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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猎书记 | 犀牛书店之《蒋仲雅诗》与卞之琳信札

庄见果
2017-12-26 17:52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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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早春的一个周日,在文庙一个书摊上,看见了一册缺了封皮的巾箱本线装书,拿起来瞧了版心一眼,我的手心出了点汗。仔细又翻了一遍书,发现有一筒子叶书角被撕去了两块,幸好没有伤到字,内容是完整的,此外再有几处小块水渍,整体品相还是可以的。

《蒋仲雅诗》

他们说拿书问价的时候,眼睛不要盯着手里的书,也不用看着老板,就继续扫视摊子上的书好了,然后随手一扬,漫不经心地询价。我又不是新人,这招小技巧早就用得娴熟,但没有用,老板给我的报价是2000元。

我是想买的,这个价格也算合理市场价,但可以还价,为什么不低一点呢。就开始使出第二招,嫌货。没有封皮,有水渍,内页还被撕去了两块,都快伤到字了。我说的都是肉眼可见的事实,没有半分虚假,于是老板让步了,1800元。我继续指着毛病,1500元成交了。

《蒋仲雅诗》

激动不是因为捡漏,而是因为见到了之前错过、寻了好久的书。《蒋仲雅诗》,蒋彝的处女作,是其旅英两年所作的绝句诗集,1935年自印本,存世不多,在迄今可见记录里也就出现过两次。最近一次是2016年博古斋的某场拍卖会上,该书成交价1840元,并不算高。可是我错过了,尤其让人懊悔的是,那场拍卖会我是在场的。大概是因为书是巾箱小本,预展时候粗心了,没有留意到。拍卖的时候,又阴差阳错,没注意到该标的,“蒋仲雅”便与我擦肩而过。

回到书店后,上网查找资料。发现我买到的这本书便是2016年博古斋拍卖的那册,书上水渍形状、位置都是一致的。失而复得,又以低于之前的价格买到——如果在拍卖会上我参与了竞价,成交价肯定会更高——真是大快人心。

又一日,在旧货市场上,看到一个文件袋里装着十几通信札,这是我以前不曾涉足的领域,近两年签名本、信札、名人墨迹行情火爆,常有高价成交。于是随手一翻,发现收信者多为中国莎士比亚研究学会及上海戏剧学院的教授,心想:会不会有卞之琳呢。下一秒,熟悉的字迹就出现了。

卞之琳信札

来源统一可靠,字迹也是熟悉的模样,定然是真的了。于是就把信都装回文件袋里。问价,摊主开价。不贵,真不贵。事后想想,如果我当时立马掏钱付款走人的话,就不会搬石头砸自己脚了。但是太谨慎了,想起前辈们说的,遇到再大的漏,都要象征性还一口价,免得老板意识到开价低了,翻脸不卖。于是我就还价,象征性还了一口。

摊主把文件夹要了过去,我是不想给的,但又不能显得太紧张,就放手了。他翻了几下,眼睛在一通清华大学的信封上停留了几秒,犹豫了一会,把文件袋往身后一放,不卖了,要回去再查查看。

我没法接受这样的结局,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走开。于是站在摊前,看摊主和一位书友在谈一堆签名本。开价很高,均价要100元一册,签名人名气并不大,真实市场价可能要打对折,书友只出了三成。谈不拢,就放弃走了。

我便指着那签名本,问老板,和刚才的信札一共多少钱。他大概对自己的行为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也常来买他的书。“你想要,两种就都按刚才的开价,不要还价。”那就不还价吧,虽然签名本肯定是要亏本的,但我不能原谅自己就这样错过卞之琳的信札。

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事情总会有变数,不与你的预想一样。

今年3月份博古斋“古籍善本·文献资料”专场有几组学者孙启治的旧藏文史书。最想买的是集部类那组,约530册,大多是上世纪80年代上海古籍、中华书局出版的诗文集,有李白、杜甫、陶渊明、曹植、李商隐的……这是旧书店里最喜闻乐见的书,能一次性买到如此大规模的机会并不常有。况且原藏者孙启治生前任职上海图书馆,长版本、金石、音韵研究,尤精于子部研究,在很多书里都做了题跋、批校,又增添了学术价值。

孙启治笔记

该标的起拍价1000元,我的心理价是10000元,加上13.5%佣金,平均下来近20元一册,这个价格已然不低。但现场的竞价很快就超乎了我的想象,脑袋发热又机会确实难得,咬牙出到15000元,均价近30元一册,几乎没有利润了,只能安慰自己,若是买到了,哪怕不赚钱,放在书店吸引人气也是很好的。但还是有人继续加价,只好罢手。

孙启治对《墨子闲诂》的批注

没得到最想要的,退而求其次,拍到了另一组孙启治的旧藏,子部、佛教类文史书,有近450册。其实从题跋、批校价值衡量,这个标的更值得拿下,毕竟这是孙先生花费毕生精力研究的领域。《墨子闲诂》为清代学者孙诒让的著作,孙启治点校,中华书局出版。标的中有该书的三次印刷版本,每个版本里,都有孙先生做的修订,书前的空白扉页,也都有题跋,可见老一辈学者的治学精神。

《闲闲书室读书记》

今年还有幸获得了学者杨成凯签赠黄裳的《闲闲书室读书记》,杨成凯和黄裳两位先生均是我仰慕已久的藏书家、古籍版本学家。

杨成凯签名

在拍卖网上看到这本书的信息,便想着一定要拿下,虽然签赠页已被人为撕下,夹在书里,但最末页有黄裳手书“壬辰元旦阅毕 黄裳”八个字,笔迹颤颤巍巍,是啊,在写下这几个字的九个月后,先生便与世长辞。

黄裳批注

收到书后,用浆糊将撕下的签赠页粘回原处,翻阅了一通书,又发现一处黄裳批注,第133页《箧中词》一文,页眉处有手书“余曾得复堂手稿本,石麒所售,后失去”。石麒当为郭石麒,曾经营汉学书店,黄裳有《记郭石麒》一文写他,“石麒业估书凡数十年,为南估中最有眼光者……从他手里买书,从来不必还价,也不必担心本子的完缺,版刻的迟早,这些他都是当面交代清楚,完全可以信赖的。而且从来不因书好而索高价。” 郭先生当真乃我辈之楷模啊。

    校对: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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