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新闻｜菲永为丑闻辩护或是踩错了点，民众更介意的是他说谎

一向以浪漫著称的法国人，似乎突然对2017年的法国大选产生了兴趣，这其中，候选人接连爆出的丑闻也许“功不可没”。

“法国人其实不怎么关心新闻和政治，但目前大多数人并不清楚事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在谈及最近曝光的法国2017年总统候选人菲永的妻子“空饷门”事件时，一位匿名的法国工程师这样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但如果最后证明一切都是事实，我觉得菲永就应该退出此次总统大选。”

然而，这位工程师的女友，一位法国华裔却表示出了完全相反的观点，“我觉得菲永的丑闻事件并不是什么大事，就像几年前的卡恩性丑闻事件一样，是被人陷害了。”

和他们一样，法国普通民众对于菲永丑闻的意见褒贬不一。2月8日，法国《鸭鸣报》又继续曝出菲永丑闻的新内容，称他的妻子佩内洛普不仅吃“空饷”，且还在劳务关系结束时拿走高于正常水平的离职补偿金共计4.5万欧元。而就在法国最有影响力的媒体之一《费加罗报》对该条新闻的评论区中，超过3000多条的评论差异巨大，在表示对丑闻愤怒的同时，也有对菲永的同情以及媒体的批判。

目前，该丑闻也正处于进一步的发酵之中。据法国广播电台9日报道，菲永的两位子女在当日下午出席听证会，就其涉嫌在上学期间，即尚未获得正式律师执照时便为菲永充当顾问并领取薪水一事接受问询。

而菲永团队方面也正在努力号召选民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他的竞选纲要上。据路透社9日报道，菲永在当日接受采访时表示，希望自己的团队能够重整旗鼓，扭转当前对其不利的民调指数，并将这持续发酵两周的“空饷门”事件抛在身后。

但是，菲永团队能否如愿仍然是个未知数。有观点认为，菲永此前曾为其雇佣妻子做助理辩护称很多人都这么做，但实际上法国民众在乎的是菲永的家人很可能根本没有为他工作。说谎行为才是法国民众最不能容忍的。

《鸭鸣报》究竟是否可信？

“他先是说自己不希望接受来自媒体的审判，另一方面又召开新闻发布会来解释自己在该丑闻中的所谓合法行为，乞求民众的谅解。我实在很难理解菲永的解释。”法国极右翼领导人国民阵线领导人勒庞8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事实上，菲永也正试图将自己树立为“媒体欺骗与暴力”的受害人。据法国24小时新闻网6日报道，就在当日举行的丑闻澄清会上，除了悔恨，菲永还强调自己正成为“媒体说谎”与“政治打击”的受害人。

从1月25日发酵至今，熟悉法国政治的人很容易将此次菲永丑闻与6年前的卡恩丑闻联系起来。2011年5月15日，美国《纽约时报》报道称，时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主席卡恩因被控在一家酒店对女服务员进行性侵犯而被捕。那时的卡恩，被认为是法国左派社会党的首席总统候选人，民调显示他若参加2012年法国大选将获得胜利。当时就有法国左派政治家表示，卡恩事件是时任总统萨科齐阵营对于左派的一场抹黑运动。

而此次“空饷门”，与卡恩事件相较而言最大的不同便是有了《鸭鸣报》的参与。

“在法国，《鸭鸣报》是一份特殊的报纸，它是中立的，这点和法国绝大多数报纸都有政治立场的现象不同。”上海外国语大学法语系教授、法国问题专家肖云上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它从不做广告，收入全靠报纸销量，2016年的营业额为2400万欧元。该报有65位资深记者，因此阴谋论往往戴不到《鸭鸣报》的头上。”

这家报纸成立于1916年，素以揭露丑闻著称。据法国广播电台此前统计，法国前总统希拉克、前总理朱佩以及多位部长级官员都曾是《鸭鸣报》的爆料对象，且多数事后被证明是有可靠根据的。“‘空饷门’由《鸭鸣报》来发，只是揭露了一个事实，因此该事件的可信度很高。至于曝料信源，可能来自于左派，也可能是靠近菲永的右派人士，可以肯定的是，《鸭鸣报》不会公布自己的信息渠道。”肖云上分析指出。

法国民众因何而愤怒？

据法国广播电台9日报道，菲永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雇佣家人做议会助理是法国政治生活中由来已久的老做法，而现今的法国人已无法再接受这种做法了。”他周三还在给选民的公开信中表示，“在32年的政治生涯中，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符合法律以及诚实的要求，但我确实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和我的家人一同工作，雇佣自己的妻子帮助我，这成了一个令人怀疑的行为。”

“我认为，那些每天忙于工作、缴税的普通民众，已经疲于从新闻中听到政治家利用职位为自己和亲人朋友牟利的消息了，”一位在政府任职、关心法国政治的年轻选民伊莲对澎湃新闻表示，“他们并不一定会因菲永雇佣了自己的家人而气愤，因为这实际上在法国是普遍的现象，有大约10%的议员会这么做。让他们生气的是菲永的家人很可能根本没有为他工作，却从这些‘虚职’中获取了大量的利益。”

根据法国参议院左派国会议员助理人员协会（AGAP）的数据，目前国民议会的议员助理大约有2500人，参议院约有1000人。他们其中的一半以上拥有大学本科及以上文凭，平均年龄43岁，这个群体工资中位数为2914欧元（约合2.1万元人民币）。而在6日的丑闻澄清会上，菲永称自己的妻子佩内洛普在15年半的议会助理工作中，月薪为3677欧元（约合2.7万元人民币），总计工资超过68万欧元（约合500.4万元人民币），同时他还表示，“佩内洛普的收入与其学历相称，她确实为自己的政治事业做了大量不可或缺的琐碎工作。”

即便如此，菲永的表态已经同10天前丑闻刚披露时相差甚多。据《金融时报》报道，菲永此前将该事件称为一次完全的“政治打击”，是政治对手对自己和党派的诋毁。伊莲说，“菲永的事情更多是一个道德问题而不是法律问题。现在看来，菲永的公关团队没有很好的处理该事。即便他的做法是合法的，人们也怀疑菲永辩驳的可信度，人们失望的是菲永没有理解核心点所在，雇佣妻子无所谓，这笔数额巨大的款项以及她是否真的有工作才是关键。”

“法国民众从来没有满意的时候。”肖云上分析指出，“但在这次丑闻中，相较于事情本身，法国人更不满的是菲永说谎的行为，对法国人来说诚实诚信是最重要的。说谎者在法国是不可饶恕的过错，问题比其他的更严重。”

根据此前的一份民调统计，已经有超过65%的被调查者认为菲永应该退出2017年总统大选。而这与此次事件对他本人的形象打击不无关系。在此前的报道中，菲永一直被树立成“正直”的形象，早在菲永去年11月在初选中胜出成为右派候选人时，便有诸多媒体分析他与右派其他政客的不同，分析人士指出，“菲永以朴素的个人风格和政治家该有的风范赢得选民信任，跟不少法国政治人物的草率、轻佻和政治生活的泛娱乐化倾向实现‘决裂’”。

“这次丑闻让菲永的支持者们失望，也让大多数法国人失望，他们发现自己的支持对象其实与丑闻缠身的朱佩、萨科齐没有什么不同。”伊莲表示。

菲永可能逆袭成功吗？

“对于我来说，菲永仍然是最适合做总统的候选人。”法国巴黎第一大学教授让-巴普斯蒂特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但总统应该区别于总理，对国内琐事应该保持一段距离，因为越是频繁曝光越是会失掉自己的权威性，这也是菲永未来应该注意的。”

菲永“空饷门”刚刚爆发之时，法国24小时新闻网便在1月28日撰文指出，法国右派无人可以替代菲永参选。而目前来看，事实情况也是如此。据法国广播电台7日报道，法国前总统萨科齐因为财政丑闻的问题，再次被法国法庭传唤，要求他做出解释，深陷司法纠纷的他已经不可能再有精力于3月17日的最后期限前替换菲永成为法国右派候选人。同样的，此前菲永的竞争对手，同是前总理的朱佩也拒绝了以替代人的身份回到大选舞台。右派议员费内什在本周一菲永的丑闻澄清会之后公开表示，“右派并没有更多的选择，我们只有支持菲永。”

“法国人拥有宽容的态度，允许人们犯错。菲永也并没有因此事而被一棍打死，毕竟他没有犯不能容忍的错误”，肖云上表示，“菲永目前已经表示继续参选，而按法国法律规定，除非菲永未来深陷司法纠纷与调查之中，否则无人有权力要求菲永退出选举。关键看菲永团队未来如何危机公关，淡化这件事的影响”。“即便丑闻发酵，菲永的支持者们也没有更多的选择，在未来的大选中，他们仍然有可能将选票投给菲永。”伊莲认为。

根据民调公司Opinionway8日公布的最新民调数据显示，目前极右翼党首勒庞支持率在首轮总统选举中支持率预计可以达到24 %，前经济部长马克龙将获得21%，而菲永为20%。该数据认为，马克龙和勒庞将进入5月7日的法国总统二轮大选，马克龙将以66%对34%的比例最终战胜勒庞，不过同时该公司也预测若菲永进入二轮大选，同样将于62%对38%的比例获胜。

“马克龙目前仅在民调上有优势，但菲永毕竟有一大批的坚定支持者。美国特朗普上台的案例证明民调与最后结果之间并不是铁定的关系，而是可能的关系。”肖云上分析指出，“2010年之后，现实上已经是法国更需要中国，而中国也历来更喜欢与较为务实的法国右派打交道。不过目前看来，法国缺少能够领导国家走出当前困境的权威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