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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布雷希特专栏:BBC乐团的暗淡前途

【英】诺曼·莱布雷希特/文 石晰颋/译
2022-06-29 15:17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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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的BBC逍遥音乐节将是我们熟知的各大英国乐团的最后一次集体亮相。

这并非英国脱欧、新冠疫情、乌克兰、通货膨胀、天然气紧缩或任何其他头条新闻造成的后果。这是半个世纪的管理不善和窃据高位的精装高管的精神怠惰所造成的,那些人对一场逐渐成形的风暴视而不见。好吧,现在已经完了。

2022年BBC逍遥音乐节宣传海报

死刑判决由BBC总监蒂姆·戴维(Tim Davie)宣读,他在声明中宣布将在未来关闭转播逍遥音乐节大部分演出的BBC四台,并敦促BBC在伦敦、曼彻斯特、苏格兰和威尔士的六个管弦乐团寻找“可能的替代收入来源”。这假模假样的建议,简直堪比一次特别行动。

作为BBC音乐和广播部门的前任头头,戴维清楚地知道不存在任何“可能的替代收入”。能用在音乐会的公共和私人资金已经枯竭,而且BBC的各个乐团拿不出一个像样的品牌,除了那大型演出——俄气赞助BBC逍遥音乐节最后一夜,而这个计划永远过不了监管机构那关。戴维知道他的各个管弦乐团的未来会怎样:不复存在。他所能做的就是为毒药抹上糖衣,同时分散责任。盛宴结束了。

没有人能够诚实承认,他们未能预见这一点。早在60年前,当时伦敦最有权势的律师阿诺德·古德曼(Arnold Goodman)就曾提议,应该让三个当时处于困境中的乐团合并成一个超级爱乐乐团,从而与柏林和维也纳相抗衡。古德曼曾是英格兰艺术委员会的负责人,并担任过两位首相的法律顾问,针对大多数事情他都能得心应手。但在这个方面,他无法压过王室成员以及那些最为老朽的乐团赞助人,他们宁可去踩女王的柯基犬,也不同意把他们的乐团混合起来。那个超级管弦乐团从未出现,僵持开始。

1980年时BBC曾经尝试关闭某几个地方乐团。随之而来的是乐团演奏家的一场全国性罢工,迫使逍遥音乐节取消了几个星期的演出,而当时那位平易近人的音乐部门主管也告别了职业生涯。从那以后,没有一个BBC的音乐工作人员会再去面对这条巨龙。管弦乐队对公司的一般业务犹如局外人,以至于戏剧部门会委托慕尼黑和布拉格的乐团录制电影音乐,却让BBC旗下的乐团闲置在家。

BBC爱乐乐团

在这个体制内应该有一个人能够有点全局意识,但是这个体制又因为多个出资方而变得更加复杂。BBC为自己的乐团付钱,而艺术委员会则向其他乐团提供政府资金。结果造成的不平等地图堪称荒唐。伦敦有九支大型乐团——BBC三家、艺术委员会下属四家,还有两家歌剧院乐团。曼彻斯特有BBC爱乐乐团,以及艺术委员会支持的哈雷管弦乐团和曼彻斯特室内乐团,再开车20分钟还有利物浦爱乐乐团。与此同时,像利兹、谢菲尔德、诺丁汉、南安普敦和布里斯托尔这样规模的城市根本就没有乐团。这难道不荒谬吗?我实在无话可说。

BBC和艺术委员会长期以来一直拒绝讨论跨行业合作,就像印度殖民时期各路土邦的统治者们那样。当一位来自艺术委员会的官僚艾伦·戴维成为BBC古典音乐的负责人时,人们的希望曾经被唤醒,但好景不长。就像俗话中英国内战时期布雷小村那位立场灵活多变的牧师一样,戴维先是为一个阵营服务,然后转投另一阵营。BBC在广播中偏爱自家乐团,我曾在广播大厦的前厅里被一个地方乐团的经理搭话,那人哭着说:“在这里我必须傍上谁,才能让第三台播出一场我的音乐会?”

在其他国家,管弦乐队已经适应了环境变化,一家人周五晚上不会再围着起居室的收音机听音乐会。德国在统一后已经将其管弦乐团从180个削减到130个,大部分时候都没闹出什么事,除了在斯图加特,那里的广播乐团与市立乐团水平旗鼓相当,而且谁都不想并入对方门下。

斯堪的纳维亚人在他们的地盘鼓励竞争,以至于斯德哥尔摩和哥本哈根的广播乐团被认为比当地的王家爱乐乐团更胜一筹。最近还有人听到瑞典指挥家赫伯特·布隆斯泰特开玩笑地表示,广播乐团提供了一种更纯粹的音乐创作形式,不受歌剧干扰。他曾担任总监的丹麦国家交响乐团刚创立时,啤酒大厂嘉士伯和乐堡为他们提供了斯特拉迪瓦里名琴,真豪。

然而,英国的广播业务允许其管弦乐团走向僵化,被BBC大肆宣传的妄想图景所屏蔽。BBC现在面临着一场完美风暴,毫无头绪,毫无保护。

外部因素加速了这场危机。怀有敌意的鲍里斯·约翰逊政府拒绝了BBC收视费的涨价申请,认为这种普税不合理。与此同时,年轻观众涌向Netflix、Spotify和Pornhub来满足他们的娱乐需求。

蒂姆·戴维,一以贯之地与一群高薪董事站在一起,他们的任务是榨干高雅文化来迎接年轻人的潮流。在一连串的侮辱性举措中,新体制下的古典音乐被置于流行音乐专员罗纳·克拉克(Lorna Clarke)的羽翼之下,此人绝无长情的可能。让我援引克拉克女士的一句附带说明:“不是说乐迷没法长时间地关注你们,事实是有大量的竞争者想要他们的头脑空间。”这就是2022年夏天BBC的处境,在这种心态下,管弦乐团绝无机会。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时机了。曾经忠诚的音乐会观众在新冠疫情后已经不再回归。某个伦敦管弦乐团在今年春天连续六周没一天有事做。欧洲的演出邀约在英国脱欧后也大幅缩水。不仅是BBC所属的乐团面临被遗忘的命运,十年后的英国可能再次沦为“没有音乐的国度”。好好享受逍遥音乐节吧,趁着它们还在。

 

    责任编辑:顾明
    校对:刘威
    澎湃新闻报料: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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