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课丨相约自杀却一死一逃离，反悔男子为何涉故意杀人罪

案情简介

8月10日中午，安徽省南陵县公安局三里派出所获得线索：辖区居民叶某与一名网友相约在广州市自杀。网友自杀身亡，叶某逃离。案发后，广州警方及时破获案件，叶某被上网追逃。

经过工作获悉，叶某患有轻度抑郁症，性格孤僻，曾有自杀倾向，不与亲戚来往。民警掌握到线索，叶某独自租住在三里街道一处民房。为确保抓捕工作的安全性，民警假扮“房东”敲门，当叶某开门的一瞬间，民警冲进屋内将其控制。

经审查，叶某与妻子因感情不和正在闹离婚，为此患上了轻度抑郁症，一度产生了轻生念头。今年5月，叶某被拉入一个QQ群内。其进入群内聊天发现，群里基本是一些对工作、生活不如意想要自杀的人。7月中旬，心情不好的叶某与一名网友聊天时，对方约他到广州自杀。叶某答应下来，8月初，其赶到广州与网友见面。两人经商量决定，在宾馆自杀。之后，两人一起购买了准备自杀的物品。8月8日晚，叶某与网友在宾馆做自杀准备。在这期间，叶某忽然产生畏惧并放弃自杀，在没有阻止网友或营救网友的情况下，自己离开广州，留下网友在宾馆自杀身亡。两天后，广州警方接到报警，在宾馆发现已死亡的网友。经勘查及对死者鉴定，死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广州警方立案侦查后，锁定叶某犯罪事实，并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将叶某上网追逃。

叶某潜逃回乡后，正打算自杀，被民警擒获。

意见分歧

办案中，办案民警就叶某的行为出现两种不同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叶某涉嫌故意杀人。理由是，叶某与网友相约一起自杀并一起购买了准备自杀的工具。而在自杀过程中，叶某放弃并独自离开，未对网友进行劝阻、施救，导致网友死亡。因而，叶某行为符合故意杀人罪的特征，应以故意杀人罪处罚。

第二种意见认为，叶某不构成故意杀人罪。理由是，虽然叶某与网友相约一同自杀，但在实施自杀时，两人各自实施自杀行为，叶某中途放弃导致自杀未遂，并未诱骗网友自杀，也未对网友进行故意伤害，因此，其行为不构成故意杀人罪。

法理分析

鉴于以上不同意见，笔者赞同第一种意见——叶某的行为涉嫌构成故意杀人罪。

理由之一，相约自杀，指两人以上相互约定、自愿、共同自杀的行为。实践中，有多种具体表现形式，从刑法角度应分别不同评价。相约双方均自杀身亡的，不存在犯罪问题；相约双方各自实施自杀行为，一方死亡而另一方未得逞的，未得逞者的行为如果与对方的死亡结果不具有因果关系，也不构成犯罪。本案中，叶某与网友相约自杀，其中途放弃，且未对网友进行故意伤害，但其与网友死亡有直接因果关系。因为两人通过QQ相识并相约共同自杀，而且一起购买了用于自杀的工具，并选定自杀时间与地点。但是，在自杀过程中，叶某放弃自杀，离开广州，留下网友在宾馆自杀身亡。网友的死亡，是叶某未进行阻止、营救的情况下造成的后果，其行为与网友死亡有直接关系。

理由之二，相约自杀这种先行行为，加强了共同参与自杀者自杀的意图和决心，并使其付诸实施。本案中，叶某虽然没有诱骗网友自杀，但其与网友相约自杀，促使网友加强了自杀的意图与决心。而两人实施自杀过程中，叶某放弃自杀行为，本应负有阻止网友自杀、挽救其生命的义务，但叶某没有这么做，既没有及时劝阻、挽救网友，也没有向公安机关或急救部门报警，只是独自离开，导致网友逝去生命。换言之，如果网友的死亡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当即死亡或者抢救也无法防止死亡结果的发生，叶某就不构成不作为杀人。但网友自杀时，叶某知情并在场，而且没有阻止和营救。

理由之三，刑法规定的故意杀人罪，是指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这是侵犯公民人身权利中最严重的犯罪，是刑法中性质最恶劣的犯罪之一。其构成要件包括四个方面：一、故意杀人罪的主体是一般主体；二、其主观上须有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故意，包括直接故意和间接故意，即明知自己的行为会产生致使他人死亡的危害后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的发生；三、故意杀人罪侵犯的客体是他人的生命权；四、客观上必须有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本案中，虽然叶某与网友相约自杀是自愿剥夺自己的生命行为，但是叶某放弃自杀，未挽救网友生命，导致网友自杀身亡。从某种意义上说，叶某直接实施了剥夺网友生命的行为。叶某对网友自杀的行为是明知的，但他没有阻止或营救网友，其行为侵犯了公民的人身权利，涉嫌构成故意杀人罪。 

（原题为《【实务】相约自杀一方死了另一方逃离，逃走者是涉故意杀人还是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