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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军与数百武装分子激战满月,战术受挫折射哪些反恐隐忧?

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千里岩
2017-06-24 10:26
来源:澎湃新闻
澎湃防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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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着所谓极端组织“IS”棉兰老省”旗号的原菲律宾反政府武装“毛特”5月23日占据棉兰老岛上的马拉维市以来,菲律宾政府出动大批军警对其围剿。可是原本被菲律宾官方认为只需要数日就可以解决的战斗,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未见分晓。

时至今日,美澳等域外国家纷纷介入,马来西亚、印尼等国出面帮扶,而菲律宾反恐战局依然不见好转。在棉兰老岛的这场仗背后,都有哪些力量在“投棋布子”?东南亚的反恐大局又有怎样的隐患?

极端组织“IS”渗透力惊人

最初菲律宾官方认为进入马拉维市内和分布在周边要地的武装分子大约500-600人之间,除了为首的“毛特”外,还有包括臭名昭著的“阿布沙耶夫”在内数个奉行极端主义的小派别——他们都是从已经与政府达成合作协议的原反政府武装“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中分裂出来的。

但截至到发稿为止,在付出65名军警阵亡的代价之后,目前菲律宾官方宣布击毙的武装分子为258人,仍有100余名武装分子负隅顽抗。令人惊讶的是,菲军方进行身份辨认时,发现其中有大量外籍成员,除了较多的来自邻国印尼和马来西亚的之外,也有若干来自于沙特和俄罗斯车臣等地。考虑到“毛特”能够打出极端组织“IS”分支的旗号,这些外籍武装分子的出现显然是在其协调下进行“跨国增援”的结果,尤其是来自沙特和车臣等西亚中亚地区的武装分子,很可能是中东战场上有丰富战场经验的老手,是对“毛特”等武装进行“培训”的骨干。

装备落后是菲律宾军队的一大软肋。

需要注意的是,占据马拉维的举动,是“毛特”等武装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对城市发起军事行动。在此之前,他们更热衷于以小规模伏击或者爆炸袭击的方式对菲政要和军警发动袭击。目前,武装分子大量利用城市地形对进攻方进行反向渗透和伏击,这一战术原本在当地非常罕见,但与车臣战争中分裂武装对抗俄军、伊拉克摩苏尔之战中极端组织“IS”武装对抗政府军的战术如出一辙。

显然,极端组织“IS”对“毛特”的种种支持,显著提高了当地武装分子的战斗力,那些阿拉伯裔和车臣裔武装分子可谓“功不可没”。

菲军受挫显战术短板

反观菲律宾军方,在20多天的激战中,虽然存在城区街巷密集、大量平民被裹挟其中的客观条件,但是菲律宾军警的表现并不容乐观。

从网上社交媒体中流传的图片看来,菲律宾军方介入之后在城区作战中多次过于冒进,不注意装甲车与步兵之间协同,突入过快而不注意巩固控制区,结果多次被武装分子利用地形进行伏击,遭受了相当的损失。

从目前报道的新闻场景中来看,菲律宾军方除了具体战术失误之外,在装备和军兵种协调上也存在相当的短板:

首先,菲军单兵火力贫弱。很少出现菲军士兵持有除了枪支之外的其他单兵武器的信息,尤其是较为机动灵活、适于在城区作战中拔除火力点的火箭筒、轻型无后坐力炮等武器。反而是武装分子对上述武器的利用更加纯熟一些;

其次,菲军装甲力量严重不足。虽然类似车臣战争中格罗兹尼的战例显示坦克陷入巷战后可能遭受相当的损失,但更多的战例标明,如果正确发挥步坦协同的威力,坦克反而是巷战中的主干力量。坦克可以凭借坚固的防御为伴随步兵提供掩护,也可以通过直瞄火力,第一时间消灭防守方的坚固支撑点。

菲律宾军队装甲力量也严重不足,图为其装备的闰制M113系列装甲车。

然而,菲律宾军方非但没有坦克部队,连装甲车的防护水平也非常令人担忧,以至于菲军士兵为了解决装甲防护贫弱的问题,在车体外部堆积了大量的木材、纸板等可燃物——所幸没有遭遇燃烧瓶等武器的袭击,否则其损失可能更大。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菲军的装甲部队不仅装备水平较差,而且战术意识堪忧。

此外,菲律宾军队的军兵种协调存在相当问题。摄于武装分子裹挟平民,菲军没有使用重炮。但对于一些情况相对明了、可被确定为武装分子支撑点的大型建筑及城市周边要地,菲军也不敢在炮兵观察哨的导引下大胆使用炮兵进行精确打击,则说明了其炮兵部队战术素养不高。而菲空军的对地火力支援协调显然也不够顺利,其误击已造成了己方至少10余人的伤亡。

极端组织在东南亚“投棋布子”

目前在中东北非的战场上,极端组织“IS”武装几乎难逃覆灭的命运。

伊拉克军队经过为期半年多的苦战,已经控制了其在伊境内的最后据点摩苏尔市的大部,目前只有少数老城街区中还有武装分子在顽抗。在叙利亚,美国大力支持的库尔德武装正在极端组织“IS”名义上的“首都”拉卡周围进行激战,叙利亚政府军也在努力打通自内战爆发以来就被孤立的代尔阿祖尔的道路。在利比亚,极端组织“IS”曾经有过一片不小的控制区,但在美国、埃及等国的大力支持下,利比亚政府军也基本将失地收复。

很显然,极端组织“IS”丢掉全部的控制区已是一件非常可能的事情,但真正令人忧虑的是,其目前掌握的数万武装分子则很难被完全就地消灭。正基于此,许多国际反恐专家认为,极端组织“IS”可能会像基地组织一样“去实体化”,为了延续生存而将这些武装分子分散到世界各地任何可能的地方去,在那里继续所谓的“圣战”。

最近在英国、法国、德国甚至伊朗多次发生恐怖袭击——这些在地图上看似分散的事实,都从不同侧面表明了极端组织“IS”组织正在为自己未来“投棋布子”,而马拉维之战则是它利用了东南亚的特殊社会环境企图大干一场的表现。

如果回顾一下“基地”组织和极端组织“IS”的兴旺,我们可以发现,他们能够肆虐横行的地区都有几个显著的特点:一、当地原本就是原教旨主义泛滥的灾区,使得宗教极端主义有了思想基础;二、当地存在着相当的社会问题,诸如原本存在分裂主义势力、部族矛盾甚至反政府武装等等,让极端组织“IS”很容易就地吸引现成的武装分子“加盟”;三、政府管制能力不强,武装力量建设长期滞后。

菲律宾军队的OV-10螺旋桨飞机参与本次围剿武装分子行动。

客观地说,上述三个条件在东南亚多个国家都存在。在泰南三府、菲律宾棉兰老岛、印尼亚齐地区等都活跃着地方分离主义势力。目前,虽然部分武装组织与当地政府达成了停火自治协议,但其中一些极端分子仍然心存不满。此次菲律宾的马拉维前市长就因为被指控参与叛乱而遭逮捕,由此可见各种分离主义随时存在死灰复燃的风险。

尽管东南亚部分国家近些年来经济发展迅速,但社会发展程度仍然不高,且政府腐败、行政效率低下等问题较为普遍。相关各国的武装力量,都是独立后从原殖民地武装中脱胎而来,长期纠缠于国内冲突,并且受军队经济窘境长期发展滞后,都存在着与菲律宾类似的问题。

除去此次发动袭击的菲律宾几个极端武装派别之外,这一地区的最为著名的印尼极端主义组织“伊斯兰祈祷团”为祸最烈,它以“统一”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南部、泰国南部、新加坡和文莱为一个“政教合一国家”为终极目的。在这个疯狂的纲领指引下,它曾经直接策划过“巴厘岛爆炸案”、“2016年吉隆坡连环袭击案”等一系列恐怖袭击事件,并与“基地”组织和极端组织“IS”勾结,充任他们的人员、资金和武器的输送渠道。“阿布沙耶夫”和“毛特”等菲律宾当地武装就是通过“伊斯兰祈祷团”与极端组织“IS”搭上线,泰国南部的“伊斯兰圣战者联盟”等也接受其“指导”,“伊斯兰祈祷团”的能量可谓不小。

反恐战争与大国博弈参杂

未来,随着极端组织“IS”加大向东南亚地区转移的力度,东南亚国家恐怕还要面临更严峻的反恐挑战。在今年的香格里拉会议上,这个问题显然也成为了东南亚国家关注的重点。但是在如何应对方面,东南亚国家恐怕还要面临另一重挑战。

由于东南亚地理位置重要,中美两国的地区政策均将东南亚作为重点。美国分别与东盟多国有着从“部队访问协议”到联合军演和军援等程度不一的防务合作。但是,美国的全球战略决定了其在东南亚军事存在的首要目的在于“围堵中国”,因此相关防务合作优先确保的是自己驻军或者对其它军事设施的使用权,相关援助也大力集中于增强这些国家的海军和空军力量,并且鼓励这些国家将有限的资源优先用于可与中国对抗的领域。

虽然不能否定海空军事力量对于反恐能够起到的作用,但是更能有助于解决问题的陆军力量建设、内卫司法警务建设、情报交流合作等等问题显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尤其是东南亚国家将有限的国力用于海空建设方面,势必减少了对这些领域的资源投入。因此,美国过去的“重返亚太”战略,除了造成东南亚国家与能够、也愿意提供相关帮助的中国之间战略疑虑增大之外,间接上还从内部损害了他们维护自身社会稳定的能力。

从韩国引进的FA-50轻型战斗机是菲律宾空军的“宝贝”,目前还没有其参加行动的消息。

其实在未来,东南亚国家在反恐合作方面的最佳对象还是中国。首先,中国的“和平崛起”方针对于各国的主权并不构成威胁,虽然存在领土纷争问题,但中国明确表示愿意通过谈判和共同开发来解决。其次,中国的发展战略与东南亚国家的目标也存在一致性,不管是现有的良好经济合作基础还是正在推进中的“一带一路”倡议,都考虑到以经济拉动当地社会发展,这对于改善当地民生、基础设施等方面都有着足够的关注。上述领域的改善,显然会为相关国家提供维护自身稳定的良好物质基础,也有助于消解社会矛盾。

最重要一点在于,中国与东南亚国家有着若干成功的安全合作范例。以“糯康案件”为契机,在湄公河流域的相关合作,使老挝等国对边境管理能力有了明显的提升。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就任以来,中菲关系缓和后,中国为菲律宾培训的第一批海警顺利结业,双方在缉毒等领域开展的合作也让菲方有所获益。

但对于美国来说,从地缘政治和全球战略的角度出发,任何扩大中国影响力的事情都非其所好,这种考虑也不免影响到东南亚的反恐战争。这次菲军久战不决之后,也还是最终请求美军出动了特种部队的无人机侦察组予以协助——这也变相说明了美国在东南亚的传统影响力之巨大。中国想深化与东盟国家间的反恐合作,如何应对美国发出的干扰,显然是一个现实问题。

如果中国在未来能以“上合组织”为基础,与“东盟”进行两个国际组织之间的安全反恐合作,则不仅契合了“上合”的宗旨,还能消除东南亚国家不必要的疑虑。当然两个国际组织之间的合作也并非仅仅限于反恐安全这一狭义的领域,若能将“一带一路”相关经济和社会综合治理的观念有机嵌入其中,这对于“上合”和“东盟”所有成员国都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契机。这才是对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最佳阐释。

    校对:施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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