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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美国“盟友”的金刚

戴桃疆
2017-03-25 17:36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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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猩猩金刚终于在《金刚:骷髅岛》中改变了命运齿轮运转的轨迹。

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和本世纪初的版本里,金刚的宿命是被居心叵测、利欲熏心的美国人从神秘的东方丛林中带入陌生的钢筋水泥森林,在那里,它会爱上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女郎和使用各种高精尖武器的人类大干一场之后壮烈死亡。

在最新一部的“金刚”作品中,大猩猩意识到“一怒为红颜”和“终成分飞燕”潜在的逻辑关系,没有在持续的激烈战斗中爱上布丽·拉尔森饰演的反战摄影记者曼森,而是与之基于灵长类动物的微小基因差异结下了真挚的革命友谊。

最新版电影中的这只巨型大猩猩不仅在体型上比同名的前辈们更加庞大,在本质上也有着根本的不同。这只不成为现代人类社会都市奇观、不爱上白人女性的金刚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打怪,代表灵长类动物消灭各种畸形怪物,在地球上代表灵长类取得基因战争的绝对胜利。

金刚这只巨型大猩猩每一次被搬上大银幕,都传递着不同的时代话语。上世纪三十年代,金刚作为午夜场电影的主角进入美国观众的视线。彼时的金刚是后殖民时代的幽灵,它代表了美国社会的隐忧。

当时美国社会中的白人群体担忧自家的女儿爱上黑人,电影中的金刚面目狰狞、体格强壮,电影结局射杀金刚的场面对于当时的观众而言并不是一场悲剧,而是一种情感宣泄,现实中的恐惧通过射杀银幕中的怪物得到释放,从而获得一种不受道德评判、不受他人审视的快乐。

1933年电影版《金刚》剧照

受拍摄技术限制,1933年的电影《金刚》有着诸多不协调之处,在设定中金刚和霸王龙的体型相似,但在电影尾声金刚劫持女演员与人类热兵器决战纽约之巅时,人兽的比例却失衡到令今人发笑的程度。

2005年,彼得·杰克逊第二次将这头巨型灵长类动物搬上大银幕。这一时期恰逢电影技术高速发展的时期,彼得·杰克逊带着《指环王》三部曲锤炼出的特效团队再现了金刚,通过对数码特效技术的进一步发展使得特效绘景、渲染及合成变得更加逼真,在拍摄技术和后期制作方面进一步弥合了实体拍摄和数码场景的鸿沟,电影中骷髅岛上金刚为救女演员安·达罗(娜奥米·沃茨饰)大战霸王龙的场景着实惊艳。

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叙事不同,彼得·杰克逊电影中的金刚不再是恐惧的化身,与女主角的关系也不再是野蛮的挟持者与被挟持者的关系,金发碧眼的女演员与热带丛林怪物之间产生了近似于《美女与野兽》的关系。电影中的金刚甚至可以被视为一种原始的质朴情感的化身,这种情感单纯而诚挚,一旦爆发,能量无穷。而在尔虞我诈的都市社会中,这种蕴藏着巨大能量的情感已经不复存在,文明在约束本能的同时也泯灭着潜能。

2005年电影《金刚》剧照

到了最新版本的《金刚》,这些富有隐喻性的潜台词完全消失了,不再试图挖掘更深层次的东西以引发观众内心的共鸣,电影变得表里如一,同时也变得十分肤浅。

故事回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国科学家发现了神秘的骷髅岛。这个被风暴包围的神秘东方岛屿好似百慕大,常发生飞行器、船只失踪事件。美国军方派出一支成分复杂的队伍前往骷髅岛一探究竟,队伍包括帕卡德中校(赛谬尔·杰克逊饰)、前英国空军特种部队上尉詹姆斯(汤姆·希德勒斯顿饰)、反战摄影记者曼森(布丽·拉尔森饰)、地理学家休斯顿(科瑞·霍金斯饰)以及生物学家珊(景甜饰)。

一行人来到骷髅岛,被怪打、看怪物打怪、打怪、和怪物一起打怪,剧终。

和彼得·杰克逊的版本比起来,《金刚:骷髅岛》在场景、特效上并没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地方,情节衔接非常生硬,人物动机不明、转向突然。

电影中的骷髅岛植被明显不如前两部作品中那样茂密,更趋近于现实中的东南亚风光。骷髅岛上的夕阳、直升飞机的螺旋桨、逆光崛起的巨型灵长类动物、雨林和当地的黄种原住民……这些不同于此前《金刚》作品中的东西让《金刚:骷髅岛》看上去像是一部截取《侏罗纪公园》、《现代启示录》以及《西贡小姐》素材剪辑而成的作品。

《金刚:骷髅岛》里没有人物,所有角色尽管被分配了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背景,但都是提线木偶、都是空壳。电影前半部分,人物与人物缺乏碰撞,后期冲突突如其来,除了特效合成的视觉奇观,作为推动剧情的铺垫部分、转折部分内容乏善可陈,强行塞进来的喜剧角色也和整体不搭调。

比起其他地区的观众,中国观众会发现一个比金刚本身更加突兀、比电影中的喜剧段落更加令人难堪的角色——生物学家林小姐。

景甜在电影里一共就十几句台词,只有三句台词长度超过五个单词,镜头停留在景甜身上超过五秒却一句台词都不给的情况有之,地理学家休斯顿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但旁边的景甜一句台词都没有只能干瞪眼、干着急的情况有之。

电影中的景甜与骷髅岛上的金刚构成了一种互文,好事的美国人进入骷髅岛打破了骷髅岛既有的平静,就好比肤色比白种人布丽·拉尔森还要白的景甜出现在探险小分队里,这种不和谐才是电影的主题——互不侵犯才能有和平,为了大家都不陷入尴尬境地,一定要反对战争。

景甜的表演透露着一种“导演不给安排台词,我能怎么办”的尴尬

可能是因为非主场作战,这一次景甜没有像在《长城》里艳压马特·达蒙一样盖住汤姆·希德勒斯顿的戏份。虽然詹姆斯上尉的戏份不少,但这个一直处在打架斗殴状态中的英国人总让人恍惚中以为抖森终于如愿地实现了饰演邦德的梦想。酒吧斗殴、空中慢动作接刀、飞身打怪……一部巨型灵长类做主角的电影里为什么要给抖森安排这么多耍帅的场景,和给景甜镜头但不给台词一样令人费解。

这届金刚不行,主要原因在导演对整体的把控力不足。同是爆米花也有好吃难吃之分,同是爆米花电影,也是有优劣高下之分的。留在骷髅岛专心打怪的金刚没了灵魂,电影的娱乐性被最大限度地放大,在越战背景下植入反战精神并没有收获预期的效果,至少电影中没能把这种精神表现出来,这桶爆米花算是嘣糊了。

骷髅岛延续了八十多年的东方神秘,金刚的存在就是西方的阴谋。西方通过对东方的虚构使得东西方有了本体论上的差异,西方通过猎奇和带有偏见的眼光去看东方,从而制造出一个与自己完全不同的民族,使西方终于能够把握“异己者”。(爱德华·萨义德语)

《金刚:骷髅岛》剧照中的景甜

金刚不再被带入西方社会,东方的归东方、西方的归西方,互不干涉,可以被视为是对反战主题的一种贯彻,但是在怪物战争平息之后,《金刚:骷髅岛》开启了另一个篇章:东方怪物们的战斗。金刚不再是上世纪三十年代那个飘荡在美国上空的后殖民地幽灵的化身,而成为了美国的盟友,作为美国在东方的代理,继续出征。

    校对:施鋆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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