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春｜廖昌永坐轮椅登台推广中国艺术歌曲

廖昌永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打着绷带，坐着轮椅上台唱歌。

因为腿部意外受伤，他推掉了近期的好几场音乐会，唯独“春思曲——中国艺术歌曲百年”舍不得，放不下。作为“上海之春”国际音乐节的参演项目，这台音乐会5月5日晚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登台，主唱廖昌永是被人用轮椅推着进场的。

廖昌永带伤登台。本文图片均由叶辰亮拍摄

被人搀扶着坐上转椅后，廖昌永在钢琴家孙颖迪的伴奏下，以男中音的低沉声线，献演了一批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艺术歌曲，《教我如何不想他》《春思曲》《玫瑰三愿》《我住长江头》……小小的音乐厅里回响起的，是萧友梅、黄自、青主等老一辈作曲家酿造的“中国之声”。

“这场音乐会对我来说意义蛮重的。”廖昌永坦言，这场音乐会的举办，意义有三重。

一来，是向即将迎来九十周年院庆的上海音乐学院致敬，“感谢学校把我从一个农家子弟培养成为一名艺术工作者”。

二来，是向先贤致敬。蔡元培、萧友梅、黄自等先贤为中国近现代音乐教育奠定了基础，他们也是中国艺术歌曲百年发展的滥觞和主要推动者，本场音乐会的曲目，便是以萧友梅、黄自、青主等人作曲的作品为主。

同时，也是向周小燕先生致敬。今年适逢周小燕先生去世一周年，生前，她一直教导廖昌永把唱好、推广好中国歌曲作为终身的事业，“这方面老师一直是身体力行的，在法国留学时期，她就唱了很多中国歌曲。作为学生后辈，我们应该把接力棒接过来。”

“春思曲”音乐会的现场只能容纳400人，因为票子卖得紧俏，上海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的部分学生，干脆在舞台上席地而坐。为满足学生的求知欲，廖昌永特意请求上交音乐厅，同意学生以这种方式进场。

被观众四面八方围着唱歌，在廖昌永的演出履历上，也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廖昌永笑说，选择演出场地时，他特意选了这样一个小厅。历史上，艺术歌曲多是在沙龙性质的音乐会里响起，场地不用很大，两三百个观众在场，才能听到歌者丰富的人声色彩变化，歌者和听众面对面，也更像朋友之间的关系。而对上音学生来说，与其说这是音乐会，不如说它更像一场学术活动。

什么是艺术歌曲？这是欧洲盛行的一种对抒情歌曲的通称：歌词多采用文学性很强的诗歌；侧重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要为指定声部而作；伴奏乐器主要是钢琴。

艺术歌曲的特质，决定了它的演唱者必须具有良好的音质、细腻的声线、清晰的咬字与恰当的情绪表达能力。而能否唱好艺术歌曲，是衡量一名合格歌唱家的重要标志。

辛弃疾、白居易、苏轼、曹雪芹、刘半农、徐志摩……“春思曲”音乐会的曲目，一大半选自中国古诗词，还有一些是近代诗人的诗作，风格多样，文学风味浓厚。

演唱时，廖昌永并不觉得诗词拗口，反倒在研习它们的过程，琢磨出了享受和乐趣，“中国古诗词是与韵律息息相关的，比如诗经，唐诗宋词也有很强的音乐性，只不过后来诗歌和音乐慢慢分野，走出了两条路，发展成两个门类。20世纪初新文化运动后，蔡元培建立了现当代音乐教育，中国艺术歌曲的创作开始迸发新生。”

谈及此，廖昌永回想起中学时背李清照的词，老师怕他们枯燥，就给词谱了曲，“班上同学背起来很快，以前可能要花一天时间，配上曲后两三遍就背下来了。”这段经历在廖昌永心里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对他后来专职学唱歌，喜欢以中国诗词为背景的艺术歌曲，也有间接的影响。

他当然也唱德、奥、法、意的艺术歌曲，但相较而言，中国艺术歌曲唱起来还是更有感情，“不管是唱法文、德文还是意大利文，你都要在脑子里把它们转成中文，但中文歌是从心底里流淌出来的，非常直接，不用拐弯。这是我们血液里的东西。”

近几年，廖昌永都在筹划“中国艺术歌曲百年”系列，着眼中国艺术歌曲百年历史的梳理。在上海音乐学院，一个包含着理论家、作曲家、歌唱家和钢琴家的团队被组建起来，专注于中国艺术歌曲的挖掘、整理和推广。

这也是一个综合的出版计划，除了发行唱片，还会出版相应的乐谱、史论研究和著作。

目前，该计划已经录制发行首张唱片《教我如何不想他》，曲目基本与廖昌永的“春思曲”音乐会重合，都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流传下来的中国艺术歌曲。沿着时间线，他希望继续挖掘建国初期、改革开放后及至近年来的中国艺术歌曲，包括以陆在易为首的“海上乐派”作曲家所写的当代艺术歌曲，计划完成10张唱片的录制。

为了理出线条和脉络，最早期的一批艺术歌曲都由廖昌永担纲主唱，后续会陆续加入其他歌者。除了男中音，也会有男高音、女高音、男低音等各声部参与。与之配套，廖昌永还相继举办了“春思曲音乐会”“毛泽东诗词音乐会”“风雅颂音乐会”等艺术歌曲音乐会。

廖昌永笑说，他们现在基本是分两头做，除了挖掘、整理经典旧作，也会委约新作。

去年底，他在深圳大剧院举办的“风雅颂音乐会”，就委约中国音乐家协会的成员写了11首中国当代艺术歌曲，“中青年作曲家对写艺术歌曲表现出很大的热情，很多人写得非常棒，质量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