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跤吧！爸爸》引发讨论，女性职场“玻璃天花板”如何打破

“如果你明天赢了，并非自己独享胜利，有几百万个像她们一样的女孩跟你一起得胜！——所有被认为不如男孩的女孩们、那些被迫做繁琐家务的女孩们、那些被嫁出去生儿育女的女孩们。明天你不仅跟澳大利亚选手比赛，还要跟这些轻视女子的人比赛！”

这是正在中国热映的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中的台词，这部已在中国席卷8亿票房的电影上映后引起了广泛探讨。在童婚流行、女性地位不高的印度，这部改编自真实故事的电影，展现了印度社会中女性意识的艰难觉醒。而在全世界范围内，女性如何与男性拥有平等的地位与权益也依然是个广泛的话题。

去年，美国前国务卿希拉里在竞选总统失败后，也不得不感慨自己还是无法打破美国女性担任总统的“玻璃天花板”。

据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2017年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妇女在教育程度和劳动力市场参与度提高的同时，并未获得更好的工作条件、晋升机会和同工同酬，却承担了过多的无酬照护工作。在全球范围内，妇女的收入比男子低24%，而妇女从事的无酬照护和家务工作几乎是男子的2.5倍。

对此，IPWS（International Professional Women’s Society，国际职业女性协会）主席蒂齐亚纳（Tiziana Figliolia）坦言，近年来，人们对于两性平等的问题探讨得多了，但关于女性地位的各项数据统计结果却越来越差，“如果作为普通人的‘草根’没有任何行动，即便政府出台各类政策，情况依然不会好转。”

“玻璃天花板”与自我意识

去年10月，总部位于瑞士日内瓦的世界经济论坛发布2016年度《全球性别差距报告》。报告指出，在过去的一年，男女在薪酬和就业状况方面的差距非但没有缩小，反而急剧扩大；按照目前的速度，预计还要170年才能实现男女平等。而此前一年，该论坛预测的数值是118年。

在美国，高达40%的职场女性也认为，男女薪酬平等是她们在职场中最紧迫的诉求。一度荣登全球收入最高女演员榜首的《饥饿游戏》女主角詹妮弗·劳伦斯就曾多次对好莱坞男女片酬不平等现象口诛笔伐。

除了收入，联合国妇女地位委员会的报告中还指出，2016年，妇女在一院制议会或议会下院中所占席位的比例只达到23%。而在商业领域，女性CEO占比仅为4%。

种种数据印证了“玻璃天花板”的存在，这一形象地寓意了“看不见的障碍”的词汇已成为形容职场性别差异时最常见的词汇之一。去年的美国总统选举中，一度离总统宝座非常接近的候选人希拉里败选后称：“现在，我知道我们还是没能撼动那坚硬的玻璃天花板，但是有一天，总有一个人会做到的。我希望那天早日到来。”

“除非我们有意识地将其打破，玻璃天花板不会自己陷落。”在蒂齐亚纳看来，除了上述数据，在日常生活中，有些“玻璃天花板”现象通常容易被忽略。“在一次会议中，我提出了一个提议，大家并没有很大反应，而在短短几分钟后，当另一位男性同时提到了相同的提议，与会者却纷纷附和表示赞成。”蒂齐亚纳举例说，大家总会认为这个好的提议是男性同事提出的，而完全忽略了第一个提出它的女性同事，“这种潜意识中对职场女性工作贡献度的不重视就是一个隐形的‘天花板’。”

然而，除了外在的“玻璃天花板”，女性内在的自我意识也为实践层面的行动设置了阻碍。智联招聘与北京大学社会调查中心在今年3月共同发布的《2017中国女性职场现状调查报告》表示，在经济发展放缓和二胎政策开放的背景下，女性在求职时和办公室里的确面临被歧视的境遇，但职场女性大多将这种求职、晋升时遇到的问题归结于自己的能力不足。

“我们总是错误地认为我们不值得拥有。”蒂齐亚纳在解释女性在工资和晋升谈判中总是处于弱势地位时如是说。蒂齐亚纳表示，男女同工同酬难以实现的一部分原因在于女性不懂得如何主动与公司协商工资。

康奈尔大学教授布劳（Francine Blau）也曾指出，研究显示女性倾向于回避竞争，这将导致她们与高薪行业和工作机会失之交臂。此外，在和雇主的薪酬谈判上，女性相对于男性来说参与较少。“令人不安的是，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薪酬谈判的过程中，女性在更多的情况下会遭到拒绝。”布劳表示。

“向公司要求一个你认为自己应当获得的报酬数额没有任何错，这和获得‘权力’是一个道理。”在身为企业高管的蒂齐亚纳看来，企业保证男女员工的同工同酬在短期内可能需要让渡一部分利润，但从长远看，女性对工作满意度的提高同样可以带来高生产率，这不仅是女性应得的权利，更是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一个重要部分。

“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

除了上述“玻璃天花板”与女性内在的自我意识，女性身负的家庭因素也往往成为其无法获得与男性同等权利的原因之一。《2017中国女性职场现状调查报告》显示，25-35岁是个体事业发展的黄金期也是生育高峰期，处于这个时期的女性在就业中感受到的性别歧视最明显。已婚无子女的女性面临生育的“风险”，企业在招聘中会变得非常“现实”，女性更容易遭受就业性别歧视。而在“二孩政策”开放的当下，本已度过这一时期的女性再度面临了事业与家庭的选择。

同时，传统观念中“女性需要为家庭付出更多时间”这一深植人心的隐性概念同样昭示着男女平等之路漫漫。当下，几乎每一个事业取得一定成就的女性都会被问及一个问题：“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

“但是，男性很少会受到此类‘拷问’。”在蒂齐亚纳看来，这个问题应该提给每一个有工作、有事业的人，而不是依据性别来区别对待。“它是提醒我们在性别平等问题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一个标志。”

生于意大利、入籍美国、在欧美亚三大洲都有丰富工作经历的蒂齐亚纳于2008年举家移居中国，来自美国的丈夫则“牺牲自己”大力支持妻子对事业的热忱，“他是常常换工作的那个人”。

在一家全球性供应商中担任全球业务运营与财务高级副总裁的蒂齐亚纳每天需工作16个小时，不过，她认为自己在“整体性”的时间管理下，对儿子、家庭的陪伴并没有缺失，“我今天可能下午4点就会离开公司，去儿子的学校看他的演出，和他共进晚餐，然后晚上9点到11点再去开一个电话会议。”

“今年6月，我会带着儿子去西藏旅行一周。”蒂齐亚纳说。在中国的8年间，蒂齐亚纳与今年12岁的儿子已经走过了内蒙古、西安、桂林、杭州等诸多城市。

在她看来，平衡工作与生活是非常个人化的选择，每个职场人都需要去找到对于他们来说有效平衡工作和生活的方式。

为了分享自身经验，帮助和自己一样的职场女性，蒂齐亚纳于4年前加入了IPWS，如今担任主席兼董事会成员。

今年6月2日，IPWS将于上海举办以“理解权利与领导力：走向成功”为主题的领袖峰会，并公布2017年女性领导力奖（WLA）最终获奖者。该奖项是上海运营时间最久、同领域内唯一举办超过十年的国际性女性领袖类奖项。

“峰会之所以确定这一主题，是希望引导女性正确理解权力，培养领导力，使女性不再惧怕权力。” 蒂齐亚纳解释道。

“大多数时候，人们对于‘权力’的反应都是消极的，很少有人意识到‘权力’的积极面，实际上‘权力’可以使人们做到有意义的事情，从而让世界变得更好。”蒂齐亚纳表示，女性如果了解如何利用“权力”的积极面来改变世界，将更有利于主动打破阻碍女性参与各种事务及决策的“玻璃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