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发、自曝、连坐，好莱坞性骚扰丑闻愈演愈烈

由众女星揭发哈维·韦恩斯坦而起，很快席卷了整个好莱坞的性骚扰丑闻，发酵至今已三月有余。近期，事态又有不少新的进展。

先是上周，曾主演《弗里达》等影片的著名墨西哥裔女星萨尔玛·海耶克为《纽约时报》撰写了一篇长文，指控韦恩斯坦是她“生命中的恶魔”：除了各种硬来的性骚扰行径（包括一同裸浴、为她按摩、为她口交、邀她3P等等，但全都被她严词拒绝了）外，还在《弗里达》的拍摄过程中，各种故意刁难，甚至强行要求增加裸戏，令其备受困扰。

上周中，大导演彼得·杰克逊也在接受采访时透露，自己当初拍摄《魔戒》，一开始的合作方并不是新线影业，而是韦恩斯坦兄弟俩主持的米拉麦克斯。在遴选演员的过程中，公司方面曾告诉杰克逊，阿什莉·贾德和米拉·索维诺这两位女演员“以往合作时就一直麻烦不断，堪比噩梦，所以你千万别找她们”。当初新西兰人还以为，那些都是出于善意的提醒，所以也就真的没有考虑这两位女星。如今丑闻爆发，他回头再看，方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哈维·韦恩斯坦的套，被人当枪使了。

米拉·索维诺

该则消息见报后，贾德和索维诺双双通过社交媒体表示愤慨。尤其是后者，言辞中难掩激动之情。“早上醒来看到这则消息，我顿时泪奔。以前我就一直有这种猜测，但也不敢肯定，这下子终于坐实了，原来真的就是哈维·韦恩斯坦毁掉了我的事业。我要感谢彼得·杰克逊说出了实情。我的心好痛。”

稍后，曾执导《克鲁伯》、《幽灵世界》、《艺校的秘密》等片的美国著名独立导演泰利·茨威戈夫（Terry Zwigoff）也表示，自己当年拍摄《圣诞坏公公》时，原本想过要用索维诺来当女主角，结果每次他和身为联合执行制片人的哈维·韦恩斯坦提起此事，对方都以直接挂电话来做回应。

米拉·索维诺，1967年出生于新泽西，因为曾和周润发合作过《替身杀手》而为广大亚洲影迷所熟悉。年轻时，她以玉女形象出道，多扮演花瓶类绿叶角色。29岁那年，她凭借在伍迪·艾伦名作《非强力春药》中的出位表现，勇夺奥斯卡最佳女配角的小金人。而这部影片的制片人恰恰就是韦恩斯坦。按照索维诺今年接受《纽约客》杂志访问时的说法，也就是在那一阶段，韦恩斯坦得寸进尺，对她做出各种性骚扰的行为。在被她严词拒绝后，对方便开始利用其巨大的业内影响力，刻意打压她，减少她的工作机会。

面对这些新鲜出炉的指控，韦恩斯坦也迅即委托律师回应，否认了海耶克以及两位导演的说法。和此前曝出的大量相关指控一样，这些性骚扰行为总是发生在两位当事人之间，时过境迁，如今仅由一方声泪俱下的指控，却少了白纸黑字的证据，真要诉诸法律，恐怕也很难将嫌疑人绳之以法。

同样是在上周，另一位美国电影人的“自爆”占据了新闻头条。现年47岁的纪录片导演摩根·斯普罗克（Morgan Spurlock）2004年时凭一部揭露麦当劳食品真相的《大号的我》（Super Size Me）声名鹊起，今年也有一部揭示鼠患问题的新片《老鼠》（Rats）相当夺人眼球。

但就在几天之前，他忽然在网上坦承自己以往的恶劣行径，主动承认也曾有过口头性骚扰女同事（给人起了“热裤”、“性感短裤”的绰号等），靠花钱解决歧视女性的指控、涉嫌强奸女同学（未遂）以及用情不专等问题。文末，摩根一再表示，他想要改进，想要做一个更好的人。

该文上线后，一时引来各路媒体转载，就在不少人以为这位向来擅于博眼球的纪录片导演此举是在蹭热度的时候，摩根一手创办的“勇士诗人”电影制作公司翌日便发表声明：老板已经辞职！很快，下月即将播出的电视纪录片《交易》（The Trade）宣布将他从执行制片人的岗位上除名（其实片子已经拍好，此举纯粹只是为了表示与他切割），而原定要参加圣丹斯电影节的《大号的我2》也已宣布退赛。

事实上，至今为止根本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摩根会成为下一个被曝光的人。或许，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压力实在太大，每天都会担心，下一个会不会就要轮到我。于是他索性抢先主动交代，但这么做似乎也难以改变身败名裂的下场。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法律无法制裁韦恩斯坦之流，但各种事业上的实质性打击和社会地位、名誉上永难抹除的污点，恐怕多少能起到法外制裁的作用。只是不知道，对于有钱有势者向来特别宽容又健忘的好莱坞，会不会过个几年就忘了这一切，重新向韦恩斯坦之流敞开大门。

但至少目前看来，这场运动还远未到偃旗息鼓的时候。随着颁奖季来临，各种红地毯与颁奖典礼，必然会成为业内人士或仗义执言或“过过嘴瘾”的阵地。上周有消息传出，明年一月的金球奖颁奖礼上，包括梅丽尔·斯特里普、杰西卡·崔斯坦、艾玛·斯通在内的一众女星，都已谈妥，将悉数身着黑色服装（而且以男装、裤装为主）来表达对性骚扰的无声抗议，传达男女平等的思想。事实上，这样的着装抗议，以往的颁奖季上也并非没有。1972年的奥斯卡颁奖礼上，女星简·方达领取最佳女主角小金人时，穿的就是一身黑色YSL的中山装，借此表达她当时的种种政治理念。甚至，去年的戛纳电影节上，朱莉亚·罗伯茨为抗议“必须要穿高跟鞋”的女士着装要求，特意光着脚走了红毯。只是明年的金球奖和奥斯卡上，这股风潮必定会来得范围更广、强度更猛。

但是，就在外界为梅丽尔·斯特里普等人的决定高声叫好之际，也有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一直走在这场“打倒哈维·韦恩斯坦运动”最前列的女星萝丝·麦高文（Rose McGowan）就发帖说：“像是斯特里普那样的女演员，当初都跟那只猪头合作得不亦乐乎，现如今又说要穿一身黑去金球奖，说什么要做无声的抗议。其实呢，问题就出在了你们的沉默无声上。到时候你们还是管你们拿奖，什么真正的改变都不会有。我鄙视你们的虚伪。我看你们干脆就穿他老婆设计的Marchesa牌黑衣服去算了。”

可见，面对这么一个敏感话题，无论业界地位，无论性别，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比如在大家痛打韦恩斯坦这只落水狗的时候，发声表示不应“猎巫”的伍迪·艾伦就遭到抨击，加之为《纽约时报》撰文的还恰好是与他关系不睦的亲儿子罗南·法罗，处于风口浪尖的他只好取消了新片《摩天轮》在纽约电影节的首映礼。

此外，和哈维·韦恩斯坦私交甚笃的男星马特·戴蒙也没少被骂。上周，他面对媒体时的一番表态，又招来不少指责。“马达”表示，性骚扰行为固然必须谴责，但具体到各种案例，性质各有不同，不应混为一谈。“拍一下屁股是一回事，强奸或者猥亵儿童，那又是另一回事。”所以在他看来，之前因一系列性骚扰指控而走下神坛的著名谐星路易·C·K（Louis C K），理应获得宽大处理。“他这次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而且他们这些事的性质，更像是某种恶作剧，开玩笑开砸了。这跟韦恩斯坦那种性犯罪，并非一个性质。”

此言一出，顿时惹恼了不少女权人士。当年曾一起主演过《心灵捕手》的女星明妮·德里弗（Minnie Driver）愤而直斥，马特·戴蒙这样的直男，根本就不懂，只要是性骚扰，不管何种程度，性质同等恶劣，哪有什么分别？或许，关于这件事，德里弗最有发言权。当年她和马特假戏真做，生活中也拍了整整一年的拖。结果，马特在上名嘴欧普拉的节目时，公开表示“本人目前单身”，让正在电视机前收看节目的明妮·德里弗伤心欲绝。

眼看距离颁奖季的重头戏越来越近，面对那些身陷丑闻的电影人参与拍摄的影片该如何决断，也成了一件让人头痛的事。虽说艺术归艺术，但实际操作起来，基于义愤填膺或是政治正确的考虑，恐怕很难对其一视同仁。此前，路易·C·K的《我爱你老爸》以停映收场，相信很难再在颁奖季有所作为。但数天前，备受好评的独立电影《佛罗里达乐园》（The Florida Project）的制片人安德鲁·邓肯（Andrew Duncan）也被爆出多件性丑闻。即便导演肖恩·贝克（Sean Baker）第一时间站出来严厉斥责了同僚的种种恶行，但这些究竟会不会影响到观众、评委对于影片的观感（该片已获得金球奖、演员工会奖、独立精神奖多项提名），恐怕只有结果出来了才会知道。甚至，近日已有人开发出了名为“烂苹果”的电影网站，观众只需输入你想看的电影片名，如果该片导演或演员中有人沾染了性丑闻，网站便会发出预警，并给出相关的新闻链接，提醒您避而远之。

总之，距离明年奥斯卡颁奖典礼还剩三个月，围绕这场性丑闻风波，恐怕还会再出不少大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