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丨爱情不是走向自己的悲剧，就是走向他人的悲剧

编者按：如果你“不想睡”或者“睡不着”，欢迎继续阅读。

这里或许有个文艺片，这里或许有个恐怖片。不知道你会闷到睡着，还是吓得更睡不着。

今晚介绍一个触及灵魂的三角恋故事。

2004版电影《歌剧魅影》海报

《歌剧魅影》的名字家喻户晓，2004年电影版最大的功绩，是让众多暂时没机会看这部音乐剧的人认识了这部令人沉迷的作品，连创作者安德鲁·洛伊德·韦伯自己也沉迷其中，多年后写了个续集《歌剧魅影2：真爱不死》（Love Never Dies）。2010年，其澳大利亚版被录制成片，由此我们才能以电影的形式欣赏它。

新司机需要点前情提示。《歌剧魅影》属于“罗密欧与朱丽叶”、“吸血鬼德库拉”这类不怕剧透的故事，我每次看都像第一次看那么激动。

这是个触及灵魂的三角恋故事：在巴黎歌剧院当伴舞的少女克里斯汀有位神秘幽灵“音乐天使”悄悄教她唱歌，因相貌丑陋自幼被父母抛弃的幽灵暗恋她并捧红她。但小克重遇了儿时玩伴、子爵拉乌尔。拉乌尔是歌剧院的赞助人，小克与之坠入爱河。控制欲极强的幽灵势必极力破坏这段关系。

同时，这位“音乐天使”也牵动着小克灵魂深处的欲望。最终，绑架拉乌尔的幽灵，请小克以自己交换爱人的生命。小克给了幽灵一个吻，幽灵大受感动，成全了她和拉乌尔，还他们自由，而自己从此消失……

2004版电影《歌剧魅影》剧照，小克和幽灵。

我们脑残粉喜欢争论小克对幽灵的感情是同情和感激，还是爱情。

韦伯曾在访谈里明确表示，幽灵是个危险、躁动的人，所以克里斯汀爱他。描摹暧昧不清的情感，容易催生持久的艺术魅力，但我们还是盼望幽灵的灵魂伴侣回应他的爱。

《歌剧魅影2：真爱不死》海报

《歌剧魅影2：真爱不死》里，幽灵与小克重逢时合唱的全剧关键歌曲《Beneath A Moonless Sky》的旋律，正是《歌剧魅影》中的一段电影配乐。

也许韦伯早已构思好如何续写，小克将在生活磨难中明确自己的真爱所属。而且，少女成熟了才能明白，灵魂吸引跟肉体吸引是一致的。

韦伯为续集埋的第二个线索，是两位关键配角——把少年幽灵从马戏团救出并养大的吉莉女士，还有她女儿梅格。梅格曾是小克的闺蜜，也是个暗恋幽灵的可怜姑娘。

《真爱不死》就从巴黎歌剧院大火后，母女俩跟随、陪伴、辅佐幽灵十年，在科尼岛建立梦幻马戏王国开始。

这是1905年，幽灵有了个化名，Y先生，他的幻影王国（Phantasma，正是Phantom一词的变形）就像X战警的学校，收容各种怪人，这些马戏能满足口味奇异的成年人和儿童，但这里也是怪人的家园，他们在此地获得自身“美的价值”。

《歌剧魅影2：真爱不死》的声色犬马中透着市井气息。

这段展示我能重看十几遍，韦伯与蒂姆·波顿、周星驰、徐克这些长不大的顽童钟爱相似的玩物，它们散发着殊途同归的怪诞、阴郁气质。

他有三名忠仆负责开场和接待，侏儒女尤其惹人喜爱。

Y先生也会作“沐浴美女”这种媚俗艳曲，交给梅格这个他眼里的庸才表演。

梅格是个正能量上身的姑娘，努力，用心，付出，拼命吸引男神的注意，却难逃不幸。

吉莉女士则更冷漠更工于心计。从报纸上看到小克即将驾到科尼岛，吉莉马上察觉到“危险”。

十年来，母女俩为Y先生做各种台前工作，帮他逃跑，贿赂官员，打通关系。而他只是陷入自身的痛苦孤寂，埋头创作。

吉莉的崇拜和付出不是无私的，她觊觎着他创作带来的巨额收入，害怕“忘恩负义”的小克夺走一切。

梅格则强迫自己相信，她还能跟小克一起重温少时的友爱。

已放弃歌唱事业、安心做主妇的小克，带着儿子古斯塔夫和欠了一屁股赌债又酗酒的子爵老公来到科尼岛。她要赚钱养家，复出为高额酬金献唱。

而子爵老公愚蠢虚荣，抱怨邀请人不亲自迎接、环境、天气之类的琐事，以至于我们怀疑Y先生当年成全他们的自我牺牲是否值得。

没落贵族身无技能，亏空家产后堕落至此并非不可能。

贵族身份是子爵仅有的一点自尊。

小克的儿子来到科尼岛就像回了家，还无师自通拿起乐谱就弹琴。

他打开神秘邀请人赠送的音乐盒，就像打开潘多拉之盒。

旋律一传出，小克立刻警觉。

只有子爵这个对音乐迟钝的人，不明白这是当年幽灵跟小克对唱到灵魂合一境界的《唐璜》段落。

幽灵和小克合作过销魂的《唐璜》。

盒子里还藏着“希望”。

子爵被诱去酒吧，孩子睡了。坐立不安的小克，果然看到心底思慕的那个人推门而入，一时昏厥过去。

两人从怨恨、坦诚、激越到无奈的二重唱，道出十年前的实情。

新婚前夜的小克，纠结地去找幽灵，结果两人在“没有月亮的天空下”，回归原始激情，共度美好一夜。身体比大脑更了解自己的心。

可惜自卑的幽灵趁小克还未醒来，离开了。

本已决定遵从内心真爱、追随幽灵的小克，只好嫁给子爵，“只能爱着，只能活着，全心付出，收获自己配得的那一点点。”

自卑害人害己啊！

放弃幸福的Y先生依然没有吸取教训，继续用力过猛，凭本能做事。他天生没有道德感，无视社会法则、人情利害和他人生命，无论是诱使小克一家来岛上，还是故意拿古斯塔夫的生命要挟她献唱那首“真爱不死”，都是不计后果的盲目行事。

咆哮帝附体

古斯塔夫的梦是伏笔。

天底下心机比他还弱的，大概只有子爵。

夫妻俩与吉莉母女重聚，吉莉点明了他才晓得，邀请人和Y先生都是他的万年情敌幽灵大人。这支假笑相迎的四重唱，相当有戏剧张力。

那边厢，Y先生带着复杂的情绪、浮夸的腔调，领孩子参观他的乐园，意外发现这孩子不仅能轻松弹奏出脑子里自然冒出的美丽旋律，还与他共享一致的审美观，喜欢神秘未知、奇异怪诞、躁动危险、刺激感官、专属夜晚的“底蕴之美”。这乐园就像把孩子最隐秘的幻想变成了现实。

再自卑的人，也看得出这孩子是他亲生的，这也是小克在他离去之后必须嫁人的原因。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根烂竹子也能长出好竹笋。他一边请小克保守真相，别让孩子知道自己有个如此丑陋的爹，让他最后听她唱一次歌，就全家离开；一边又爆发出新生般的狂喜，准备把毕生财富都给孩子。

小克的性格从过去的傻白甜变得果敢、成熟多了。

幽灵却还是那么鲁莽、冲动，甚至好战、失智。

他不但没发觉吉莉女士悄悄目睹了刚刚的一切，还跑去酒吧撩拨酗酒到天亮的子爵，利用他噬赌的弱点，拿小克会不会为他唱歌打赌，以帮他还赌债诱惑他，以儿子的身世刺激他。

在此之前，子爵已碎碎念出他们不幸福的十年婚姻状态：一无是处的败家丈夫，为何还有贤妻无私地爱他？他破坏了妻子的歌唱事业，为何她仍不离去？他始终不懂妻子心里的音乐，更意识不到妻子真的爱那个丑陋的幽灵。

清早走进酒吧喝黑咖啡的梅格，对子爵说她每日早起去海里游泳，是为了洗清这座城里的污垢，忘掉伤心事。

这个正能量女人不是看不到自己的不幸，绷不住的那天总会崩溃。

她知道，只要小克一放声歌唱，那对情人的心将永远结合，她将再也留不住男神。

首演之夜来临，梅格拼尽全力表演色而不淫的俗歌艳舞，最后一次妄想男神在暗处注意她。

母亲忍不住告诉她，这个夜晚，小克才是主角，这将是别人的定情之夜。这个悲情角色终于陷入了疯狂。

小克要上场了。子爵展开最后攻势，请她即刻跟他离开科尼岛。

随后，幽灵来请她唱歌，为她扮上美丽的舞台首饰。

言语之际，我们感受到小克选择听从幽灵，不只是顺服来自本能的爱情，还是走向自我实现的明道。

她在台上从胆怯、纠结、到放声高歌“真爱不死”，就像一只美丽的蓝孔雀。

这首歌诠释爱无止境，既道出爱情战胜一切的强大魔力，也超越了爱情的含义，视爱为打破时间界限、超越生死的洪流，拥有短暂生命的男男女女只是栖居于爱的个体。这才是真的正能量。

这个晚上，是五个人的命运之夜。

吉莉女士虽满心怨毒，却无计可施，只能说风凉话。

“但愿她配得上你。”她是理智的。

但没人注意到梅格已经疯了，而且带走了孩子。

唱完一曲的小克，完全沉浸在音乐和自我解放的喜悦中，与幽灵忘情拥吻。

意识到自己会输掉老婆的子爵早已写好了告别信，放手把她交给真爱。

大团圆结局吗？

不可能。众人这才意识到孩子被失恋成痴的梅格带走了。

梅格要拖着孩子跳海赴死，众人赶去营救，梅格感叹男神终于能看她一眼了，感叹她当初为了帮他打通关系，顺从了肮脏的潜规则。

这个故事也告诉我们，爱一个人没有回应已是痛苦，但没有底线地、屈辱地爱一个人，则注定毁灭，对方真需要你做这么大的牺牲吗？

企图安抚她情绪的幽灵又失智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大家都是不琢不成器的隐藏钻石，只有克里斯汀才天生美丽……

于是悲剧了，全家都悲剧了！

然而爱是超越生死的，所有人在小克的牺牲中达成和解，得知身世的儿子要怎样面对这样的结局？

他也许比所有人都坚强。他揭开生父的面具，抚摸他丑陋的脸。

“只能爱着，只能活着，全心付出，收获自己配得的那一点点。”这就是生活。

尽管此剧不如《歌剧魅影》受欢迎，但它展示的人性层面更丰富，也是韦伯这个老年人回顾青春的理性思索。

真爱来临，请坚持住，不要退缩，不然，请看幽灵……

爱情，不是走向自己的悲剧，就是走向他人的悲剧。放弃爱情的人，则走向所有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