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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做没做过的电影,不重复自己

Ellen Yang、Scarlet Zhou
2017-04-21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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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不是一个高产的导演,16年电影生涯只出品了6部;他被认为是一个对自己有些“残酷”的导演,这些年一直在尝试新的风格与类型,不断挑战自己,追求卓越。导演陆川通过杰尼亚“顿悟时刻”精英男士思想汇,和大家分享他对电影和人生的思考。

在争议和挑战中坚持自我

1998年,陆川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研究生毕业,被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导演组,导演室有70多个导演,但北影厂一年只有十几部戏,陆川手里一直没戏可拍。为了生存,他只能写剧本。“其实我从没想过要做一辈子的编剧,只是希望通过写剧本了解这个行业。那时候先是给管虎写了一个《黑洞》,后来又给孔笙写了一个,算是进入到行业里了。再后来是《寻枪》这个本子,很多导演都想拍,但我想自己来,这在当时来说其实是很难的,因为我从来没拍过电影,完完全全是一个新人。”蛰伏了三年之后,陆川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机会,得到华谊兄弟和中影的赏识,而立之年的他以《寻枪》开始了自己的导演生涯。

此后的几年,陆川陆续执导了《可可西里》、《南京!南京!》和《王的盛宴》,这几部戏或多或少地改变了陆川的人生方向和创作方向。“其实电影和拍摄者之间有一种互动的关系。《可可西里》从根本上改变了我对电影的信仰和制作理念,它是关于生存与死亡的,但是探讨得过于抽象,这也导致我后来拍《南京!南京!》,去描述一个被死亡笼罩的城市里中国人和日本军人的挣扎。”陆川回忆道。

由于题材过于敏感,叙事角度特殊,业界对《南京!南京!》的争议从未停止,影片上映后,陆川发现自己和主流评价之间产生了巨大分歧:“当时片子出来被骂得很凶,还被评为年度最差电影,让我有点晃神,担心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但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没问题。”拍《南京!南京!》那段时间,陆川埋头整理史料,发现国民政府的某些行为导致了灾难的发生,这让他联想到中国古代史上权力的形成与分配。“从刘邦、项羽、韩信开始,历史上不断出现类似的权力斗争,就像一个轮回,各朝各代都有这样的影子——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些东西反反复复地出现。”陆川想要在《南京!南京!》中去体现沉重历史事件下这些思考,以前类似题材都有意无意忽略的层面。尽管争议声不断,《南京!南京》的票房实际上是一路飘红,使陆川成为内地第5位票房过亿的导演。

基于对中国历史的浓厚兴趣与大量的梳理工作,陆川开始着手拍摄《王的盛宴》,这是一直执导艺术片的他第一次尝试商业类型的电影。陆川本人很喜欢《王的盛宴》这部片子,但观众似乎并不买账。“当时我处在一个很特殊的精神状态里,外界纷杂的声音让我感觉自己需要和这个圈子隔绝,好好静一静。”陆川说,“就在那个时候我接到了迪士尼的邀约,拍摄自然电影《我们诞生在中国》。”

在动物和自然中寻找初心

说起来,陆川和动物的缘分是从以藏羚羊盗猎为背景的《可可西里》开始的,那部影片曾让他斩获海内外数项大奖,让他对于动物和自然怀有深深的敬意。但自然电影在中国市场上是一个相当冷门的类型,很有可能拍出来之后会无法上映,对于一位导演而言,如果一部作品完成后无法和公众分享,将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陆川踌躇片刻,还是接拍了《我们诞生在中国》,因为他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说,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东西:“我想做自己没做过的,不想重复自己。这个项目的出现,像是一阵清流,让我充满了好奇心,对我来讲它可能是一个寻找初心的旅程。”

迪士尼方面告诉陆川,这样的项目一般要做三年。“我之前拍电影,一般进组就是四到五个月,最长的像《南京!南京!》这部片子也就拍了六个月。结果《我们诞生在中国》,前前后后总共拍了三年半的时间。”拍摄这部电影之前,陆川并没有想到过程中会遭遇这么多困难,因为摄制组不能人为地干预动物的正常活动,他们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动物的出现,等待动物一系列行为的发生和发展。“我们一共有六个组,其中包括一个航拍组,每个组都拍了12个月以上,最长的组拍了有一年半,最后拿到了将近550小时的素材。”陆川说,“拍摄动物本就很难,拍摄到合适的素材更难。有的动物,比如雪豹,真的太难拍到了,因为它生性敏感,警惕性高,一开始我们只能在百米之外等候,然后一点一点慢慢接近。最初十来天的时间,我们完全没能拍到它,快到第三个月的时候还是没有好的素材,迪斯尼方面就开始考虑要不要取消这一块的拍摄。但我们的摄影师非常坚定,一直写信要求再多给他一点时间。我选择相信他,和他一起继续等下去,只要能拍到。”最后在拍摄进行到第90多天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拍到了雪豹,摄制组里一些人甚至激动地落了泪。

经此一役,陆川开始明白,拍摄动物需要付出极大的耐心,更需要一个强大的团队。“跟我一起工作的都是世界上顶尖的野生动物摄影指导,一般是花两三年时间拍同一种动物,他们的坚持和专业度是对这部电影最大的支持,也让我有所顿悟。”精美的画面、有趣的叙事和充满温情的镜头,《我们诞生在中国》上映后赢得了不俗的口碑,为陆川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人生顿悟——当我成为父亲

2015年10月,陆川发微博报喜——妻子胡蝶顺利生下儿子。当时他还在制作《我们诞生在中国》,等候在产房外的他只匆匆看了儿子一眼,就立马赶往机场,飞往国外继续影片的剪辑。“婚姻带给我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而新生命的到来对我来说更是一个顿悟时刻。”陆川如是说。

刚刚升级做父亲的陆川,正在剪辑熊猫部分的素材,他有点担心这些素材构成的故事会缺乏戏剧性和情感张力。因为在中国,不论是野生的熊猫还是动物园里的熊猫,与其他动物相比都是养尊处优的状态。“我感觉它们每天就只是吃竹子,以及卖萌。一样是濒危级的动物,雪豹简直是农民工,风里来、雨里去,而熊猫则是全世界人民的宠儿,享受国宝级待遇。”当剪辑工作遭遇瓶颈,他决定先停下手里的工作,飞到妻子和孩子身边。航班降落已是深夜,他悄悄推开母婴中心的房门。“我看见他们母子俩的时候,屋子里的气氛特别安详、平静。那真是一个让我毕生难忘的画面,我第一次看到妻子怀里抱着半睡半醒的孩子给他喂奶,身上有一种母性的光辉,在我看来实在太美了。”从妻儿身边回到工作中去的陆川,对手头上的素材有了全新的体会,于是决定重剪。“我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值得挖掘的感人画面,比如熊猫妈妈和孩子的情感交流、亲子之间有趣的互动,它们看起来似平淡无奇,但却具有一种感动人心的力量。”

陆川说,“我四十多岁才结婚,之后有了孩子。在此之前,我以为自己不惑了,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懂,但这其实是一个四十岁男人的错觉。结婚生子让我觉得又有一个新的世界向我打开了大门,这个世界里面可能有护肤油、奶瓶、尿布……当这一切气味强烈地出现在你面前,看着小小的生命从一个小肉球逐渐摆脱蒙昧长大成人,想要和你交流,我开始慢慢理解我的父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是如何养育我的。”

成为父亲让陆川对人生有了新的了解,也让他的创作态度和创作方式发生了戏剧性的改变。金丝猴淘淘从苍鹰嘴下救出妹妹;雪豹达娃为了孩子以卵击石,和牦牛战斗;熊猫丫丫一直陪伴着女儿的成长……也许是因为在制作《我们诞生在中国》这部影片时成为父亲,观众才得以在大银幕上看到了这些动人的片段。

下一期杰尼亚“顿悟时刻”精英男士思想汇将邀请吴晓波来分享自己的顿悟时刻,讲述他对于定制与格调的见解。

    校对:刘威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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