为总统)。因为“pussy”这个词又有“猫”的意思,有人以牙还牙,喊出口号:猫咪抓回去!(pussy grabs back!)有女性组织全球志愿者一针一线织出一百万顶粉色猫帽发放给游行者,也有人自己赶制,全家戴来,因此华盛顿街头一片粉色的抗议海洋,也被称作“pink power”(粉色力量),朋友D则戏称为“美国小粉红。”

对于以粉色代表女性力量的小细节,我有一点保留意见,因为这是美式资本主义商业逻辑的刻板性别色彩编码:所有商店里女孩的衣服玩具几乎无一例外都是粉色,男孩的则全是蓝色。性别设定是女孩玩粉色系芭比娃娃,男孩玩蓝色系汽车,从小影响他们的性别意识建构和自我认知,筑起一座无形的墙。实际上直到“一战”前后,色彩才跟婴儿性别人为地产生关联,之前无论男孩女孩,六、七岁之前都穿白裙子(易洗易漂白),留长发(照片里富兰克林·罗斯福和海明威都是如此)。在六、七十年代的美国女性解放运动中,父母反抗这种“女粉男蓝”的婴儿色彩编码,刻意给孩子穿中性色彩。可惜在1985年以后,这种商业利益推动的性别编码愈发难以逃避,粉色与女性这种文化构建几乎坚不可破。当然,因为民主党主色蓝,共和党主色红,特朗普支持者主色橙,这次运动可选的标志色有限;从另一角度讲,与重新定义“pussy”从侮辱女性的词汇成为反抗的关键词一样,粉色也有被重新阐释和定义、从性别刻板印象中解放出来的可能,只是目前尚未看到足够反思。

地铁车厢里、站台上,涌满戴着各式猫耳毛线帽、拿着各种自制标语牌的男女老幼,人们交换关爱的目光,不时欢呼、喊口号,群情飞扬。几次差点忍不住热泪盈眶。置身群体运动,尤其是为自己相信的某些正义理想抗争时,总是容易心潮澎湃。即使,作为外国人,自己并不真的是“局内人”(但我深切关切我的学生,他们会被特朗普政府更敌意的公共教育政策影响到):地铁车厢里,我是唯一的亚洲面孔,甚至唯一的非白人面孔。有几位中、老年女性探询地上下打量着我,但终于什么也没有问。在地铁出口,有年轻志愿者发放写有“女权主义者”的蓝色贴纸,有中、英、法、西、阿拉伯语等五种文字,我贴了一张在大衣上,也为伙伴们领了几张。左顾右盼等伙伴时,一位执勤的年轻国民警卫队士兵微笑着问我:需要帮忙吗?有位出站的老先生拍拍他的肩膀:辛苦啦!这种一团和气的气氛让彼此都放松些。之后游行路上遇见路边执勤的军人也朝游行者微笑挥手,后者则回以欢呼。还有警察以父亲身份与游行者合影留念。

示威人群。

民权遗产

游行正式开始前,组织者邀请了四十多位不同族裔的讲演者登台演说,大约从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多。密集人群构成的粉色海洋倾听着,不时举标牌欢呼呐喊。我与几位朋友在人海中站着听了四、五个小时,被不同的声音和想法激荡。82岁的民权和女权运动代表人物Gloria Steinem讲话激起热烈反响。她也曾于2005年与简·方达和Robin Morgan合作设立“女性媒体中心”组织,“令女性在媒体中可见且有力”。她说,游行会改变不公的政策,去年十月,波兰政府通过反堕胎法案,全国六百万女性上街游行,迫使其撤销。Steinem还有句名言:“如果男人能怀孕,堕胎肯定都成圣礼了”(可惜在游行次日,特朗普便签署政令,禁止联邦政府和国外NGO提供资金支持妇女堕胎权益组织,这会令因强奸而怀孕的女性及检测出胎儿疾病的女性实施堕胎手术进一步增加困难。反讽的是:白宫现场照片中,无一女性,是位高权重的白人男性政客傲慢地掌控着全美女性的子宫。所以游行中有女性喊出:我的身体,我做主!旁边有非裔男生应和:她的身体,她做主!)。

因为对一些美国民权运动和组织领导人不甚熟悉,比较容易识别的是电影和音乐圈人士。除了麦当娜和曾在电影《月光》中饰演角色的非裔女歌手Janelle Monáe的充满批判性讲演和表演(前者称噩梦才刚刚开始,要大家做好准备抵抗这随之而来的漫长黑暗),纪录片导演迈克尔·摩尔(Michael Moore)表演性地撕了一份头版报导“特朗普掌权”的《华盛顿邮报》,对新总统表示抗议(次日《华盛顿邮报》头版头条是抗议人群粉色汪洋大海的照片,想象了一下摩尔撕报纸的图片作为头条的景象)。他说:你们是力量,是大多数!(希拉里·克林顿的民众选票的确比特朗普多了数百万票,输在选举人票)他鼓励大家给国会和各级议员打电话抗议,也要大家自己积极参选。一头短发的演员斯嘉丽·约翰森呼吁新政府支持各种女性权益。另一位演员阿什利·贾德呼吁男女和不同种族的劳动者同工同酬:好莱坞女演员片酬远低于男演员,少数族裔女性平均工资是白人女性的63%。在所有社会政治议题上,追求性别平等实际上与不同种族、阶层、宗教、性取向人群被压迫和歧视经验的不同密不可分,彼此交织,因此有人提出“交互视角女权主义”(intersectional feminism)的概念。这次游行活动也强调“性别正义即种族与经济正义”。遗憾的是,对于多元女性的声音,媒体(如CNN的网络视频)会刻意忽略,比如巴勒斯坦裔穆斯林组织者Linda Sarsour和墨西哥裔组织者Carmen Perez的讲话(而在美国的社交媒体和我国国内,已充斥各种妖魔化Sarsour的谣言,仅因为她是穆斯林)。

这个巨大的人海里,大家都非常和平友善,即使非常拥挤,都尽力为过往的人让路,微笑,彼此攀谈。有几位头上戴着艳丽假花的“花仙子”奶奶泰然走过,让我想起一首1967年席卷英美的歌,《旧金山》(San Francisco),“The Mamas & the Papas”乐队John Phillips所作,Scott McKenzie所唱,几乎成为六十年代嬉皮、反越战、民权运动的非正式“国歌”。歌中写道:“如果你去旧金山,请簪几朵花在你的发中;如果你去旧金山,你会遇见善良温和的人们……全国各地,奇异的共鸣,人们在行动,新的一代,有新的表达,人们在行动……”这首歌在六十年代末吸引了成千上万年轻人去旧金山,着鲜艳花衣,发中戴花,也呼应“垮掉的一代”诗人艾伦·金斯堡1965年倡导的“花的力量”(flower power),他呼吁反越战非暴力抗争,给代表国家暴力机器的警察、政客及记者和旁观者献上鲜花,将反战抗议变成街头戏剧,减少恐惧、愤怒和威胁(反讽的是,昔日民权运动大本营之一、明媚阳光中的乌托邦色彩的旧金山,如今因“硅谷”的高科技新贵们高调高价占领,使得长期居住在那里的底层非裔和拉美裔居民因付不起昂贵房租而被迫搬离,甚至流离失所)。参与过六、七十年代“民权运动”的baby boomers如今已年逾古稀,悲哀的是,面对历史的倒退,他们要再次出来抗争。有一位老奶奶的标牌就写着:“真难以置信,这么多年后我还要为这破事儿站出来!” 一起游行的朋友董一格写道:“作为他们中的一个年轻人,我不禁问自己,先不论国家,当全球千禧年世代老去,我们能否将这种参与、抗争精神,传递给下一代?我总有一种恐惧,那就是我们还来不及向他们学习,就已经老了。”

另一方面,背负六、七十年代“民权运动”记忆与象征的他们的出现,也赋予这次抗争横向(多元)和纵向(历史)的政治与文化维度。另一标语“权力归于人民”(Power to the People)曾被黑人左派组织“黑豹党”(The Black Panthers, 1966-1982)使用,抗议特权统治阶级剥削压迫。反越战的学生也曾使用,1971年约翰·列侬写了同名歌曲,传唱至今。“人民”这个词在群众抗议运动中再次高调出现,很多人手举“我们人民”(We The People)的标语牌,一些英、美女权主义者的标语牌在传承中国社会主义时期精神遗产:“妇女能顶半边天”(Women Hold Up Half the Sky)!(可惜我国二十世纪以来女性参政抗争的历史遗产,及1949年后官方推动的体系化社会主义男女平权运动,并没有在国内的教育和大众认知中得到有效的总结与发扬。我们似乎在逃避历史的某些趋向中连这些一起抹掉了)

承前启后

在手拿扩音器的年轻志愿者带领下,大家喊口号:“我们欢迎移民,说大声,说清楚!”“什么是民主?这就是民主!” ”“人民团结,永不会被打败!”游行队伍路过“特朗普国际酒店”时,四处嘘声不断,人们大喊:“耻辱!耻辱!”很多人举着“女权即人权”的牌子,这句话自1984年起就被女权主义者们使用,希拉里·克林顿1995年在北京联合国世界妇女大会讲话的强调使之更广泛传播。二十多年后,人们还得不断重申,如一位女性的标语:“女权主义应大众要求又回来了”。一位奶奶将旧枕套缝在背上,写她关注和争取的九项权利;另一位坐轮椅的奶奶,则洋洋洒洒列了25项。两位的关注多有重合的国计民生重要议题,如生育自主权、LGBTQ权、平价医保、再生能源、社会正义、同工同酬、原住民权益、移民权益、公立教育、“黑人生命宝贵”、枪支暴力等等。也有的为性暴力受害者说话、为退伍军人代言。有小女孩在树上举着标语牌;有少女的警告是:“当心点特朗普,下次就我们投票了!” 我的同事M曾于1991年到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参与游行抗议,主题为女性自主堕胎权与妇女平权,那次参与者基本都是女性。她说:“难得一见我们女性被分隔出来为了支持性别平等,但非常有力量!”但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的现场有很多男性参与,来支持自己的母亲、姐妹、妻子、朋友、现在或未来的女儿,及各种被侮辱和损害的弱势群体及更广泛的公平正义。广为流传的男性心声是:高品质的男性不惧怕平等(Men of Quality Do Not Fear Equality)。

游行人群打出标语:高品质的男性不惧怕平等。(图片来自@柯基zz)

路边两位男生手举“爱尔兰人反特朗普”的标牌引起大家欢呼,也见到几位身披加拿大国旗的国际声援者(有更多加拿大抗议者被美国政府禁止入境)。我们的朋友H用她支持此次游行而不能亲往的朋友头像做成一个爱心,标语是“我爱团结”(I Love Solidarity)! 有位阿姨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和合影,说她们一行56人乘巴士从纽约州水牛城(Buffalo)赶来。有位坐轮椅的奶奶问我和一格:你们是日本人吗?一格说:我们是中国来的女权主义者!这种超越个人利益与身份认同的更大维度和视野,是抗争的核心,如一位女性的标牌所言:“如果任何女性无自由,则我不自由。” 尽管在游行人群中发现,白人中产阶级为主体,有少数非裔,拉美裔与亚裔更见稀疏——参与社会运动,需要物质和讯息资源,而对于少数族裔劳工阶层的女性,这些资源甚至是奢侈,所以多数时候,只能被代言,这是悲哀的现实,也需要探讨如何去改变,从基层与本地社区做起,需要持久的社会运动的动员。新自由主义框架下的个人主义和身份政治将人们分隔成越来越小的群体,抗争的力量被各个击破,无法联合起来,如是,“女性”是最有力的联合武器,因为她们是全世界一半人口,无论国别、阶层、种族、性向;因为她们的议题不仅关乎女性自身,更交错着社会、政治、文化、经济……整个社会的公平正义和人类文明的进步程度。

这是和平的抗争,无人被捕;因人数远超组织者所预计,略显混乱,但因大家的自觉与照顾彼此,依然秩序井然。有位来自威斯康星的女性说,选举令她失去很多朋友(威州支持共和党),但这次游行让她重新相信人道的力量。这是一时情绪发泄还是持续性抗争运动?还需要将这种参与的努力和关注系统性地保持下去。如朋友所言,对于我们自身,这也是个自我改造过程。在芝加哥时曾去旁观“占领华尔街运动”,人们轮番上去讲演,呼吁对某些社会议题的关注,这是在街头巷尾的公民教育课堂。如美国非裔左派政治家、学者Angela Davis在集会上所言:“这场游行代表了女权主义的承诺——反对凶悍的国家暴力,以包容的、交叉性的形式,参与到对种族主义、恐伊斯兰主义、反犹、厌女、资本主义剥削的抵抗中。特朗普政权剩下的1459天将是我们抵抗的1459天。这抵抗会发生在基层,在课堂,在工作场所,也会在我们的艺术创作中。”社会改进需要所有公民在日常实践层面的意识与行动参与——团结就是力量——来改变看似积重难返的现状。对比自己弱势的所有群体的同理心至关重要。这几天总在想两句古语,来自《论语》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和来自《孟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也一直在想,如果在国内,面对类似的不公,我们如何行动,给予彼此平等、尊严与力量?

(注:Angela Davis讲演的译文引自于董一格,在此致谢)

    校对:徐亦嘉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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