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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装骑行:安纳普尔那大环线

2017-09-12 21:16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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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马特乌兹·艾莫沙莫; 编译 | Deanna

我痴迷高山骑行,热爱那种感觉——在一整天令人精疲力竭的攀登之后,吃顿热饭、用干裂的嘴唇对躺在身边睡袋中的女友说晚安,然后躺倒在枕头上,动一动全身关节就咯吱作响——这时我终于可以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

即使双眼紧闭,我也能看见身前的石子路,看着前胎左右摇摆,努力保持平衡。我浑身疼痛,皮肤上沾满尘土、防晒霜和汗水的混合物。但我感觉棒极了,我知道我身边矗立着壮美的、终年雪白的山峰,而我只因决心骑行才得以窥见这样的美景。尽管大腿酸痛、肺部缺氧,我仍感受到无法抗拒的欢乐,深陷其中。

海拔上升的很快,一路都是碎石搓板路,但这一切只让骑行的乐趣有增无减。本文图均为 Anna Poltorak & Mateusz Emeschajmer 图

在高海拔停留越久,这样的经历就越轻松、也越令人愉快。我曾与女友安娜一起,花费数月时间征服印度喜马拉雅山区的山口,最终抵达尼泊尔。我们瘦削的身躯适应了艰苦的环境,带我们来到了出发前无法想象的美景之中。这其间爆发出的潜力已堪称惊人,然而我们还希望能走得更远。

我们已经在亚洲骑行了很久,但我忽然想体验轻装上阵的感受。的确,骑着满载的自行车驰骋几千公里、在路上几个月时间后,我们会忍不住赞美随身携带的某些装备是多么实用。然而我总是忍不住质疑,挂筐里那些沉甸甸的行李是否真的不可或缺?因此,穿越尼泊尔途中,我们终于抓住机会,以极简主义的配置考验自己。

穿过山间吊桥。

安纳普尔那大环线!来到尼泊尔前许久,我们就听过它的名字,听闻过它炫目的奇景和栖居在那片渺远而神秘的土地上的传奇族群。这条路线始于低地,穿过更像是老挝或缅甸、而非尼泊尔风景的稻田和村庄,很快进入雾气氤氲的亚热带丛林,而后,道路沿着巨崖蜿蜒,继续穿越仿若瑞士风情的云杉和松树林,最终进入壮美的典型喜马拉雅地貌区,那里铺满裸岩与高耸入天的雪峰。

我们从那些已有幸造访喜马拉雅地区的旅行者处得知,安纳普尔那环线维护得相当好,沿途有许多餐馆和客栈。不过,这条路最高点的海拔比我们曾骑行经过的每个山口都要高,何况它是小路而非公路,我们决不能轻视前方的挑战。我们知道,这次骑行要想成功,就必须抛下绝大部分行李,只带上最基本的生活必需品。好在下榻处空间充裕,我们得以留下行李、轻装上路。我们的注意力回到了周围环境上,能与这些巍峨山脉近距离接触真是太美妙了,多少人年年岁岁梦想着攀登此间的群峰啊!但问题在于,安纳普尔那山区每年都吸引着上千名登山者前来,我们还能在人群中充分享受自然吗?这还能称之为冒险吗?

途经一处村庄,在堆放转经轮的石墙前驻足。

那些柏油路上骑行的许多个日月里以为不可分割的东西,我们都与之一一告别,于是自行车轻捷得像是打了氦气。登山加速忽然成了安逸的事情。我们松了口气。原本勉强塞进挂筐里的装备如今放在空荡荡的背包里,触手可及。不过,一无所有骑行的真正好处,等到我们从贝希沙哈尔(Besishahar)正式进入安纳普尔那大环线时才领略到:先前的柏油碎石路陡然变成土灰与卵石铺成的野路,与主徒步道平行。幸而自行车的重量已减轻,即使最难的路段也能跨越。我们发现自己无需跳下车来、徒手推车上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环绕整个安纳普尔那山域骑行时,我们骑过了许多座吊桥。起先我们还觉得吊桥无比惊险,后来却将之视为最喜欢的娱乐:大多数吊桥都没有看起来那么摇摇欲坠,有几座桥甚至跟欧洲最好的骑行道一样平缓。在查美(Chame),我们驶入步行道:四驱车会载着游客们沿环线攀爬至此,这就是他们的终点了,剩下的路途只能靠步行或骑车探索。几段狭窄的道路紧贴悬崖,下方是狂野咆哮的河水。花岗岩山坡随处可见,形似凝固的岩浆。牧场上牦牛马匹成群;村落里的孩子们拿着弓箭玩耍。粉刷成白色的舍利塔下,老妇人们绕塔而行。

山间的祭祀活动,村民们头戴传统面具跳舞。

我们一路欣赏着自然奇景,抵达马南(Manang)。马南是一座高山小镇,居民们世代生活在安纳普尔那山影中。幸运的是,我们正赶上某个佛教节庆的高潮,亲眼看见了喇嘛们的传统舞蹈;镇上居民都聚集起来,崇敬本地的神灵、瞻仰寺院的领袖。喇嘛们身穿千色绸袍,戴着恶魔的面具击鼓奏乐,这一幕艺术与魔法的奇观,在宏伟山峦的阴影中上演。

马南海拔超过3500米,我和安娜决定给身体些许喘息之机,前往环线最高点之前多储备点红细胞。客栈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安纳普尔那三号峰和刚嘎普那峰;清晨的阳光唤醒我们,我们看着山谷对面静静矗立的白色巨峰,目瞪口呆。休息两天之后,我们又不免躁动起来,朝安纳普尔那环线的最高点——托隆山口(Thorong La Pass)骑去。我们已经感受到了缺氧对身体的影响,但身边壮丽的群山想必给我们增加了特殊的能量,让我们坚持骑行下去,前往更高的地方。

朝着环线最高点托隆山口行进。

我们将身体驱入极限,从初步适应环境到攀爬山口之间只用了一个晚上,——多数人都要留出更长时间,让肺部彻底适应稀薄的空气。我们毕竟已经在高山环境中呆过几个月,希望能够因此适应得更快些。因此,登顶托隆山口的当日,我们早早出发,但比徒步登山的人们晚了一点,——我们不想跟许多人一起挤在路上,宁愿独享群峰。然而开始的路程比我们想象得更艰难,我们不得不时常停下,让自己喘口气。我们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应该保持这么快的节奏吗?或许我们该给身体多一点时间?

在陡峭的山路上攀行几小时后,我们抵达了海拔5100米的高度,此时安娜感到精疲力竭,向我打着手势,表示她需要下山。然而我们距离山口不过两公里远,垂直高度也只有300米。我们需要根据环境和经验迅速做出决定。几小时前,我们曾经过托隆高山宿营地,那是登顶托隆山口前海拔最高的营地;万一必须撤回,只要一小时就能回到那里。天气很好,我们带了充足的食物和饮水,而我的高原反应又远没有她严重——因此我们决定,最好还是先试着登顶,再骑车下山。安娜开始慢慢步行,她必须多喝水、当心高原反应的症状,而我独自推着两辆自行车,朝托隆山口前行。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我先得把自己的车推上去,再下来推安娜的车,也就是说,我需要攀爬登顶两次。

攀爬上5千米后,气温变化和高原缺氧让我们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我们最终登顶时已经极度疲倦,但也极为兴奋:海拔5416米是我们此生抵达过的最高处——竟然是骑自行车上来的!这是难以置信的成就。我们望向山谷对侧的山峰,木斯塘(Mustang)王国就藏在群山背后某处;拍了几张照片后,我们开始下山了。被冒险激起的肾上腺素逐渐消退,我渐渐想起了这两天的所作所为:短短两天之内,我们攀爬了近2000米,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抵达了这样的高度,唯一的依仗不过是我自己组装的自行车。我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于是得以亲眼目睹这片绝美的、阳光照耀的山谷,而安娜正在我身边。我感到骄傲、自由又感激。骑车下山的一路上,喜悦的泪水沿着我的脸颊滚落。

我们的历险总计不过两星期,但每时每刻都无比珍贵,骑行的辛劳得到了充分的回报。即使在尼泊尔这片特殊的地域上,许多旅客也不敢相信在喜马拉雅地区骑行的可能,然而我们坚持骑完了多半条安纳普尔那大环线。我们尝到了轻装骑行的滋味,先前的负重骑行之旅在对比之下黯然失色。只携带生活必需品在高山间骑行——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更令人沉迷、又充满动力的体验了,我对此毫无疑问。

在崇山峻岭间。

作者简介:

马特乌兹·艾莫沙莫和他的女友安娜·波尔托拉克都是1984年出生的波兰人,后移居奥斯陆。马特在挪威开了一家绳索技术公司,同时也是一名工业攀登专家。马特在学校期间就渴望旅行,他在欧洲各地搭便车,又在间隔年期间前往新西兰、澳大利亚和东南亚。安娜读书时曾在欧洲旅行,并在意大利居住。2012年4月,他们决定前往亚洲,自此就在这片大路上骑行。个人网站:gettingnowhere.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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