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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帐》为什么能使役妖怪,名字中暗藏了这些魔法

潘神
2017-05-10 15:44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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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友人帐》海报

看过日本动画片《夏目友人帐》的朋友都知道,《友人帐》由夏目玲子所作,其中集合了所有被她打败的妖怪的名字,拥有了《友人帐》就可以号令上面的妖怪。那么有人就要问了:《友人帐》究竟有什么魔力?为什么不管妖力多么强大的妖怪,只要名字一被记录到《友人帐》上,就得服从于《友人帐》的持有者呢?

追根究底,其实每一种魔法都发源于一种简单的观念,《友人帐》的魔法也不例外。

《夏目友人帐》剧照

每个人从诞生的那一天起,便被赋予了一个名字,通常一个名字将会陪伴一个人走完整段人生。名字是每个人的代号,人一辈子会无数次被人呼唤起他的名字,并且回应对方的呼唤。人类不仅给自己取名字,也给世界上每件被事物取名字。可以说名字代表了所有已知的东西。

日本小说家梦枕貘在《阴阳师》中借安培晴明之口说过: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语。

所谓的咒语,简而言之,就是束缚。

名字正是束缚事物根本形貌的东西。

假设世界上存在无法命名的东西,那它就什么也不是,应该说是不存在。

有些东西是肉眼看不见的,即使看不见的东西也可以用名字来束缚。

归还名字

名字正是如此密切地和人捆绑在一起,所以人们相信通过某些方式使用名字,可以操控名字的主人。敦煌石室遗书中提到了几则有关名字的巫术:

取法骨灰一把,抄此恶人姓名,同哀诵咒一遍,并此姓名,脚踏一下,满八百遍,此恶人即困病。(伯三八七四)

凡男欲求女妇私通,以庚子日,书女姓名,封腹,不经旬日,必得。(伯二六一零)

这些例子都认为名字和名字的主人存在着某种神秘的交互感应,施加在名字上的行为会传递到名字主人身上。

以第二则巫术来说,男人将喜爱的女人的名字抄写在纸上,然后贴在肚子上,象征着和名字的主人发生肉体结合。经由名字和人的联系,这种心情仿佛真的会传染到人身上,从而将人勾引过来。然而以唯物主义的眼光来看,这其实只是一种相当痴汉的行为吧。

《夏目友人帐》

在西方的民间传说中还存在一些通过叫喊名字来杀人的鬼怪。这些鬼怪只要一叫出某个人的名字,那个人一旦答应,就会生病乃至于死亡。有些传说甚至不需要被叫者答应,鬼怪叫出他的名字,那个人就会中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鬼怪应该是最棘手的。

世界上有许多民族都有给孩子取小名的风俗,显然是为了防范姓名魔法。平时家长一贯以小名称呼孩子,这样鬼怪和恶人无从得知孩子的真名,也就没办法通过呼喊名字来伤害小孩了。这种防范也是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不过古代的中国皇帝就真的防了一世,他们严禁百姓说出他们的真名,连写字遇到皇帝名字中带有的文字也得避讳,省略掉几笔。目的就是杜绝有人利用皇帝的名字危害他的生命。

推人及物,既然使用人类的名字可以对人造成影响,那么使用妖怪的名字,自然也可以束缚妖怪。

敲黑板,重点来了。《抱朴子·登涉篇》就历数了种种妖怪的名字,并指出呼喊它们的名字可以束缚住它们,使它们不能害人:

山无大小,皆有神灵,山大则神大,山小即神小也。 入山而无术,必有患害。

抱朴子曰:“山中山精之形,如小儿而独足,走向后,喜来犯人。人入山,若夜闻人音声大语,其名曰蚑,知而呼之,即不敢犯人也。一名热内,亦可兼呼之。又有山精,如鼓赤色,亦一足,其名曰晖。又或如人,长九尺,衣裘戴笠,名曰金累。或如龙而五色赤角,名曰飞飞,见之皆以名呼之,即不敢为害也。”

抱朴子曰:“山中有大树,有能语者,非树能语也,其精名曰云阳,呼之则吉。山中夜见火光者,皆久枯木所作,勿怪也。山中夜见胡人者,铜铁之精。见秦者,百岁木之精。勿怪之,并不能为害。山水之间见吏人者,名曰四徼,呼之名即吉。 山中见大蛇著冠帻者,名曰升卿,呼之即吉。……山中寅日,有自称虞吏者,虎也。称当路君者,狼也。称令长者,老狸也。卯日称丈人者,兔也。称东王父者,麋也。称西王母者,鹿也。 辰日称雨师者,龙也。称河伯者,鱼也。称无肠公子者,蟹也。巳日称寡人者,社中蛇也。称时君者,龟也。午日称三公者,马也。称仙人者,老树也。未日称主人者,羊也。称吏者,獐也。申日称人君者,猴也。称九卿者,猿也。酉日称将军者,老鸡也。称捕贼者,雉也。戌日称人姓字者,犬也。称成阳公 者,狐也。亥日称神君者,猪也。称妇人者,金玉也。子日称社君者,鼠也。称神人者,伏翼也。丑日称书生者,牛也。但知其物名,则不能为害也。”

《夏目友人帐》剧照

《夏目友人帐》中还讲到了,名字一旦受到损伤,妖怪的本体也会受到损伤,要是名字被破坏掉,妖怪也会丢掉性命。这种用名字束缚妖怪的巫术在日本属于“言灵”的范畴。

所谓的“言灵”即相信语言和文字中蕴藏着力量,正确的使用语言文字可以操控外物和使役妖怪。《淮南子·本经训》有:“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之语,足见在中国人的观念里文字也是具有强大魔法的。

宫崎骏的电影《千与千寻之神隐》反映了名字和主体之间的联系。汤婆婆和千寻签订契约,并且拿走了千寻的名字,改称呼她为“千”。失去了本名的千寻开始遗忘自己原本是谁。幸好白龙提醒她要记住自己的本名。而白龙早就遗忘了自己的本名,所以也想不起过去的事情了。最后是千寻叫出了白龙的本名,带回了他的记忆。

千与千寻白龙回忆起名字

名字是一个信息节点,从这个信息节点出发,它连接着一个人全部的社会关系。因此可以说在信息网络中,名字就代表了人的主体。另外一个和名字具有相同意义的是人的出生时间,古人称之为“八字”。适用于名字的巫术通常也适用于八字。同时算命者还相信通过八字可以预测出一个人一生的命运。

今天人的名字和出生日期被登记到了身份系统当中。这个名字和这串号码代表了人的主体。要是它们被别的人盗用去干了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那么它们所代表的主体就会受到牵连。就此来说,这和巫术实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有时候一想到我这个人竟然被区区三个字和一组号码代表了,这个念头就会使我产生一丝厌恶的感觉。

    校对:刘威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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