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变身怪医》:不要用人性做试验

【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音乐剧似乎与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特别有缘分。这些年，引进版、原创版、中文改编版似都有不错的市场。相比较，选择中文版的改编，或许是适合这个阶段本土观众的最佳方案。毕竟，对音乐剧这个形式的把握，我们的创作和运作还不够娴熟；而原版引进，又常有隔靴之感，字母转换，也影响观赏。改编版让我们知道文化是可以融合的，外来文化可以拓展我们的视野。

《变身怪医》海报

与前两部中文版《妈妈咪呀 》和《猫》相比，这部正在上海大剧院上演的《变身怪医》，使我们对音乐剧有了新的理解。它不再是轻松、热闹、华丽，它也可以阴郁、紧张、绝望（类似情绪在《歌剧魅影》中也出现过），但最主要的是它触及了人们的内心世界，让每个观众从外部的观赏者成了代入感很强的“内视者”。

虽然“杰克-海德”的双重人格在剧中表现得比较极端，用的是科幻手法，但它揭示人性的复杂却有真实的基础，极具冲击力。因为它超越了我们日常对“善”“恶”的评价。

《变身怪医》剧照

其实，更加深入地探讨这部戏，你会发现，它的思想内涵不只是拷问人性，“撕掉伪装，直面内心的恶魔”，这样的表述并不准确，或者说留于表面了。它的真正价值是“不要用人性做试验”。无论是化学的、物理的，还是经济的、政治的，凡是用人性做试验，就是违背人性，凡违背人性，必然会带来悲剧性的后果。对高尚的动机也可能带来恶果这件事，我们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变身怪医》剧照

当最后一幕婚礼的场景出现时，有观众说这是大团圆的结尾。我就想不会的，如果真的以美满婚宴告终，这部戏在理念上就站不住脚。它不是喜剧，也不是正剧，当杰克的伟大实验开始，就预示着一场悲剧将发生。杰克必须死，只有他死，才能证明他的理想是失败的，才能完成对他自我的救赎。这才是这部剧更加积极、更加深刻的主题。

值得一提的是男主角杰克博士的演员刘令飞，他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把握很到位。他的唱段对人物两面性的转换、和转换过程中的痛苦也表现得较为投入（我本想用‘淋漓尽致’这个词，但没看过另一位演员的表演，所以留了余地）。

在剧情处理上感到不足的是杀害露西的那一场，有点突兀，缺乏依据。之前如有对露西的芥蒂或不满的铺垫可能会好一点。毕竟，她与另外六个被害者是不同的，而这场戏又比较重。

我很喜欢这个剧的舞美设计。红与黑的主调有一种既对立又神秘的气氛，对主题的阐述和深化起到了很好的烘托作用。场景布置也是既有维多利亚时代的精致，又有现代审美的简洁。 中文字幕的呈现别出心裁，不仅放大了尺寸，而且用了雅黑和方正舒体两种不同的字体，来显示善与恶的对决。这种对文字的用心处理，让它产生视觉的张力，可以看作是对中文版的一个贡献。

《变身怪医》剧照

散场时，我看见穿着休闲的年轻一代排队徐徐离场，脸上仍挂有不舍和思索的表情。现场工作人员正引导热情的粉丝向编创者签名，并礼貌地与大家告别。马路上停着一辆接演员的红色大巴士，车身上的广告醒目、干净，有种不炫耀的高级。可以看出，这个团队的运作很专业，细节考虑也周到，有一种整体性的专业气氛和有条不紊。

我想，这也是中文版团队从该剧得到的收获。我们不仅需要敏锐地去发现好的可供母语改编的本子，也需要在改编的过程中学会如何运作，从而培养起自己的音乐剧团队，为打造全新的中国音乐剧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