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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科克托与他的蔚蓝海岸

2017-03-09 17:35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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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istan Rutherford 编译 Deanna

圣·索斯比别墅(Santo Sospir),一个曾招待过毕加索、玛琳·黛德丽和葛丽泰·嘉宝的地方,如今是一尊活着的纪念碑,它见证了20世纪50年代法国酒神式放纵。

一位原本打算只是来吃个晚餐的访客,却在墙壁上尽情绘画,又在这里继续停留了11年之久——这样的访客恐怕再也不会受到主人的热诚欢迎,然而如果对象是让·科克托的话,却又另当别论。在六十七年前,这位先锋艺术家、剧作家、导演、诗人、波希米亚式的全才,受邀来到雷诺阿曾经居住过的海岸,并在一扇门前写着圣·索斯比(Santo Sospir)字样的三层花园别墅里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据卡罗尔·惠斯维勒称,科克托总是说,如果涂满了一面墙,其他三面墙就会看起来光秃秃的。本文图片摄影均为 图 Kristofer Johnsson

这幢新别墅的白墙壁并不合艺术家的口味,于是他又开始在壁炉上方的墙面上绘制一些希腊神话题材的裸体人物湿壁画。而在接下来的10年间,科克托一直在——用他的说法是,在给整幢建筑“纹身”。幸好别墅的主人并不介意。

毕竟负责招待科克托的人是弗朗辛·惠斯维勒(Francine Weisweiller)。她是一位交际极广的巴黎社交名媛,是伊夫·圣·罗兰的第一批顾客,而劳尔·杜飞这样的艺术家或克里斯托瓦尔·巴伦西亚加这样的设计师,也乐于参加她定期举办的沙龙。可可·香奈儿是她的好伙伴。那些年里,艺术家们和贵族们无论有怎样不同的立场或信仰,都可以随时造访圣·索斯比,在此拍电影、画油画,纵情于美酒和美食——他们毫不犹豫地这样生活。别墅坐落于费拉角(Cap Ferrat),那是蔚蓝海岸上一片阳光满溢的半岛,是开派对的绝佳去处。

在科克托曾经住过的卧室里,可以找到艺术家遗留下的书信、明信片及照片,还有一帧莫迪利亚尼为其绘制的肖像格外惹眼

令人不由惊叹的是,逍遥自在的战后岁月在这栋别墅里完美保存了下来。今天,游客们可以在壁炉架上找到毕加索的日常照片。科克托于50年代写下的笔记,就放在他卧室里的镜台边。书架里塞着一份邀请他同戴高乐总统一起参加展会的信函。仿佛在一刻钟前,科克托和惠斯维勒还在共饮一瓶普伊富塞白葡萄酒、讨论着毕加索最新的那位缪斯——喔,他们刚刚起身、离开。

圣·索斯比会客厅一角

别墅的向导和管理员埃里克·马图(Eric Marteau)待人友善热诚,他从1982年起便担任惠斯维勒夫人的看护,并逐渐成为弗朗辛和女儿卡罗尔(后者亦为别墅的现任主人)信重的朋友。“这是一间活着的博物馆,” 埃里克指出,“世界上少有这样的存在。”

主沙龙的墙壁上涂满了科克托的作品,简直像是艺术家的私人画室。竹藤椅仿佛在招手邀你躺倒小憩、凝视房间另一端的风景,毕加索和他的爱人杰奎琳·洛克也曾这样消磨时光。玛琳·黛德丽和葛丽泰·嘉宝曾在这间沙龙的餐桌前用餐;然而她们俩可不符合别墅里那种自在的气氛:玛琳·黛德丽只与科克托讲话,而葛丽泰·嘉宝坚持一言不发。

科克托的卧室

埃里克带我们来到别墅下层的卧室。楼梯很有意趣,棚顶绘有一副真人大小的、睡梦中的天使。“别墅的装潢由玛德琳·卡斯廷(Madeleine Castaing)设计,”他解释道。这位室内设计界的前辈首次将动物花纹引入了优雅的上流社会。楼梯脚那里,一只巨大的、凭空出现的手指指向“睡”(DORMIR)一字,旁边是艺术家的签名:“让,1950”。

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卡罗尔·惠斯维勒的卧室。当时她只有八岁,在她睡床对面的墙上,科克托画了一幅巨型壁画,酒神狄奥尼索斯沉眠于宴会席中。或许是为了证明科克托是家中亲密的访客,这位艺术家就睡在隔壁的卧室里。

卡罗尔·惠斯维勒卧室的墙壁上绘有狄奥尼索斯的壁画

就像别墅中的其他房间一样,科克托的卧室也仿佛是一枚时空胶囊,从六十年前穿梭至此。墙上钉着一张褪色的明信片,是莫迪利亚尼为科克托绘制的肖像;劳尔·杜夫也曾画过他,曼·雷也曾为他拍照。旁边的信笔迹如新,好像昨天才写下,虽然它已经是1958年的作品了。卧室中的主壁画描绘了潘神喂两头独角兽吃面包的情景。“独角兽的角是金字塔形状,象征共济会,而面包代表着圣体,” 埃里克解释道。科克托的作品中充溢的神话、精神和宗教的主题集成,都可以在这幅画中找见。“由于潘神既爱男人、也爱女人,这个形象在19世纪和20世纪常被用作同性恋的象征。”

科克托毫不避讳自己的性取向,他携友前来,英俊超凡的爱德华·德米特(Édouard Dermit)正是他的情人,与他共用隔壁一间简朴的浴室。科克托昵称德米特为“多多(Doudou)”,并收养为己子,成了他唯一的继承人。多多的卧室四面都绘有纳西索斯和厄科的壁画。卡罗尔·惠斯维勒曾对《纽约时报》讲道:“科克托总是说,马蒂斯教会了他:要是你涂满了一面墙,其他三面墙就会看起来光秃秃的。”德米特的书架上有一本马德里普拉多博物馆的古旧指南,还有几本小说绘本:上瘾的词匠兼涂鸦爱好者科克托当然会喜欢这种书啦。

庭院里的陈设经年未改,依然保留了1950年代的风韵

另一道楼梯带我们走回明亮的主沙龙。在欣赏过楼下挤满嘈杂艺术之声的卧室后,这里宽敞的空间真是让人松一口气。从沙龙内向外望去,圣·索斯比别墅的庭院露台向大海伸展着。蝴蝶围着九重葛笨拙地飞舞。费拉角著名的长尾鹦鹉在水边叽叽喳喳,这些绿色小鸟都是当地一位艺术爱好者留下的鸟群的后代。

科克托曾经站在露台上眺望海湾对面的滨海自由城

作为导演的科克托就在这样的亚热带风貌中拍摄了几部先锋电影,包括1952年拍摄的《圣·索斯比别墅》,一部35分钟长的蒙太奇,带着观众在惠斯维勒家周围走了一圈——电影中的别墅看起来和今天的别墅一模一样。站在露台上,一个人的视野可以在海上飞跃一英里,望见海湾对面的滨海自由城,而此前科克托曾住在城里,住在“欢迎酒店(Welcome Hotel)”。自由城的圣皮埃尔礼拜堂内壁上,留下了他的另一幅杰作,仍然是希腊时代的故事,人物都强健有力;礼拜堂如今对公众开放参观。绘制这幅伟大作品的过程中,如果他想要偷个懒,就会跟老朋友毕加索划船回去,回费拉角去。

主卧室的一角摆放着毕加索及科克托的照片

回到别墅中,我们还可以找到这位大师留下的无数照片,照片里他甚至穿西装、系领带,打扮得时髦极了。看,眼前的这张照片是科克托在牛津,1956年,他被授予荣誉博士学位;旁边另一张是科克托在戛纳,1953年,他担任戛纳电影节评审团主席。然而,能够总结他的50年代的,仍然是一幅描绘潘神的壁画。这位调皮的神明捧着一块叶形烤饼,下面是两个美味的海胆,仿佛刚刚从近旁温暖的海水中捞出来。

在阳光照耀下及海风吹拂下的简单享受,是这座拥有魔法的房子的灵魂所在。 “就像死亡,却总是被人太过看重,”科克托曾经说过。如果墙壁能说话,我猜想圣·索斯比的墙壁一定会同意他的话。

艺术家留下的“纹身”布满整幢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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