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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博文评弹新唱:当自由的评弹遇到自由的爵士,会听到什么

澎湃新闻记者 钱恋水
2017-03-26 15:09
来源:澎湃新闻
文艺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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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博文古韵新弹宣传片。视频来源 主办方提供(02:55)
“哎呦,高博文哪能穿得像个蒙古人。胖了胖了,好减肥了……”

3月25日晚,上海音乐厅“乐无穷”品牌的第三场——“古韵新弹|高博文和他的朋友们新评弹音乐会”举行,现场来了很多评弹老票友。整场演出高博文换了三身衣服,其中一套他自嘲“像个青花瓷花瓶,是在书场演出绝对不敢穿的”。

高博文 主办方供图

“名字必须叫评弹,我和陆锦花一定要坐着演出,不能在台上走来走去。琵琶和三弦一样也不能去掉”。除此之外,这场新评弹音乐会打破了很多评弹的规则。

钢琴/合成器、架子鼓、原声贝司、古筝和二胡的乐队配置中西结合,在音色上却混淆了中西——二胡有时候听起来像小提琴,架子鼓像梆子。

从最初选中音乐性较强的《莺莺操琴》和《情深》作尝试到现在,高博文和他的朋友们在评弹新唱的路上已经走过近两年的时光。

缘起是“十三月文化”的创始人卢中强做的一个名叫“新乐府”的跨界音乐项目。2015年5月2日在北京“星光现场”的第一场演出后,高博文和他的朋友们大大小小演过了十几场,亦走出国门去到过新加坡。

演出现场

“新乐府”项目中,已陆续有了昆曲、评弹、散乐、皮影等各种传统文化与现代音乐的融合。其中,高博文的评弹大约是距离传统形式最近的一个。

这里就要说到“新乐府”项目的发起人卢中强。

四十岁之前,卢中强对戏曲是无感的。尽管他从小在剧院长大,母亲是黄梅戏演员,父亲是作曲家,大院里还住着京剧团和徽剧团的演员。“我家左边是黄梅戏的排练场,右边是徽剧和京剧的排练场。每天一起来听到的都是这样的东西。差不多三岁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我二胡,我五岁的时候就经常一大早起来帮院里的叔叔阿姨练琴、开嗓子。”

但他在南艺上大学的时候,学的是西洋音乐和乐器,生活轨迹和戏曲渐行渐远。如果还有一星半点的联系,那就是评弹。

“我对评弹有偏好,在南艺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室友是学评弹的。我听他整天弹唱,特别喜欢。”

四十岁之后,卢中强开始重新听戏,因为他发现“这可能是我血液里的东西,一定要做些什么”。

最初老卢为“新乐府”系列作品定下的框架就是:“在音乐上不作旋律的更改,唱词也不动,但是要从整体的舞台视觉和音色、节奏上跨界。”

高博文与陆锦花

“新乐府”的音乐制作人陈伟伦最为人知的是他为左小祖咒制作的几张专辑。他是纯粹的流行音乐制作人,在此之前对戏曲毫无了解。“就是在决定做这件事之后,我开始学习戏曲。大概学了有半年多,我发现,给我最初感动的还是戏曲本身,这是东方文化渗透到骨子里的东西。作为东方人,如果我从未接触过摇滚、爵士,也没听过戏曲的话,让我选择,我一定会选戏曲。”

自认“是个很保守的人”,高博文对评弹跨界的看法是:“昆曲、评弹本来都是很静、很雅的东西。现在人的火气大、压力大,这是一个反差。如果把它们做激烈了让反差消失,反而不好。”

因了最初奠定的基调,这场新评弹便呈现出这样的样貌——大部分时候尽管乐队在侧,但是仅仅和灯光一样充当了若有若无的背景。高博文和陆锦花唱的评弹曲牌和上海老歌是绝对的主角,反而器乐很淡,节奏亦松散,钢琴柔声勾勒江南景致,细碎的打击乐声温凉如水。没有高潮,没有故弄玄虚,依然要求观众们静下心听,才能体会出其中真味。

与评弹融合的是爵士,但是大体来说可以分为这样两部分——二人开口的时候,器乐作为海浪轻轻拍打;留白的时候器乐们才仿佛醒转过来,活泼地进行自己的对话。

对高博文来说,“新乐府”并非他的第一次跨界尝试。早在2003年底,新天地“透明思考”的台湾艺术家杨惠姗进行了传统剧种和西乐的融合,做下来发现还是评弹跨界的效果最好。“因为加入了电声和摇滚的元素,所以被称为‘摇滚评弹’。”舞台上,高博文不穿长衫,着骑士风格的演出服,抱着三弦站着唱,因为节目受欢迎从一个月演一次到一周五六次。

然而这个项目在高博文看来并不成熟。“这在当时确实是新鲜的尝试,姜昆听了也觉得很好玩,但更多的是为了应景和收获名声。”

“当时的项目里有一位台湾的作曲家,他已经意识到评弹是非常自由的艺术,最怕定腔、定调、定谱、定板,所以在曲子里加入了吟诵,好像法国香颂。这样,音乐里有个底子托着,又有留白的空间可以让我们自由发挥。可惜他后来病死了,尝试也就没有开始。”

陆锦花

十多年过去了,当高博文再次尝试把自由的评弹和同样自由的爵士结合,却还是略略生发出了不自由。

舞台上他开玩笑地说:“有时候排练,乐手会说‘让我们从第126小节开始’,我就蒙掉了。”

而在资深老票友看来:“评弹那么自由,跟着乐队就死板了。”

“有些曲牌和爵士乐确实不是挨着的”,高博文并不否认这一点。在这台尽可能展示评弹音乐丰富性的音乐会上,真正来自即兴创作的只有《山歌》一曲。当时,编曲兼钢琴手韩韵仅仅给鼓手和贝斯手提了一个方向:“等高老师情绪上来了,你们就这么打,跟上。”

陆锦花的《珍珠塔·义激陈廉》只有鼓低低地配合琵琶的金石之声,是整场编曲最简的作品,却颇受观众喜爱。“这首歌当时我们是排不下去了,因为太自由了,每一遍都不一样。”高博文于是让乐队只保留鼓,让鼓的节奏衬托琵琶的过门。结果完成的作品“在音乐人眼中太过随意,不是什么正经作品,我倒是觉得很好,好玩”。

评弹自由,却也有自己的规则。融合的过程中,最难的地方也就在于此。

“评弹里最有意思,也最让我困扰的就是过门。”评弹的过门简单,乐句反复重现,“这时如果让大量的器乐跟着一起重复就没什么意思了。”当评弹不在书场茶楼出现,而是来到剧场或者音乐厅,过多的重复就会显得意境不够。如何注入更丰富的音乐性,成为高博文评弹新唱的着力点。

除了用更多的器乐丰富音乐情境,在不改变旋律和唱词的情况下他亦会改变唱法和节奏。“评弹过去主要是表唱,是客观讲述。现在我会让有些唱段更立体,否则再按照原来的唱法就会太单薄。”

“新乐府”的评弹做到现在,高博文常说的一句话是:“创新不是方向,是选项。”

“最舒服、最过瘾的肯定还是唱传统篇目。因为套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握,评弹的噱、弹、唱、演老票友们都很熟悉,要在什么时候达到什么效果彼此都有默契。”

然而这样下去,评弹是会死掉的。

“比如我现在叫你去听《珍珠塔》,你有足够的动力进书场吗?但是和爵士融合做成音乐会,或者改编《繁花》唱出来,哪怕对评弹不熟悉的人也可能有兴趣去听听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新乐府”的项目之外,高博文还计划在下半年与另一批音乐人合作,“看看能做出什么东西。”在戏曲的影响度持续衰弱,创作的圈子更加萎缩的今日,“只要有人来玩,玩得好,就很好了。”

至于3月底将在上海大世界开演的《高博文说繁花》,他花了很多心思和团队一段一段地排,一点一点地磨,“用的是一个年轻的滑稽戏编剧。因为年轻,所以他拉一条线出来我们可以大家一起商量。”

超级长篇,一回40分钟,一场分上下两回,将按照书的33章节分为33回。噱、弹、唱、演俱全,“如果说‘新乐府’是评弹的一个面,《说繁花》里将会有更多。”

    校对:施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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