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约贫民窟暴力犯罪再抬头：孩子不敢出门上学，警方被批无为

在一场警察与毒贩的交火中，一枚流弹击中一名孕妇，已有九个月大的胎儿被击中肺部。在进行紧急剖腹产手术后，婴儿降生了，不过耳朵被子弹削去一块，脊椎受损，颈部以下严重瘫痪……

这一幕上月底发生在巴西里约热内卢。这座去年刚刚举办过奥运会的城市，正在面临严重的治安问题。暴力事件让越来越多的平民成为无辜受害者，与此同时，警察的死亡率也在不断攀升。

“家破人亡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我很绝望，因为我的丈夫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在上周末的一场游行中，一名警察的妻子罗杰利亚·夸雷斯马（Rogeria Quaresma）对巴西《环球报》说道，“我不愿成为下一个寡妇……”

当地时间7月23日，数百名警察家属来到里约的科帕卡瓦纳海岸，抗议城市的武装暴力以及警察的高死亡率。

当天，在里约维迪加尔贫民区，哈德森·阿罗约（Hudson Araujo）警官被杀遇难，他是今年遇难的第91位警务人员。这一数字已超过去年全年。而他的死亡，成为了这场抗议游行的导火线。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26日报道，警方已经确定杀害阿罗约的嫌疑人，这名34岁的嫌疑人曾在2002年上映的著名电影《上帝之城》担任一个小角色。而这部电影讲的正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里约贫民窟里的暴力犯罪问题。

“谁还愿意去学校呢？老师也不愿去，街上太危险了”

在阿罗约警官遇害事件发生后的几小时之内，人潮开始在科帕卡瓦纳海岸聚集。他们身着白衣素服，不少人手举家中逝者的遗照，上面写着：“救救里约宪兵”。

他们谴责市政当局未尽救助孀妇及孩童之责，并认为，缺乏打击城市犯罪所应有的装备，是大规模警力牺牲的主要原因。

据BBC报道，在里约，每54小时就有一名警察牺牲。

与此同时，里约的警匪之斗中，不断有平民被卷入到警察行动中，并不幸丧生。根据一长期观察暴力伤亡事件的国际组织发布的报告显示：2016年，已有800多名里约市民为警察所杀。而这一数字仍在持续上涨中。截至2月，今年的死亡人数已同比增长78%。

如今，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危机正席卷巴西，并带来一系列的社会问题。在这片土地上，约130万人正处于失业状态。总统梅特尔涉嫌受贿遭起诉，政治问题悬而未决，犯罪数量居高不下。而在里约，自2013以来，暴力事件便持续增长，并于去年奥运会之后，达到了顶峰。

在这座城市中，尤其是科帕卡瓦纳一带，贫民窟星罗棋布，其中大多为极度破败、缺乏管理的棚户区。这些让旁人望而却步的地方，是近1/4里约人赖以生存的家园。他们常年为贫所困，缺乏基本的权利与服务保障。

BBC报道称，在这里，犯罪如瘟疫般蔓延，一些去年还以乞讨为生的流浪儿，今年可能已经成为盗贼。他们掠夺商铺，将货架上的食物洗劫一空。当地的大片区域为拥挤的窄巷、坡上的棚屋，并为毒贩所控制。警察时不时会进行突击搜查，以维护治安。

里约公共政策分析局7月初发布的数据显示：自去年7月以来，里约记录在案的枪击共计3829起。这意味着，平均每天都有10起以上案件发生。

对于许多居民来说，枪击不再是新闻，而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警匪之斗，不仅威胁着居民的生命安全，更带来了严重的教育问题。在枪战频发的社区，孩子的受教育权“由罪犯主宰”。是到校学习，还是闭门不出，完全取决于当天武装暴力的发生概率。父母外出打工时，为保子女安全，往往会要求他们留在家中，一待便是数周。截至7月23日的数据显示，在里约市教育机构中近13万学生里，每5名学生中便有1名无法接受完整的教育。

“谁还愿意去学校呢？老师也不愿去，街上太危险了。”在接受法新社采访时，来自里约贫民窟的毕业生马修斯·康赛斯奥（Matheus Concesao）说道。

巴西伊加拉佩研究所的调查员宝拉·佩莱格里诺（Paula Pelegrino）表示，“在国际人权法中，健康权与受教育权不能因武装冲突而废止。在这里，没有人向我们宣战，却也没有人能保障我们的权利。安全部队的发展关乎孩子的成长，真希望大家都能看到这一点。”

城市濒临破产，“警察项目”难以维系

就在警察亲属发起大规模抗议的三周前，当地时间7月2日，同样是在科帕卡瓦纳海岸，里约及周边地区47处贫民窟的代表聚集在一起，联合抗议近月来警匪频繁的交火事件。

“我们想请政府听一听，听一听这些痛苦的声音，这些在警匪之斗中无法安生的可怜人的声音。我们本无过错，却深受其害；我们流离失所，也不知道是否有一天还能回去……”里约摩鲁达普罗维登西亚（Morro da Providência）社区居民协会的代表吉赛尔·迪亚斯（Gisele Dias）说。

有国际组织将矛头对准了当地警方，并以相关数据举证称，里约至少有20%的命案为警方所犯；该组织因此痛诉里约警方错杀滥杀、动用酷刑，甚至法外处决的行为。

此外，腐败问题也被指正在一步步蚕食着警队，削弱其打击毒贩的力量。6月29日，巴西检方发布了对95位大里约地区警官的逮捕令，因其与毒贩有染，并从中收取贿赂。

尽管警匪勾结现象屡见不鲜，但一旦交火，突击步枪的子弹就会在密集的居民区中横扫。

但里约警方表示，他们也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警察抱怨道，媒体在对治安行动的报道中，往往更愿意关注未经查证的人权事件，而非警察的艰苦工作。

与此同时，那些因公殉职人员的亲属，仍在寻求机会，为警力增加更多的武装。

贫民窟的居民和警察亲属都认为，市政当局应该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持续的经济低迷，使得政府缺乏财力去为警察提供有素的训练，里约正处于破产的边缘，警官的薪水也时常不能按时发放。因而，正如当地社区组织成员席尔瓦（Sergio da Silva）在接受半岛电视台采访时所说：“他们中的许多人未经训练、脾气暴躁、行止粗野，时常会波及无辜百姓。”

早在2008年，针对贫民窟居民的生存问题，里约政府便启动了 “警察和平维护所”（UPP）计划。在起初4年中，它使里约及周边下弗鲁米嫩塞地区的命案减少了约40%。但如今，犯罪率再次走高，UPP所取得的一切成果，都正遭受着公共资金匮乏的威胁。“就目前而言，UPP于我们而言，比起安全保障，更像是一颗定时炸弹。” 里约曼圭拉贫民窟居民协会会长华盛顿（Washington Fortunato）告诉《里约时报》。

今年5月15日，巴西当局又出新招，额外部署警力300人次，以打击里约当地犯罪行为。7月20日，因为暴力事件激增，另外增设警察1000人，其中包括国家部队警察620名，交通警察320名。

据法新社报道，巴西机关安全办公室主任艾契戈延表示：“一项降低巴西犯罪率的长期计划正在制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