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TVB的烧脑案件，不只《刑侦》和《法证》系列

内地观众喜欢把TVB剧集按照商战剧、家族剧、警匪悬疑剧进行分类，而一说到悬疑类的剧集，首先想到的常常是拍了四部的《刑事侦缉档案》、拍了三部的《法证先锋》以及拍了两部的《鉴证实录》。且让“法证迷”们喜大普奔的是，近期梅小青回巢，在微博上与网友互动时，被该系列拥趸的热情所打动，已经将拍摄第四部列入考虑范围之内。

在四部《刑事侦缉档案》完结之后，TVB于2002年推出了一部名字仅一字之差的《情事侦缉档案》，当时仍不是视频网站的天下，因此有些盗版的印象制品，会为该片印上“刑事侦缉档案5”的字样。

既然以“情”字开头，自然每起案件都是一笔桃花债。私家侦探何奇通（郭蔼明饰）以帮助他人寻找出轨、通奸证据为业，在一次办案过程中，与警察周耀祖（郭晋安饰）狭路相逢并闹得不欢而散，后来还得知周耀祖女友便是何奇通的老同学张宝怡（汤宝如饰）。张宝怡在与周耀祖结婚当日失踪，因为失业、失恋而失职的周耀祖被警队辞退，而后进入何奇通的侦探社一起侦破一系列情感悬案，张宝怡失踪的真相，也浮出了水面。

该片中的案子主线都与情感纠纷有关，却充满了本格推理的悬疑和诡计，两位主演的表演相得益彰，郭蔼明细腻沉稳，郭晋安咄咄逼人。郭晋安是TVB的悬疑剧大户，TVB大概看中的就是他这股咄咄逼人的神经质，他的这种风格，一直延续到2014年为他三度荣膺视帝的《忠奸人》以及2016年的压轴台庆剧《致命复活》。

除了《情事侦缉档案》以外，TVB另外几部悬疑剧遗珠如《隔世追凶》《谜情家族》《与敌同行》均为郭晋安主演，其中《谜情家族》为笔者心目中的TVB悬疑剧史上最佳，其完成度与精彩程度甚至胜过《刑事侦缉档案》系列。关于此剧，笔者已经写过一篇完整的剧评条（yan）分（zhong）缕（ju）析（tou）地分析过，也大概因为主演都是郭晋安的缘故，《隔世追凶》常常被拿起来与《谜情家族》进行相提并论。

《隔世追凶》的核心概念与人物关系十足照搬了美国电影《黑洞频率》，只不过前者主人公与亡父穿越时空的沟通工具是一部老式大哥大，而后者则是一部收音机。出生于警察世家的29岁高级督查何天光（郭晋安饰）在年幼时，因为当警察的父亲在一次查案中死在一名妓女的床上，这让他的整个童年都蒙上了耻辱的阴影。

既然是“隔世”，说明剧中的案子都是多年未能侦破的陈年旧案，且经历了二十年的时间冲刷，案中的关键证据早被洗刷得一干二净，因此多亏了这部可以沟通时空鸿沟的大哥大，让何天光在2004年破案理不出头绪之时，可以通过拨打大哥大的方式求助1984年的父亲为他去案发现场搜集线索和证据。

《隔世追凶》无论在案情还是人物塑造上，都用心雕琢。第一起女性分尸案中，凶手每次杀完人，都要为死者悉心打扮，并且砍下死者的大腿包装在精美的礼盒里；第二起富商为亡妻翻案，妻子的遗书以及残败的玫瑰花园都营造出凄美的氛围。而出演女一号的陈慧珊，一改往常干练的白领形象，在剧中的前半部分饰演一位身患残疾却乐观坚强的侦探小说作家高珊，后半段因为大哥大改变历史的原因（这个桥段也照抄了《黑洞频率》），她则从感性的作家摇身一变成了冷血凌厉的黑社会女老大。这两个角色，也成为长期被定型的陈慧珊塑造角色上最大的颠覆。

《隔世追凶》次年的2005年，TVB推出了一部私家侦探题材的悬疑剧《人间蒸发》，男女主角分别是息影多年刚刚复出的苗侨伟，以及当时刚升做女一号而今已经息影多年的吴美珩，该剧的案件涉及范围比较广泛，大至连环凶杀，小至寻找失物，都在该剧的范围内。吴美珩还一人分饰两位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姐妹，与苗侨伟有一段纠缠不清的情缘，剧中细腻浪漫的氛围，与《隔世追凶》很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些剧集虽然不完全走的是《刑事侦缉档案》《鉴证实录》的公权力探案路线，而将破案群体扩大至私家侦探和侦探小说家，但案子遵照的基本还是本格推理的解谜路数，但是还有一类悬疑剧，关注的重点不是取证、推理、破案，而是罪案背后，涉案人物的心理动机。

由方中信和徐子珊联袂主演的《仁心解码》最早于2009年在马来西亚首播，直至2011年才在香港首播，并于2013年推出续集，因为首部女主角徐子珊在剧中的角色因病早逝，所以第二部由杨怡和蒙嘉慧接任女主角。剧中的罪犯，均有反社会人格倾向，有随机在街上割伤他人臀部的刺刀狂徒，也有散播世界末日谣言造成集体自毁的邪教教主，他们的成长过程中，都曾被有意或无意地伤害，所造成的心理疮疤因为没予以及时处理，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在这个系列的剧集里，担任破案工作的，主要是精神科医生，而非警察和法医。

将心理因素与解谜因素结合在一起的，还有2005年陈锦鸿与滕丽名联袂主演的《心理心里有个谜》。但该剧里的谜题，远没有《仁心解码》那么尖锐与阴暗，它更像是一部“怪诞心理学”，解释平常人日常生活中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怪诞行为。陈锦鸿在剧中饰演一名能医人却不能自医的心理治疗师，信任科学与数据，而滕丽名则饰演一名半吊子的风水师，因误读命理而闹出一连串笑话，并和陈锦鸿成为一对欢喜冤家。

上述的这些剧集，或体现在案情的峰回路转，或体现在对人性的深刻洞察，有的则是演员表现出位、娱乐效果十足，这一类剧集通常搞笑成分大于推理成分，因此由喜剧演员来担任绝对主角。这系列剧集，有黄子华主演的《栋笃神探》、陈百祥主演的《窈窕熟女》、李思捷主演的《八卦神探》、郭晋安主演的《古灵精探》以及汪明荃协同“福禄寿”三人组（“福禄寿”三个字依次代表王祖蓝、李思捷、阮兆祥）领衔主演的《荃加福禄寿探案》。

《栋笃神探》中的“栋笃”，为单人脱口秀的英文名stand up comedy里stand up的翻译。黄子华在接拍TVB剧集之前，他更为人熟知的身份是一名脱口秀演员，主要战场是红磡体育馆而非电视屏幕。黄子华在剧中饰演一名神探莫作栋，但莫作栋不像《刑事侦缉档案》系列里的张大勇、江子山、徐飞那样自带主角光环，作为警察，莫作栋体能极差，且天生患有哮喘。据给他接生的余大剑大夫说，莫作栋在娘胎里呆满了足足十三个月，生出来却只有三斤二两，还不到正常婴儿体重的一半，但因为子承父业，因此体弱多病的他继承了父亲当警察的遗业。

《栋笃神探》中用到的一些表现手法，在当时的其他喜剧剧集里都很难见到，比如会在罗密欧和李慧慧的互斗和耍宝这些原本轻松搞笑的场面，配上庄重严肃的进行曲或华尔兹音乐，也会用莫作栋母亲龙凤剑的长篇粤剧里的“戏中戏”方式，和现代、现实场景中的案情主线进行相互呼应。

《栋笃神探》的看点，也不在于案子的侦破，几乎每个案子都只有一个嫌疑人，用大拇指想想都能知道凶手是谁。此剧最大的看点，正是黄子华的脱口秀一般地对案情和人性的抽丝剥茧，因着丰富的舞台表演经验，黄子华掌握了包括夸张、反衬、以慢打快、四两拨千斤等多种吸引观众注意力的方式。

首播于2005年的《窈窕熟女》其实是一部情景喜剧，当时已前卫地触碰了“剩女”这个敏感题材。滕丽名、苑琼丹、韩君婷和伍咏薇所饰演的四位女主角在剧中是中学同学，因为感情上的困扰而常常进行闺蜜聚会。并且每当剧中出现一个男性角色，不管是老同学、旧上司，哪怕是家里爆水管，上来了一个水电小哥，都会被四位饥渴的女主角投射爱欲。

盛开的烂桃花，一不小心就会演变成血案，四位女主角还常常阴差阳错地成为犯罪嫌疑人。这时，“叻哥”陈百祥饰演的神探毕奇理就会出现破案，而且每次公布真相前，都会像古畑任三郎一样，对着镜头、仪式感十足地宣布侦破的开始。《窈窕熟女》本来有意冲击年度收视冠军，但大概是因为这部聚焦白领感情生活的剧集，对于TVB主要收视群体的师奶们没什么太大共鸣，且剧中的观念在当时看来太前卫，这不是保守的师奶们所能接受的。不过老港剧迷们倒是可以找来看看，有些桥段就算现在看来也还是挺搞笑的，而且还能看到一堆如今已经很难看到的熟悉面孔。

《八卦神探》原本属意的男主角是欧阳震华，而后欧阳震华档期不合而换做李思捷顶上，可是案子本身乏善可陈，为欧阳震华度身定做的该剧，也没给才华横溢的李思捷太大发挥空间。但2011年首播的《荃加福禄寿探案》则是完全以当时凭借综艺节目红遍香江的“福禄寿”组合为中心，加上“阿姐”汪明荃的鼎力加持，可见TVB当时对“福禄寿”的重视程度，而剧中的搞笑方式，也与综艺节目的搞怪方式如出一辙。很明显该剧的目标观众，便是本港观众，因此在内地没太大的影响力。

即便新世纪以来，TVB对民心笼络的程度每况愈下，可是从这些遗珠还是能看出TVB企图突破、用心创作的精神。随着TVB与内地视频网站合作的几部剧集逐渐上线，尽管毁誉参半，但还是希望TVB在未来的日子里，获得更多的资源及资本注入后，能将那些优秀的创意更好地执行并呈现给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