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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抗战,关于兰晓龙《生死线》

孔鲤
2017-07-07 07:18
来源:澎湃新闻
有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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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2008年,当侯鸿亮和李晨在东北吃着烧烤时,谈到了兰晓龙的《士兵突击》,侯鸿亮说这是一个好本子,这时李晨想起在拍《我的团长我的团》时就看到过兰晓龙之前的一个本子,但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拍摄。当时侯鸿亮就要了兰晓龙的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在当年10月20日,这部剧在江西开拍。

后来,侯鸿亮和孔笙团队火了,出品的剧不是拿了奖就是备受关注,一扫那些年的小众态势,但侯鸿亮却始终心心念念于这部剧——既缺乏一定的公众辨识度,又没能获得奖项的认可,他说:“这部戏我投入的情感最深,最后的结果也最让我介意。”也许后来释然了,但终究是个遗憾。

值此“七七事变”爆发80周年之际,给大家推荐一部令人充满希望的抗日剧。

《生死线》。

一、谁能知道你停在哪里?

尽管《生死线》是兰晓龙“兵团线”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但《生死线》故事的时间背景却是三部曲中最早的。

主演廖凡就在采访时说过:“(这个本子)我是觉得最早写成的,在《士兵突击》和《我的团长我的团》之前已经完成了,但是因为制作难度非常高,没有人敢来做这个戏。”

《我的团长我的团》杀青后没多久,张译和李晨就几乎立刻参与了《生死线》剧组。

现如今回头看看《我的团长我的团》,会发现张译饰演的孟烦了,身上承载着的是整个炮灰团几千人的生命和整个民族的弊病,这样一个角色因为太聪明、太能知道每个人都在想什么,所以太颓废,无时无刻都在试图逃离,离开禅达、回到北平,但这个角色因为足够清醒,却又不愿承认,所以最终背负着所有人的伤痛——《我的团长我的团》是由孟烦了的独白穿插全剧的,很明显能感受到在后期张译的独白几近哽咽。

直到现在,我们还能从张译自称“小太爷”和给自己的居住地写“禅达”中隐约感受到,这部剧、这个角色给他的创伤与影响有多大。

也因此,作为张译的好友,兰晓龙怕他走不出孟烦了这个角色,便让他演了朝气蓬勃的何莫修,想帮他疗伤。

我们现在知道,《生死线》是一部抗日剧,那么为何在抗日剧里竟然有一个朝气蓬勃的角色?等看了剧便知道,这个角色是抗日剧里从未有过的设定——美籍华人。

张译在剧中饰演了美籍核物理博士何莫修,当沽宁城正要被日军侵占时,他回到了暌别多年的中国,却因为自己是美国人而不会遭受日军的屠戮。

然而,困在沽宁城的自己,却好像是一个局外人。当沽宁城被日军侵占时,何莫修的表现得很是突出,这时他喜欢的姑娘高昕的父亲高三宝对他说:“你不知道我们在难受什么。”何莫修不解地用他的美式普通话反驳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在难受什么?高uncle,我有的时候也是中国人,我有的时候也是沽宁人,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在……”话没说完,就被高三宝打断了:“对不起,我也在触景生情。”

何莫修的心是不坏的,他看得到高三宝这些人的国家没了、土地沦丧,他能从脑海中翻出书中描写过的那些词语:国破山河在、山河破碎风飘絮……但他毕竟不是中国人,他自小也没有在这片土地上长大,沽宁城的沦陷对他来说,就好像书上、电影上的一个历史事件而已,完全无法像高三宝那样难过——他无法共情,自然无法触景生情了。

何莫修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局外人。不同于加缪笔下的《局外人》,加缪笔下的主人公是因为对人生的消极态度,何莫修则不然,他对人生充满着热爱,对未来充满着希望,但他的根不在这里,不在沽宁,他是因为身份认同问题才会被大家“排斥”。

所以在整部《生死线》故事里,何莫修要做的事就是找到自己,知道自己是谁,从漠不关心、事不关己到真正感同身受、亲力亲为。

第十七集,当他面对着同胞和日军的斗争,他发觉自己并没有产生出同胞的那种同仇敌忾时,他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我是空心的。”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兰晓龙让何莫修参与了一场战斗,一场关于他的战斗。终于日本和美国开战,由于何莫修研修的是核物理,属于最要紧的学术专业,因此突然奇货可居,美国、德国、日本都想要何莫修这样的人才,在组织运送这个人的时候,他制造的炸弹救了大家,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沽宁有派上用场的时候,而后来当美国人见到他时,却因为不知道他的价值,而认为他只是一个毫无价值的废物货物——在这一刻,何莫修才开始对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同胞有了深刻的认同感。

他对着美国人喊道:“我不是货物!我不走了,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的同志,我的生死之交。”

再往后,何莫修不会再说“你们”,而只会说“我们”。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莫修说的并不止是美籍华人,甚至就是中国人自己。在第六集,当另一个主角龙文章在做战斗动员时,慷慨激昂地喊了好几遍:“沽宁人,沽宁人,鬼子来了,要毁的是沽宁,高会长倾家荡产要救的也是沽宁。如果鬼子来了,血流成河的是沽宁人,你们保住的是自己的家。那么谁来救沽宁?谁来救沽宁?谁来救沽宁?沽宁人,我们可以流光血,可是我们不能流光自己的勇气。”仍旧没有答案,换来的是死一样的寂静和事不关己的麻木不仁。——这一点后来到了《我的团长我的团》里被兰晓龙放大,甚至成了其中的一个大主题,用来鞭醒贪图安逸的国人的大主题。

再往深处想一下,其实这样的局外人何尝不像正在读历史的我们自己?当我们去阅读一段历史时,我们是处于隔离的第三者视角,从这个角度去看历史,会发现我们从来都不能对古人以“理解之同情”,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古人进行行为与道德评价,而难以设身处地去思考古人所要经历的种种事端。

因此何莫修这个角色,可以说是历史/抗日剧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我们自己”,是文艺创作中一个极为特殊的案例,非常值得单独拿出来细说。而借由这个角色来审视故事,从格格不入到打成一片,这其中经历了什么,我们都看在眼里。

谁能知道你停在哪里?

这是人物的成长。

“我们用最讨厌的方式学会成熟,从同志和朋友的尸体中学会成熟。你以为你又活过来的时候,其实你的一部分已经永远死掉了。我们都是那些追求永恒的短命鬼。”《生死线》中共有四个主要角色,之所以选择他们四个(何莫修、四道风、龙文章和欧阳山川),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份各异(知识分子、街头混混、国民党和共产党),还因为他们在剧中都有了足够的个性生长,而凡是无法生长的,最后都要死。

二、只要是你的梦,就是我们的梦

四个主角里,活下去的有欧阳山川和何莫修,死去的有龙文章和四道风。

左起:杨烁饰演四道风、张译饰演何莫修、廖凡饰演欧阳山川、李晨饰演龙文章

龙文章由李晨饰演,在兰晓龙的作品里,李晨扮演的角色无论是吴哲、张立宪,还是后来《好家伙》里的时光,抑或是这里的龙文章,都是顶骄傲顶骄傲的人物,骄傲的人物都是会相信一些什么的,所以当他相信的东西消失时,他或者重塑信仰,或者倒塌。

张立宪面对虞啸卿和死啦死啦时是这样,时光面对屠先生和青山时是这样,龙文章面对蒋武堂和欧阳山川时也是这样。

蒋武堂对他说:“你是个喜欢当英雄的人,我知道,打你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对你的司令就打了折扣了。”龙文章显得十分慌乱,他只能喃喃说:“没有的事,没有……”扭头望向战友,希望得到肯定。

这是骄傲的人的慌乱,骄傲的人一直相信着的东西慢慢消失了,他必须想办法重新找到信仰。

压垮他的,还有别人的不认同。在第三十集,当他这位一直为沽宁抗战了多年的老兵再次见到当年的国军队伍后,大家却对他冷嘲热讽,没有一个人相信他的话,只认为他在说谎。

抗战时,他还可以打鬼子,抗战结束了,他只能死亡。

四道风也是。

第十三集,当欧阳山川评价四道风时,是这么说的:“是有用,一把总是走火的枪。”一个绝妙的比喻,四道风角色就好像长不大的孩子,笃信着拳头就是真理,做事毛毛躁躁,可以说是勇敢也可以说是鲁莽,为人有一种原始的粗犷气,在欧阳的“照顾”下,身为组织队长的他,一直没有成长起来,而是依旧做着自己想做的,任性妄为。

直到那一天,欧阳被抓了。失去了主心骨的大孩子四道风,就突然从活泼好动变得心志消沉:“越来越窄,越来越窄,透不过气。我一直等着哪个鬼子把我做了,可是欧阳这个死不去的,抢了先。”

四道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就在它要崩塌的那一刻,它长大了。但也因为这颗心,他在故事结局时不得不死去。

这样一个大孩子,要的就是生命中的躁动。从他和欧阳山川第一次相遇,到他最后和叔叔沙观止的互动,我们都能看出来他的生命停不下来。可是他的大哥死了、二哥死了、三哥死了,妻子高昕也死了……一个躁动的生命,却发现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了,混世魔王在和平时代能做什么呢?

我猜编剧想不到他的结局,于是让他死去。

注意到这时整个画面是充满光亮的,这显然是有意为之。在《生死线》全剧中,整个色调都很昏暗,给人以压抑的感受,而在第一集和第十六集开头,欧阳山川和何莫修的梦里,画面却变得很亮。——而直到全剧最后一集,抗战胜利,整部剧的色彩才又恢复正常。

梦境,反而更具有明亮的色彩。因为梦代表着希望,《生死线》是一部充满着希望的剧。

四个主角里活下来的两个,也是有梦的。剧名“生死”,落脚在生,一步踏空便是死。

欧阳山川是最充满希望的。他是共产党人,因此在他面临着绝境(被长谷川弘次折磨)时,能够向往着未来的美好图景,而不去受长谷川弘次的蛊惑。

他有着妻子和儿子(其实是女儿),因此在他快要撑不下去时,他心里能够想着自己的妻儿,然后让自己对未来充满渴望,然后勇敢地活下去。

何莫修也是永远充满着希望的。

当他喜欢的人高昕,终于要去找她喜欢的四道风时,何莫修说她美极了:“那你为什么这么美呢?因为你要奔你想去的地方,你要去找你想找的人,你为了你的理想你所以美。”

可以想见,对于何莫修来说,在没有完成自我身份认同之前,他唯一的支撑就是高昕。但他眼中的高昕不只是长得好看,他还见到了高昕在奔向自己内心的向往。

而高昕最终还是死了,高昕的死给观众带来了全剧最感人的台词。

在第四十四集,高昕下葬,何莫修捧着花到她的棺材跟前自言自语道:“你记不记得,从前最低沉的日子,我也是在这儿给你采的花。跟你说花开花谢呀,难熬的日子又过去一年啊。你说我是傻子,我就比傻子还傻子。你的笑是我发明的,是我最伟大的发明。你,死了。死不等于忘记。我还能再活个三五十年,以后的日子我会时常想起你,我会想我有多爱你啊,我有多爱你。”

在这里,何莫修会说,他会带着对高昕的爱再活个三五十年,他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哪怕没有高昕在身边也没关系——高昕早在他心里,变成一个永恒的希望了。

与之对比的,则是四道风的暴躁不安和惊慌失措——他没神了。四道风发疯一样要打何莫修,何莫修终于爆发:“我羡慕你体壮如牛,我羡慕你无拘无束,可我不羡慕你是个混蛋,我羡慕你,我最羡慕你的是她居然爱你,你个交了好狗运的混蛋。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你最不幸?那我跟你换。用我一肚子用不上的学问,我跟你换,换她为你挤的一个笑脸;我用我过去活的三十一年,换她为你流的一滴眼泪;我用以后能活的日子我跟你换,我换能站在这哭的权利,哪怕哭完了就死……只要你别来捣乱。”

何莫修的脑子特别清醒,尽管高昕不喜欢他;四道风还是个小孩子,他本来无拘无束,却拥有了又失去了,他承受不住这一切的。

所以何莫修最后可以活下去,而四道风得死。

还有一个活下来的人是六品。这样一个在全剧开始,就全村遭到屠杀的农民,一直浑浑噩噩,直到遇到了来寻子的龙文章的妈妈,鬼使神差的他喊了一声:“妈!”龙文章怒道:“是我妈!”

这是一处伏笔,是一处巧妙的设定,仿佛是宿命一般,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六品和龙文章的妈妈最后形成了真正的母子关系,一个在寻母,一个在寻子,从故事开头的家破人亡到故事结束时的“母子”团聚,他们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于是,夕阳西下,他们回家,回到窦村,那个故事开始的地方。奇妙的命运给整部《生死线》画上了句号。

他们回家。

三、陪你一直到天明

《生死线》确确实实是一部杰作。不仅不是抗日神剧,还蕴藏着更多的表达。

相比于让观众看到战争便热血沸腾,从而渴望征战的军事题材,《生死线》显然有些不同。

在最后一集,当护送何莫修离开的人说他们会用生命保护他的时候,何莫修激动了:“用什么都好,就是别用生命!”

我想,这是兰晓龙想通过《生死线》传达给观众的。

除此以外,《生死线》还有一个更大的突破点,那就是它对日本军官的塑造。

相信看完全剧的观众,一定会对长谷川弘次这样一个角色不会感到陌生。早在第十三分钟时他就这样评点过中国人摆的架子:“你应该庆幸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这种毫无必要的排场上,这些以为自己是主子的奴隶,是最好被奴役的。”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长谷川弘次是一个值得观众关注的日本军官,他不是简简单单的残暴、恶徒,而是一个对中国文化和国民心理了如指掌的日本人,不仅可以折射出日本人对中国的研究之细致,也反映出长谷川弘次这个日本军官绝不简单。

看起来他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军官,甚至就连面对着自己的囚徒,欧阳山川时,他也表现得不骄不躁,只希望能够让欧阳山川低头——因为他始终认为欧阳山川是自己的对手,每次出击都会败在面前这个人手上,所以他需要欧阳山川在精神上屈服于自己,这样才叫做胜利。

就在面对着这样一个“中国通”,欧阳山川说:“一个自以为中国通的蠢才,以为会说几句中国话打机锋,就精谙中国了?”

这是第一次言语上的交锋,欧阳山川上来就表现出了不妥协,直指长谷川弘次的心脏。再接下来,兰晓龙设置了谁也想不到的对话。

欧阳山川说:“您算一个人吗?”长谷川弘次说:“言辞激烈,有辱斯文。”

这两句对白极其有意思。按照以往的剧情设置,更多应该是被俘虏的抗战将士不假辞色,而日军恼羞成怒,到这里却恰恰相反——欧阳山川破口大骂,长谷川弘次却一派斯文。

联想到欧阳山川说的,长谷川弘次不懂中国。也许我们能猜到兰晓龙这么设置背后的意义。

“既然一定要做一些疯狗般的事情,何必费劲白咧的,扮什么谦谦君子呢?以前就没有人提醒过您,您是一个大俗若雅、大愚若智之人?”

什么是中国?有礼貌、懂礼节就是中国吗?错了,那只是表面。真正的中国,内心有一股强烈的、向上的心,人们会积极、会奋斗,人们心中有美好,有希望。

而长谷川弘次呢?长谷川弘次的心里,只有无休止的黑渊。

长谷川弘次的形象丰满了自己,也完善了欧阳山川。

所以在后来二人的对抗中,尽管长谷川弘次不停折磨着欧阳山川的肉体,但他却始终无法磨灭对方的意志力,相反却让欧阳山川的意志越烧越旺,最终让自己一败涂地。

现在要回到那个问题了,这样一部杰出的作品,为什么在播出后,不具备像《我的团长我的团》那样长久的被人记得、被人深刻记得的能力呢?

然而当我们想想《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日本人,以竹内连山为首的日本军官,从头到尾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与我们以往在影视作品里看到的侵华日军并无两样,它完全把日军放在了对立面,却带给了观众深邃的震撼。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的团长我的团》拍的不只是抗日剧,而且还是招魂剧。就好比剧中死啦死啦说的那句台词:“我想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面对着山河破碎,兰晓龙借着小书虫的话说:“我说的是问题,问题不是流感菌,它不是日本人入侵带来的,问题它本来就在这。什么是问题?问题就是出错了,错了就是不对,不对就要改。等日本人给咱们一个亡国灭族的答案,可问题还在呀,它不会跟日本人一起被你们打跑的。我们民族的创造力、勇敢、智慧,哪去了?啊?”这段台词就足以痛击到每个《我的团长我的团》的观众,它不只是拍给抗日将士看的,它还是给每个活着的中国人看的。

当魂没了,我们还剩下什么?只剩下安逸,安逸。在《我的团长我的团》里有这么一个情节,国军和日军在怒江东西两岸对峙,怒江是天险,一般日军打不过来。一般文艺作品都会表现东岸国军奋勇抗战,利用怒江的凶猛从而拒敌于西岸。但在这里面,兰晓龙别出心裁地写出了放一小部分日本人进东岸这个情节。

故意放日本人进入自己的腹地。这不是汉奸行为,这是为了让自己不能再睡。

“死都不怕,就怕不安逸。东岸有了日本人,我们就不敢再睡。”

如果说《生死线》还沿用的是敌人来、将士死的模式,那么《我的团长我的团》则从中跳了出来,直指我们“自己人的心脏”。所以这不是普通的抗战剧,这是一部招魂剧。

那《生死线》呢?《生死线》的片头是一幅动态的水墨画,悠然自得地引出片名和四个主角。在整部剧中,我们也能看到许许多多戏剧化的情节,比如第十七集何莫修差点要被鬼子砍死,结果一个没留神,弯下了腰,鬼子砍向了别人。这类情节在剧中到处都有,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该剧的真实感。

层出不穷的巧合、怎么也死不掉的主角、被放大的能力,这些都让这部抗日剧显得有些戏剧性,而兰晓龙自己也在谈及《生死线》时说过:“不求大道理只求最好玩。”

好玩吗?当然好玩了。

和朋友一起战斗,是最温暖的事情了。一群人一起走向死亡,悲壮又有力道。哪怕我们哭,也是放肆地哭;就算我们笑,也在放肆地笑。无拘无束,面对着生与死,面对着家国沦丧,我们是一群真正的英雄,我们有伙伴、有爱情、有身边那么多的美好的事物,我们的未来有希望。

我们活得自在。

这是《生死线》,又哭又笑,陪你一直到天明。

而《我的团长我的团》呢?那是一群溃兵团,大家没有普通人之间的情感,也许被深深隐藏了起来,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了太多,兰晓龙自己就说过,在创作过程中,他发现《我的团长我的团》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在他笔下的,是一群卑微、无耻、无赖、抠门的小人物,他们最后为国捐躯,这样的命题已经超乎寻常的沉重。兄弟们在一起做一件事已经不重要。“为了这部戏,我在云南前后呆了四五个月。天天混在老兵队伍中,动辄就把哪个兵‘抓去’聊天吃饭,甚至带着人家一起偷西瓜。我从来不采访谁,我跟老兵接触,就是找一种抽象的状态。”

这是《我的团长我的团》,生命不可承受之重。你哭不出来,它在凌迟你,一刀一刀的。

史航老师在评价兰晓龙的“兵团线”三部曲时说:“《士兵突击》是《水浒传》,以相聚为福。《我的团长我的团》是《三国演义》,时势命运两难防。《生死线》是《封神演义》,遍地英雄下夕烟,明月何时照我还。”

因此,《我的团长我的团》比《生死线》更深沉,更能散发出隽永的味道,相比之下,《生死线》则显得单薄了许多。当然,在播出时它的收视率并不低,论及质量,也堪称一部杰作,只是后继略显乏力。

结语、希望!坚持下去的希望!

2015年,《琅琊榜》播出后,孔笙导演终于火了起来,就在那年11月,他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前两天有位记者问我:“您的作品中您最中意哪部啊?”我当时笑了笑说:“我的作品,我自然是都喜欢呀。”昨天喝茶喝多了,睡不着,半夜打开宾馆的网络电视,恰巧有《生死线》,无意间点开了一集,没想到一口气看了三集。在我自己的作品里,《生死线》还是我的最爱。

一群人一起充满热情地在做一件事,这就是《生死线》的意义。尽管侯鸿亮、孔笙团队从山影走到了正午阳光,随着不得不开始直面的市场大军,过去和刘和平、兰晓龙、高满堂等专业编剧合作的局面不再了,只剩下了大量的网络小说改编,这在作品的质量上是先天不足的,但大家也知道这个团队的能力还在,因此相信大家都在希望会看到正午阳光回到当年的水准。6月,在企鹅影视年度项目发布会上,宣布了侯鸿亮制片、孔笙导演、兰晓龙编剧的新剧《境外组》,这部以“御敌国门之外,守卫日夜之间”为口号的公安剧,能否给出一份满意的答案呢?希望不会让我们失望。

【作者孔鲤,微信公众号“书林斋”(微信号:Kongli1996),微博@孔鲤】

    责任编辑:张喆
    校对: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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