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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彦客厅②|当下书法名家何以抄家多,个别抄也会抄错

澎湃新闻记者 陆林汉
2017-10-31 07:30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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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三人谈“春彦客厅”第二集。编辑 陆林汉(06:51)

“茶深酒浅,六经虾米,九流三教,南北东西,客大厅小,小大由之。”

本期“澎湃新闻·艺术评论”(www.thepaper.cn)专栏“春彦客厅”的话题是对书法界的反思:当下书法界名家何以抄家多?邀请艺术评论家谢春彦石建邦等进行对谈。

书法是如其人,如其学,且文在前,字在后。从历史上看,书法家也并不是一个单独的职业,书法家首先是有着人格与文化修养的读书人。而书法在当下的困境之一则在于,一些书协的书法家似乎已不具备书写自己文词的能力,书法被抽离了核心的学养部分,而把书法理解为一个技术性甚至求名得利的工具,个别书协主席在书写中出现大量错别字更是屡有报道,何以如此?

谢春彦(左)、石建邦(中)、顾村言(右)

顾村言:关于三人谈的话题,这次我们来聊聊一些书法的话题吧。因为各种书法展也比较多,很多人都喜欢临写唐诗宋词,最近一位很有些名气的老书法家在竹子上写书法,抄了几百首咏竹的诗,但我看了下,没有一句是他自己的。前些天看到报道,中国书协的一位名高权重的主席在书写中即便是抄写也多次出现错别字。回看历史,真正的书法家不应当是这样的。

当然,这也不是说书法家就一定要写自己的文词,但我觉得可以来谈谈这个话题,书法到了当下,到底该怎么写?到底写什么内容?书法的追求到底是什么?

谢春彦:现在不少书法家基本上不是书家,而是抄家,一些人一辈子老是抄人家的句子。

石建邦:书法是艺术,但我觉得它和美术不是一回事。它有美术的成分,但它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文字与文学。

顾村言:对,把书法理解为美术或视觉艺术是一种浅层次理解,书法在中国文化中是一种综合素养,人格修养(的体现)。

石建邦:所以我一直觉得有画家的字、有文人的字、有政客的字、名人的字,但就没有书法家的字。书法家不是一个独立的职业。

顾村言:我一直以为,一个人自诩为单纯的书法家,从中国历史上对书法的本义与本体来衡量,可能还是有问题的。

谢春彦:其实在中国历史上,并没有书法家这个职业的。

顾村言:应当是1960年代以后随着书法家协会的陆续成立才强化了书法家这个概念。过去于右任他们当然也是书法家,但他还是一个政治家、教育家,而且更是一个胸怀天下的读书人。

于右任书法作品

谢春彦:首先于右任他是读书人。现在那么多人写字,那么一些人还做了书法的官僚。到底什么是写字,而他们最大的失误是什么?我觉得一些人是把书法这个有生命意识的文化变成一种工匠的东西,变成一个谋官谋利的东西。

我记得上海图书馆又一年展出过他们收藏的信笺,明清手札。我最喜欢的,虽然忘了名字,但我记得那是一个明代的青楼女子写给一位读书人的。里面有一句话叫“二哥哥我好想你。”那个字写得很放松。我看了以后,就想这是一种真情的流露,这个字和感情合一了。这虽然不是一种生命的搏斗,但是一种生命的外化。

顾村言:其实就是一种生命学养和情绪的自然流露,内美是重要的。我们看王羲之的《丧乱帖》,为什么丧乱,因为古人祖坟被毁是最痛苦的。所以他写“痛贯心肝,奈何奈何!”最后几个字写得不连贯了,字都看不出来了,因为太痛苦了。你看颜真卿写《祭侄文稿》等也是这样,见人见性。

王羲之《丧乱帖》

谢春彦:你看人家王献之写《鸭头丸帖》时就是一张普通的便条。“鸭头丸,故不佳。明当必集,当与君相见”写得多么得放松。他根本就没想到是在写书法。

如果我们现在承认书法还算是一种文化,还算是一种艺术的话,它应该有新的东西。

顾村言:所以我去年写了一篇关于傅雷手札的文章。傅雷的书法是进入并反映出他的心灵的。从他早期写西洋美术史的手稿到希腊的雕塑,再到他晚期的手札,包括遗书,看他书风的变化就知道他的心态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地变化。年轻的时候是非常清秀灵动 ,后来反“右”后,写《希腊雕塑》的时候就内敛了,到“文革”时写遗书的时候,从书风可以看出他已经放开一切了。

傅雷手札

目前可见的第一通傅雷致黄宾虹手札

书法其实就像刘熙载讲的“如其人,如其学。”而且尤其是他的学养与情绪的呈现,是一种生命的印记。包括写的诗句,为什么我们刚才说很多书法家没办法写自己的诗句?因为他没有这样的学养,没有这样的情绪,没有这样一个生命的体验。他就把书法作为一个外在的附庸。

石建邦:启功先生讲写字是读书人的本分。人人都有写字的权利,就像人人都有谈恋爱、结婚的权利,这是天赋人权。

第一,我认为书法最重要的应该是文在前,字在后。它的句子,它的文学性很重要。因为中国的文字本来就是象形文字,带有图像的性质,给你一个非常好的意向。

还有一个是我感觉中国的书法经过至少两千年(甲骨文也可以理解为书法),其高峰应该是王羲之时代了。然后再到唐代,宋元。人们现在讲的创新,我说书法不能创新,也不能现代,不能搞抽象。为什么呢?你搞抽象,那就是抽象艺术了。这就是抽象艺术的范畴,是当代艺术的范畴,跟书法其实就没关系了。

顾村言:创新肯定是有真正的创新。但创新不是你想创新就创新。那不是一种刻意,而应是一种水到渠成,现在回过头去看,每个时代确实有每个时代的书法,有变化的,那或许可理解为创新,也有不变的精神性在那里。这还是与学养与人生境界有关系。现在的书法家还是缺少这一些,这与教育也有关系。

苏轼《一夜帖》

谢春彦:他也是一种瓜熟蒂落的文化现象。比如说王、杨、卢、骆,再到了杜甫,唐诗真正的成熟了。唐诗走到一定的阶段,有高峰必然有低潮,晚唐以后就是宋词。因为书法有一种共通的东西,他也有一个个体生命相互撞击的东西,所以苏有苏的味道,黄有黄的味道。这跟他的性格,跟他的遭遇,跟他的偏好都有关系。所以不要急于造成一个风格,那是自然形成的。

    校对:施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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