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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克斯·马约利镜头下的巴西社区

2022-08-12 16:0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亚历克斯·马约利（Alex Majoli）于1971年出生于意大利，以其对战争和冲突的纪实摄影著称。他很早就开始入行，15岁时便加入在拉文纳（Ravenna，意大利东北部港口城市）的F45工作室，与丹尼尔·卡萨迪奥（Daniele Casadio）一起工作，同时还在拉文纳的艺术学校学习。在2001年加入玛格南之前，马约利就在南斯拉夫、希腊、南美等地进行重要的摄影项目。后来，他又报道了阿富汗、伊拉克等地的冲突。

马约利擅长用充满细节的镜头与光影捕捉特殊状态下的人与其所在的情景。这种风格在他对于复杂社区的记录中亦有体现。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当亚历克斯·马约利20 年前第一次来到巴西时，他便开始着手记录这个国家复杂的阴暗面。这个被他命名为“Tudo Bom”的项目——“一切都很好”——仍在进行中。今年早些时候，摄影师开始探索圣保罗卢兹车站的西南部地区，也就是被称为“Cracolndia”的地方，这里聚集着吸毒者和贩毒者。

“有人称之为人类动物园或恐怖秀，也有人称其为僵尸旅游景点或巴西之耻。吸毒的人裹着脏兮兮的毯子，躺在人行道上，或瘫坐在污渍斑斑的沙发上。其他人在路上走来走去，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卫报》曾经这样描述Cracolândia，马约利在介绍这组摄影作品时引用了这句话。

在奥古斯塔街一座建筑物内，由 FLM (Front Fight for Housing) 组织

圣保罗，巴西，2022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该系列融合了马约利一如既往的纪实风格和对日常戏剧性的迷恋。“这些照片保留了新闻摄影的 DNA ，在严格意义上揭示有关当前事件的内容，但也会发挥自己倾向的美学风格，突出在当代历史这一重要篇章中的每个人所扮演的角色。”马约利说。

受意大利戏剧作家路伊吉·皮兰德娄（Luigi Pirandello）的《六个寻找作者的剧中人》（Six Characters in Search of an Author）启发，马约利继续解释：“我意识到，我们都扮演着一个角色。我们戴着面具，适应固定的社会角色，以这样的方式困在自己的戏剧中。我们在这里，无情地扮演着自己。因此，理解我们复杂的现实的一个关键，可能就是承认并质疑构建其戏剧元素的意义，即我们的核心社会叙事。”

《Obscura Journal》的撰稿人丹妮尔·埃佐（Danielle Ezzo）采访了亚历克斯·马约利，讨论了他在巴西的所见所闻，以及有关摄影的局限。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Dannielle Ezzo：“Tudo Bom”，在葡萄牙语中意为“一切都很好”，是你之前在巴西工作的后续作品。近年来的新冠疫情加剧了该国的经济和安全问题。你能说说你在当下记录巴西时，最关心的是什么？这个项目的关注点又是什么？

Alex Majoli：我想用“Tudo Bom”作为我20年项目的标题，因为这两个词包含了这个国家的所有矛盾。每天，巴西人都在重复这句话，作为对艰难生活的驱魔。疫情确实在巴西造成了更多的不稳定，但巴西内部本身存在着地方性的社会差距，这种差距似乎在一天天恶化。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DE：有一些照片是从高处拍摄的，离你的拍摄对象很远，存在着一种远距离的监视美学。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你是如何拍摄这些照片，以及选择这个位置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AM: 好几天，我都在创作我的场景。有一些照片是用闪光灯近距离拍摄的，但后来我意识到在我周围发生的事情更为强大，大于某种生活的戏剧性。那是一个十字马路，人群经由这个路口进入广场——运动着的、无意识的、有节奏的，就像一个带有宗教意味的游行。我不认为，也不打算用一个有利位置进行监视美学，我在寻找一个广角的视角。这些图像是从一个大规模的场景中提取出的，属于某个景观的细节。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DE: 当你上街取材拍摄时，即使与对象的距离更为亲密，但照片依旧有舞台感，每一张都像是在观众眼前徐徐展开的戏剧。在制造这种特别的效果时，你认为什么是成功的图像？与更远距离的拍摄相比，它们有什么不一样的作用？

AM：是的，确实有舞台感，我有个长期的作品系列名为“场景”（Scene），这便是我选择的美学风格。我一直试图探索和实验我们作为“人类”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到现在已经有近20年了。起初，我试图捕捉我们在社会中的“面具”。后来，在一系列的失败的尝试后，我发现我需要增加某个围拢的场域，对我来说，就像是社会的舞台布景一样。

我在2008年有了个灵感，创造一个skene（就像古希腊的“场景建设”）来映照人们的现实生活。我围绕着社会上的人或事件建立“场景”中的“表演”，然后突然之间，我的拍摄对象成为了一个个未写剧本的主角；他们在自己的剧本里。这种表演/场景建设/行为将真实注入进带有虚构色彩的美学模糊性中，它冻结了我们在社会“演出”中的即兴发挥。

与远距离图像相比，它们作用是什么？我个人认为作用是一样的，也许一个是发生在聚光灯下，“观察者”在第四面墙的另一边，坐在剧院的前排；另一个可能更像是在街头剧院发生的事情，“观察者”则坐在剧院的高层看台上。

在普世神国度教会的周日弥撒。圣保罗，巴西，2022

DE: 上面那张照片讲述了什么？看起来像一个人在体育场的空座位上唱歌。

AM: 我们那时候正在一个福音派教会点，这些教会的地点是由电影院改造而成的。在过去的几年里，巴西成为头号福音派国家。这种类型的建筑应用很普遍。所以你看上去，就是这个人在电影院祈祷。还有什么样的现实会比这更戏剧化呢？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DE: 在你的艺术家自述中，你提到受到意大利剧作家路伊吉·皮兰德娄和“生活戏剧”理念的影响。你能谈谈摄影、动态影像和剧场的概念在你的作品中是如何交叠发生的吗？

AM：我总觉得摄影的局限性很大，但我喜欢挑战，我认为经由挑战你会对自己有更好的了解。摄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它是一座有待逃脱的监狱。我总是试图混杂艺术语言，打破不同交流模式之间的壁垒。

在脖子上挂着相机行走多年之后，你开始看到你前一天所做的那些步骤。当你认出那些一成不变的细节时，你开始感到沮丧。在那一刻，你会质疑，“如果……会怎么样？”在我的例子中，冲破这些限制的方法是通过使用戏剧、文学的视觉语言，包括对庸常的思考。它是一种需要，一种逃避，最终也可能是指向一个隐藏你的不完美和不安的地方。

亚历克斯·马约利。圣保罗，巴西，2022

DE: 你能解释一下上图中发生了什么吗？

AM: 说真的，我不知道。我以为他是在表演魔术，或是在和上帝说话，也或许是在想念某个去世的亲人。我喜欢摄影中的模糊性，就像模糊的生活一样。皮兰德娄的名言是“如果你认为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这样了。”我们与我们能够解码或是认识其普遍性的图像有关。除了云和鸟，天空中还有什么是我们认得出的？照片中的每个人都在他们的梦里——这不是很特别吗？