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战略界提激进核政策建议，中国应警惕中美战略稳定受损

上周末，美国国家利益网站刊出一篇文章，探讨美国是否能够真正打赢有限核战争这一话题，文章中甚至提及了美国五角大楼的相关研究团队已经呼吁特朗普政府应当使美国的核武库更加有效，以进行有限核战争。特朗普上台伊始，其新政府的核政策走向引起了世人的关注，而特朗普让美国再次强大的言论，使得人们不免担心，特朗普的核政策会朝着激进的方向发展。

国家利益文章所提的有限核战争，实际上是谋求降低使用核武器的门槛，主张灵活使用以应对各种威胁，这是一种背离战略稳定性的提法。

核武器不仅是大国地位的重要标志，也对国家间关系存在一定的影响，战略稳定性是核大国之间重要战略关系。通俗地说，当两个国家的核武器具备足够有效的生存能力，能够躲过对手先发制人的核打击、且核报复打击能够给对手带来难以承受的损失时，这两个国家都不必担心对方先发制人的核打击，因为无论谁开第一“枪”都占不到任何便宜。由这一状态带来的基于有效可靠的核报复能力的稳定状态，即是战略稳定关系。核大国之间构建战略稳定性，对国家总体平稳发展、地区稳定有重要的意义。

战略稳定性能否实现，可靠的核报复能力是关键。当今世界，只有美俄（还有此前的苏联）凭借着彼此数量庞大、技术先进的核武器，构成了公认的战略稳定关系。而近年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中国开始在国际舞台上发挥更多的作用，中国的战略核力量受到了世界核大国的关注；随着中美关系的发展和两国互动的增加，中美是否存在、抑或能否构建战略稳定关系，成了中美两国战略学界关注的重要问题。

中美应该建立战略稳定关系吗？

美国战略学界对中美是否存在战略稳定关系，总体上存在一个矛盾性，同时延续着一个从单纯考察实力到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的微妙渐变过程。早年间，美国战略学界对中国的战略武器的生存能力普遍持不看好的态度，这一时期，美国战略学界主要是从实力角度出发，不认可中国具备战略威慑能力，因此，大多数人不认可中美可能存在或未来有可能构建战略稳定关系。

而随着中国综合国力和军事实力的提升，尤其是21世纪头十年后半段、中国在经济和国防上取得了较快发展，美国战略学界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有的学者认为中国的战略武器具备了可靠的生存能力，例如新型公路机动洲际弹道导弹、进行实战部署的战略核潜艇等，因此，从大局考虑，中美存在或应当建立战略稳定关系；同时，反面的声音依旧存在，这一部分学者大都认为，中国的战略武器实际上并不具备可靠的报复能力，美国应当继续保持战略优势。美国战略学界出现了相互矛盾的对立声音。

近五年来，美国战略学界对中美战略稳定性关系的看法，其涉及的要素更加复杂。一方面，中国战略武器的水平进一步提升，机动性、隐蔽性和突防能力提高，从实力角度看，这使得支持中美应当建立战略稳定关系的学者更加坚定自己的观点；而反对的学者的观点涉及到了更多战略安全的考虑，不再单纯的否定中国的战略实力。例如，提及了如果中美建立战略稳定关系，会使得美国对日韩等盟友的核保护伞失效，把日韩暴露在中国优势的常规军事力量之下，因此，为了保护日韩等盟友的安全，中美不应当建立战略稳定关系，美国应当保持战略优势，继续给盟友提供核保护伞。

随着中国近年来不断进行新型战略导弹、分导式弹头、反导武器等战略攻防武器的试验，可以预见到未来如果对中美战略稳定关系进行讨论，实力要素可能不再是美国战略学界的争论焦点，而重点则会更多的放在政治因素和地区安全的角度。

美国战略学界的激进核政策建议

战略稳定关系是大国之间关系稳定的保险，如果中美两国能够成功构建战略稳定关系，可以为中美两国总体关系中的竞争面、尤其是安全领域的竞争画上一条安全底线，未来即使中美两国在安全领域出现了危机、甚至是冲突，战略稳定关系的存在可以增加决策者的考虑，避免无法控制的意外、规避最坏的结果发生。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任内发布的《核态势审议报告》代表了奥巴马政府的总体的核政策，其中提及了要与中国建立战略稳定关系的内容。虽然在奥巴马任内，美国对中国的战略政策和相关行为、以及美国战略学界的态度存在矛盾性，例如一方面主张建立战略稳定关系、另一方面又在推动“萨德”入韩、加强对南海的战略侦察，但毕竟美国政府的官方文件提及了构建中美战略稳定关系，给人以乐观积极地一面。

而现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对核战略的态度，似乎要走向与奥巴马完全对立的一条路径，特朗普治下的美国可能会为中美战略关系带来负面要素。

一方面，特朗普在上任之前即放言要扩充核武库、壮大美国的核力量，特朗普政府的核政策要一改旧规。从特朗普上台以来的种种迹象表明，特朗普的各种政策都带有明显的保守和偏激的色彩，因此，核战略方面，几乎可以认定特朗普肯定会拿着核武器这一最具威慑效力的武器好好的实现自己的政治宣言。

另一方面，特朗普指出要在2018年1月前完成新政府的《核态势审议报告》，这期间有学者提出了略为激进的建议，例如建议美国要重建全面核威慑的能力；为满足未来的威慑需要发展先进的新型核弹头；设计研发新型的战略武器替代已有的武器系统等。虽然这些激进的建议不一定能最终成型，但是美国战略学界敢于提出这样的言论，或许是把握住了特朗普的“口味”，不排除未来特朗普的核政策会如上所言、带有些许偏激的色彩。

战略问题上特朗普更实际，中国怎么接招？

在与中国具体的战略关系方面，目前特朗普政府的举动是在朝着负面的方向发展。在奥巴马政府时期，“萨德”入韩问题对中国的战略安全构成了严重的影响，中美两国在这个问题上的博弈较为激烈。特朗普刚刚就任，其国防部长马蒂斯即首访韩日两国，期间美韩双方表示将如期推动“萨德”系统在韩国部署，特朗普虽然在很多方面都一反奥巴马所为，却罕见地“沿用”了奥巴马政府时期在朝鲜半岛战略武器的部署政策，给中美战略关系的走向打了负分。

日本也在美国的亚太战略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据媒体报道，2月中旬，特朗普与到访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发表联合声明，美国表示将会使用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全部军事力量保卫日本。此前，美日两国在夏威夷外海进行了联合反导试验，试射了“标准”（SM）-3IIA型拦截弹，该型号拦截弹和配套系统具备一定的战略反导能力，如果部署在日本，相当于为美国延伸了战略反导的前沿，削弱了中国的核报复能力，损害了中国的战略威慑能力。

韩日两国在2016年底签署《军事情报保护协定》，未来韩日两国的战略反导情报可以直接共享，这等于直接的把韩日两国的反导武器系统联系在了一起。虽然美日韩三国不断声称，亚太反导网是为了应对朝鲜的核与导弹问题，但实际上，这是对中国战略武器威慑能力的抵消手段，损害了中美之间可能促成的战略稳定关系。

前文说到，反对中美建立战略稳定性的学者指出，中美建立战略稳定关系，对日韩盟友的安全不利，而从目前特朗普对日韩的态度和东北亚局势来看，特朗普上台伊始即明确表示要用核武器保卫日本的安全，国防部长首访日韩，送上了战略“定心丸”。这些行为比起奥巴马政府时期在涉及战略问题上的打嘴仗要实际的多，特朗普政府可能会通过一系列实际的政治或军事举动和中国进行战略层面的较量，而不会朝着与中国构建战略稳定的方向发展。

如果说奥巴马政府时期，美国对处理与中国战略关系带有一定的规律性和可操作性，特朗普政府的不确定性以及政策方针的保守和偏激，有可能会消弭掉中美两国在奥巴马政府时期在构建战略稳定关系方面取得的进展，中美战略稳定关系有可能在特朗普任期内出现倒退的情况。

对此中国一方面需要继续按照国家的发展大方略稳步提升战略威慑能力，打牢战略安全的基石，强化硬实力；另一方面，也要积极开展广泛的外交，团结世界各国对美国损害地区稳定的行为予以反击，同时，对美国未来可能对中国采取的负面战略举动要密切关注，有备无患。

（作者系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博士研究生，研究军备控制与国家安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